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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瞒天过海(二)

    是夜,初春的江南依旧寒冷,一轮寒月高悬当空,天上一片云都看不见,四下被这明月找到光亮无比,西湖之上波光粼粼,楼阁之间树荫绰绰。树影之下,五个手持火把,身着青衣的仆人正来回走动,一切都都和往常一样的正常。

    子时,月亮已经偏西,只是光辉依旧不减,杨威将身体往树影中问问挪动,趴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墙上的那扇铁铸的门,这铁门高约一丈有余,两扇大门通体漆黑,此刻死死紧闭,和这山体严丝合缝,在这夜晚看上去竟和山体融为一体,远远看去却是分辨不出。若是没有别人的帮助,外人是绝不可能将这扇铁门大开。此时湖风阵阵,吹得人脊背发凉,杨威一只握着单刀的手此时都不禁有些瑟瑟发抖,心中却恨恨咒骂那钱天赐。

    穿过铁门,是一条石头砌成的甬道,甬道长约五尺,两旁每隔一尺都有一个烛台,烛光之下这甬道内清晰异常,只是这看似平静的甬道之内却安置了十八道霸道机关,等着自投罗网的人前来送死。甬道尽头是也是一扇铁门,只是这扇铁门却比门口的那个小了许多,大概只有六尺来高的模样,只是这铁门却是由内往外推开,每次使用都要用钥匙作为把手往外拉才可以,而这扇门一共有两把钥匙,必须同时扭动钥匙,同时往外拉才可以打开这扇门。

    此时,钱氏父子正并坐在里面。

    钱万多看着手中的钥匙,目光又转到钱天赐身上,却是说不出的担忧之色。烛火闪动,他的脸也是阴晴不定。钱天赐忽然笑道:“这两把钥匙分别放在你我的手里,难道父亲你怀疑是我复制了你手中的钥匙吗?”钱万多摇了摇头,笑道:“我怎会怀疑孩儿,只是我实在是想不出那些人到底使得怎样的手段。”钱天赐冷冷道:“无论他们使得怎样的法子,我想他们定然还会再来偷取银两。”钱万多吸了口气,直觉心中有些异常紧张,忽道:“我觉得我这次喊杨威过来却是太早了,若是那些人当真和我们的人内外勾结,那现在无疑是打草惊蛇……”他话未说完忽然打住,只听见空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有人正在墙里面缓慢爬行一般。

    钱天赐刚要张嘴,忽然被钱万多截住,拉倒身后的一个装满白银的箱子后面。他做出一个噤声动作,随即摇了摇头,要钱天赐不要说话。钱氏父子此时都心中恍然:“这群盗贼原来并不是从大门破门而入,而是凿山而入,只要入口隐蔽的好,自然不会有人发现,怪不得大门从来都没被撬开过的痕迹。”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时断时续,时远时近,好似在这山体之中来回曲折一般,他们二人心中更是奇怪,若是凿山定然是垂直而下自是最为省时省力,为何这群人却如此这般凿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地道,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什么关节。但只听这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的密集,好似地道中的人爬行的越来越快。钱万多手中拿着三枚铜钱,只是他心中紧张,加上这铜钱镖已经多年未使用过,手难免发抖,汗也顺着他肥大的脸颊流到嘴边。他主意已定,不管那人从什么地方爬出来,也不管是人是鬼,只要看到就是三枚铜钱朝着那人的脑袋掷过去,定然叫他脑袋开花不可。钱天赐此刻却比他父亲淡定许多,只见他俯身弯腰,将耳朵贴在地上,一只手已经拿着那条金丝腰带。

    此时那地道中的声音戛然而止,四下又恢复到了死一般的寂静。钱天赐缓缓抬起身子,心中暗想地道中人想必是在打开某处暗门,当下打起精神朝四面望去。钱万多也明白儿子心思,自然和他一起来回张望,手中的铜钱却是捏的更紧了。

    果然,这沉寂不消片刻,忽然听到一阵石头相互摩擦之声,想必是那地道中人已经轻开启暗门,钱氏父子二人寻声而去,却见在这钱库的东南角,有一块岩石缓缓移开,他们二人虽然躲在钱箱之后,这角度却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钱万多心中大怒,暗忖这盗贼当真可恶,我今夜别要你们这些人血溅当场!想罢,右手抬起,手指之间的铜钱将要打出,忽见那石洞里窜出一个脑袋,一圈黑布条遮住了这只脑袋上的眼睛。钱库中光线虽然昏暗,但钱万多却对这脑袋极为熟悉,这人不正是昨天晚上还和自己喝酒的杭州府林长远吗?他心中暗惊道:“幸好自己方才没有莽撞,不然此刻这林长远的脑袋定然开花了。”只是转念又想:“难道盗走自己库银的人就是他?”这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钱天赐也发觉其中异样,手中金腰带也换换收起。他们父子二人都已经发觉异样,顿时弯腰欠身,藏在箱子后面,静观其变。

