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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下 会豪杰刘鼎预测


    张家玉顺口道:“你看我们何时不在?”刘鼎道:“一两月之间,京城必定不能守。我们就三条路:或降或逃或死。”

    众人大惊,以智道:“更生,你说这话死罪啊!”刘鼎略略一笑:“京城乱如一团麻,谁管我说了这番话?皇帝正想着南迁呢。”

    众人又一阵愕然。不渝小声问道:“刘——大哥,你是如何知道的?”刘鼎道:“如何不知?大学士李建泰代帝亲征,却胆小如鼠,上奏说‘贼势大,不可敌。愿奉皇太子南去。’被皇帝一顿斥责,由是知道皇帝自己想南迁。本来这即是常情,唐朝明皇、僖宗都曾用过的。”

    “有理。”以智道,“更生,其实左贤弟即是南京差来请圣上南迁的。”不渝说道:“奏折早上了。只是没有音讯。怕是沉了。”

    刘鼎顿一顿道:“我估摸着皇帝就快召见你了。最近常有大臣被召去密语,所说的自然也就是南迁之事。皇帝面上不置可否,心里也有计较的。”

    吴易问道:“你以为迁都究竟可能成?”刘鼎自饮一口道:“十有七八不能成。皇上做事瞻前顾后,又有些迂,怕连太子也不让到南都去。”

    不渝看着他,脸上写着将信将疑。刘鼎继续说道:“如今所为也有不妥。兵饷不足,那些勋戚就肯真心捐银?不过争着哭穷而已。也不忍心动真格的。不放心各府官兵,派了太监做监军,不免使军士心寒,太监做威而已。既诛了魏忠贤,又宠信起阉人来,真让人咨嗟。”

    以智叹口气道:“可怜大明江山竟要被流贼所毁!悲哉!”

    刘鼎喝了一口酒,道:“原也不悲。当年太祖起于草莽,虽刑罚过重,但爱民如子,剥的是贪官的皮,给的是百姓实利。享国三十载,海内清安。嘉靖以来,盗贼多起,皇帝不问事便罢,阁臣多平庸之辈,又好掐架。太监掺进去,弄得一片乱。当今天子难得勤政十七年,可惜时运不佳,力又不逮。成于百姓,败于百姓,悲也小悲,只是不壮。”

    龚鼎孳冷笑道:“如何才叫壮?山河破碎,还要怎么壮?”

    刘鼎也笑了,却不睬他,继续道:“我才说了败,还不是亡。诸位大明义士,南方还有半壁江山。倘北京城丢了,各位保全性命,在南边还可以有一番作为!不过,”他一停顿,站起身,昂着头道:“我恐大明之忧,不惟在大顺,更在满清也!”

    几人面面相觑。以智呆了半晌,方道:“更生,你不在说笑吧?建虏为祸虽有二十余年,但大明根基无虞。今日国都告急,全是流贼所致。”

    刘鼎摇头道:“你只看到一层,不见更高。如今北京四围,可有一支敢战之旅?当年辽东松山大战,我八总兵,十三万大军一战溃败,今日清之战力有增无减。何况兵民一闻鞑子来到,无不骇恐。心若畏葸,如何抵敌?清若倾其全力由蒙古南下,北京势必难保。”

    不渝见他又不说了,想了一想道:“那满夷缘何不攻呢?是否为了鹬蚌相争,占得渔翁之利?”刘鼎点头道:“他若攻,就成了天下共敌,无论闯军还是官兵;待闯军夺了京师,其必有所动,此时就是助明剿贼了。其实本心不过是灭亡我华夏,窃取我神器而已!”

    不渝的身体不自觉有些颤动。随之心也颤动不能平息了。这样的话,他是第一次听,他觉得自己在这里比在那媚香楼中要感觉更好些。他又觉得刘鼎实在很特别,又很神秘。他对于闯军,似乎并不仇视,对于关外的清军,反充满着警觉。

    不渝没有见过一个夷人,他的印象,都是来自于史书和传闻。大体上以为西南的夷人比之北方的鞑子要温和些。但既是夷人,总是偏落后的,既不读书,又不行礼。而古时的女真,今日的满洲,习俗恶劣不说,单扎着根小辫子,骑在马上嘶叫,想起来就很是吓人。几年前的松山大战不渝也关注了,深刻记得败讯传来时他的祖母竟以拐杖敲地叹息。他也不能事外,不悦了好一阵。听说虏酋努尔哈赤在关外残杀汉人,他更是激愤的吃不下饭。他想超脱,却还没有达到这一层境界。

    正想间刘鼎已跳出来,拔出身上佩剑,叫道:“玄子,出来!咱们来舞剑!”张家玉的脸上本挂着焦虑,听他这一说,也抖擞着起身,应道:“来了!”可是并无剑器。瞅着门边有一根立棍,不论是做什么用的,抄在手中,与刘鼎对舞起来。两人借着酒兴,一边叫喊一边撒开身段来使。

    不渝看得精彩处,拍起掌来,杯中酒一饮而尽,不顾呛了嗓子,又自斟一杯,叫声:“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