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黎明

    窗外的雨忽然停了,差不多天亮的时候就停了,这一夜雨下的连绵温软,带足了要下个几天几夜的劲头,却不想后继无力,竟然停了。

    从屋子里向窗外看去,可以看到院子里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的水坑正随风荡着舒缓的波纹,可就是连一个水花也没有。

    窗边的人看的仔细,直将眼睛瞪的微红。

    “唉……”

    一声叹息,窗边人的手一把按上了木窗,皱起的眉头间酝酿出了不堪忍受的懊恼。

    “以为是及时雨,原来只是一场空欢喜。”

    那人说起空欢喜三个字,失望像是能透过声音弥漫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让听到的人可以铭记很久,联想到悬起的希望在心间跌落的空响。

    那人的年纪不大,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整洁的长衫,看起来有些斯文,泛着一股淡淡的书生气,而正像大多数的书生那样,他的个子虽高,但却偏瘦,长衫套在他的身上,甚至可以看见肩头骨骼的形状。他有着一头乌黑泛着光泽的长发,紧紧的束着,垂在脑后,像是马的尾巴,又比马的尾巴漂亮了许多,至少马的尾巴不会让人产生想要冲上前去摸一下的冲动。值得称奇的是他的眉毛比他的头发还要黑,又挺得笔直,像是笔锋沉重的两笔,没有皱在一起的时候、沉默着不说话的时候,会显得英气十足,让人不禁的生起好感。

    年轻人身处的屋子正中有一张很大的桌子,两把很大的椅子,墙边上还有一张很大、看起来就很舒服的床,床上面的锦缎秀美,边缘镶珠坠玉。可以轻易的让人联想,联想住在这里的人大概非富即贵,只是偏好简洁,没有陈设更多的装饰。

    床上一点褶皱也没有,人正跪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样子看起来有些许的调皮,又没有丢失全部的斯文,神奇的在一个动作中流露出一种洒脱,没那么规矩,却也没那么深沉。

    清凉的风从窗子当中灌穿,带着黎明的清醒和雨后的清新,吹拂在人脸上的时候像是女人的手指,可是男子被女人的手指抚摸之后,却忽然打了个寒噤,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的膝盖突然从僵硬的状态中脱离后很疼,疼的他呲牙咧嘴。

    “啊……疼死了,疼死了。”

    他翻坐在了椅子上,双手紧紧的抓起膝盖,像是哄着爱哭的孩子一样的哄着自己,嘴角上泛着矛盾的笑意,说不清是开心还是痛苦,他头上的长发飞扬后倾泻,像是公马看见母马后的样子。

    屋外的一切沉静的注视着雨滴在房檐上一滴一滴的落下,看着涓涓的流水在蓄水槽中流向院子当中,滋润草坪中即将凋零的花朵,看着牵牛花在雨后懒嗒嗒的倚在墙角,藤蔓湿濡,挂不住一颗水珠,却能将水滴全部顺延向远处,顺延到结构紧致的墙院之外,那大片亭廊下的水池里。水池里的水像是镜子一样的倒映着廊柱和凭栏,有金红色的小鱼游动其间,不疾不徐,透着睡醒一样的慵懒。

    窗子大开的房屋内,男子已经在桌边坐了下来,长衫的下摆儒静的垂着,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消失了痕迹,屋子静的幽然,连独角戏都消失了最忠实的观众。

    茶水已经凉了,凉的异常苦涩,一入喉咙便能冷到脑后。流入腹下寒意便能爬到背脊,像是有虫子在蠕动一般能引起很多种不舒服的感觉,但奇怪的是,他这一次却是没再抱怨,喝下一大口后便如木偶一般的入定,一动也不动了。

    直到过了半晌,男子才终于出了声音。

    “唉……还是要面对了吗,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了,师父的话,我听还是不听呢?那天他和我说‘退出吧’是怎么说的来着,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哎……要是还记得该有多好,或许他只是玩笑,而我并没有领会呢?”

    他犹豫着,低声疑问着,坐在桌边上,一只手的肘臂搭在桌子上,手指掐着杯底,眼神也汇聚在那里,另一只手伏在膝盖上,将冰凉的指尖紧紧的攥在手心。

    “骗我的吧,论剑这么重要的事,他没道理不希望我参加才对啊……”

    男子持着杯子走到了窗边,望着窗外小草上的水珠正缓缓的沿着叶脉滑在地面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也许是这场戏弄他的雨,也许又不是,脸色忽然就冷了下来,一把将手里的杯子扔了出去。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醒醒!连雨都停了!倒茶小妹呢?这水都凉了!”

    男子名为聂天扬,是剑宗释霞峰娄墨墨门下的弟子,深受师父的赏识,一早结束了需要和同门师兄弟挤在一间屋子里的紧迫生活,搬到了师父的独门独院——墨斋里来,在这个不大的墨斋之中,娄墨墨老大,聂天扬老二,算上厨子、家丁、倒茶小妹一共有七个人。

    倒茶小妹是个温婉的美人,在剑宗里是个稀缺的物种,聂天扬不知道师父与她有什么样的关系,自打聂天扬来这,她就已经在了。她有一个更美的名字,聂天扬却记不得了,他只想叫她倒茶小妹,也正是这样做的,虽然这个行为已经让他师父颇为不满,不过他依然没改,而他的师父也没有强求他,很放纵这个得意的弟子,正像是在其他事情上那样。

    “你疯了,这么大早吵什么吵,你师父可还没醒呢,愣是让你给吓醒了。”

    亭廊里的倒茶小妹毫无粉黛,夏末初秋的时节里风韵别样动人,她轻薄的衣物如纱……一般通透,胸前的肚兜红的刺眼。

    青砖上一片水迹,风像小鹿的眼睛,干净,乱转。

    聂天扬忽然在脑海当中想,她不冷吗?

    “对不起……我想喝茶。”

    聂天扬幽幽的说,不知是怕了还是什么,远处女子的身影在这微明的天空下美的别样,曲线可以在脑海中定格很久,她的秀发被风撩拨,又被手指理好,再被风儿撩拨,无比的动人。聂天扬想,师父看女人的眼光怎么这么好,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我去烧水,等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