    这林长远身着内衫,腰围极宽,肚腩也极大,想必是作威作福惯了。他挣扎了半天,才从那洞口中钻了出来,顿时累得瘫在地上,气喘吁吁,白色的内衫之上已经沾满淤泥,显得极为狼狈。虽然他只是眼睛被罩住,嘴巴长得老大,手也没有被缚住,却既不敢大声喊叫也不敢用手解开头上的黑布条,想必是正受到什么人的胁迫。果然就在他们父子二人疑惑之时,便看到一个纤瘦矮小,如同幼儿身躯的蒙面人从那洞口钻了出来,只见那人一袭黑色紧身夜行衣,面蒙黑巾,却是看不起面目。见他钻出洞口后边盘坐在林长远身边,片刻间便听到他噼里啪啦的声音。钱氏父子面面相觑,还是钱天赐毕竟和江湖上的师傅学过几年功夫知道这是传说中的“缩骨神功”,刚要说出口嘴巴便又被钱万多封住,钱万多双目暴睁,心中极为害怕,心中已然知道此人所使功夫。

    话说这“缩骨神功”却是大有来头,若说当今世上还有人会这种恐怖功夫的人想必便是浮生门下的人了。若要练成这种神功,定要将手足的经脉全部挑断,再将股肱上的大骨击碎,取出胸口肋骨四根,此时这人定然已经是半死不活,甚至早已一命呜呼。若此人还有一口气,便要将其浸泡在一口装满药物的大缸之中,缸下点上柴火,然后不停地往缸中注入新泡制的草药。此时缸中水剂不断蒸发,缸外不断加入新药,等待九九八十一天之后,整个缸中的药物就会凝固成一个巨大的药块,将缸中之人包裹其中,若是那人内力深厚,破缸而出之时就是神功学成之日,那时他全身经脉骨骼自愈不说,而且全身穴道自会移位,一身精骨更是异于常人,一般的点穴手对其也是毫无作用。只是这种神功练出来极为痛苦,学习此神功之前,那人定然也要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然这种折磨定然忍受不下来,只是即便这样,能活过九九八十一天的人是万里挑一,而且这调配的草药也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若非浮生门这种天下最为神秘的组织,实在是不敢想象还有谁有这种能力做这种事情。

    果不其然,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只听噼里啪啦的声音顿减,那人纵然起身,身上依旧穿着方才那一袭黑衣,头戴面巾,只是身材却是和刚才那孩童般的身材大为不一样,此刻看上去身高至少有六尺开外,俨然是一个成年人的模样。

    现在钱氏父子二人都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不知这人姓名,也不知他的模样,却知道此人定是浮生门之下的人。当下心中真是又惊又怕,骇然不已,他们现在哪里敢出来动手,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喘,钱万多更是后悔万分,暗想若是早知道是浮生门的人,自己就是死也不会在今天晚上待在这里守株待兔的。只是万幸方才自己没有将手中的铜钱掷出去,不然不但林知府的性命不保,自己和儿子也会变成两具尸体。暗自惊叹之余,却不知此人却为何要带林长远来这里。当下他伏在一旁,直觉阴风阵阵,心跳奇快,却不敢出声。

    那黑衣人掀去林长远眼前的黑布,如提小鸡一般拎起他的一口,一字一字道:“那些模具在哪?”林长远一双眼睛凸起盯着黑衣人,嘴角抽搐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半晌才缓过神来,缓缓地用手指了指钱库深处。见那人将林长远掷在地下,用那纤长的细胳膊一指,道:“带路!”林长远缓缓爬起来,习惯性的拍了拍衣袖,这才想起自己被人挟持却不是上堂见百姓,连忙碎步往钱库里面走去。

    钱氏父子躲在箱子后面看的一清二楚,心中无不惊骇。钱万多这才明白,这人将林长远带到银库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偷钱,而是为了偷制作银票的模具。保运钱庄银票所用的模具乃是钱万多祖辈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的,钱万多在先人的基础上对这些模具经行了一些改进,不但面额巨大,而且银票的制作工艺更加复杂,制作的材料也更加奢靡,反正就是只要拿出保运钱庄的银票就一定非常有面子。这些银票很快就在王公贵族中流行开来,自然也给保运钱庄带来了巨大的收入。只是这些模具暗藏在钱库中的位置确实极为隐蔽,除了自己和钱天赐外本无人知晓,却不知怎地那天林长远来家中做客,无论如何也要亲眼看看这银票的模具,本来钱万多也是百般推辞,但想到民不和官为敌,再者自己也的确得了林长远不少好处,趁着酒劲便将林长远带到这银库的密室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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