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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池鱼

    “使臣夸大了——”沈西雍紧忙站起身拱手道,“大概是北疆与靼勒接壤,安鄯吃食要更对靼勒族的口味罢了,哪能比得上天家筵席。”

    “朕听出来了,使臣是好心要为大梁弊绝风清。”永安帝充耳不闻,眯起眼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柳谙春的方向,道,“那便查,令锦衣卫给朕好好地查。使臣若有意,也可在旁随行督查,免得说我大梁世风日下,让外邦人笑话了去。”

    “此事臣必会安排妥当。”一直在旁观赏闹剧的盛溪舟很快正了色躬身行礼,沉声道。

    钟舒意也察觉到了永安帝的视线,旋即意义不明地笑了两声,低声道:“澜清,看来你这闲职挂不住了。”

    “那倒未必,”他收回目光,垂眼道,“这差事可还没给到澜清头上呢。”

    “父皇不想锦衣卫全掌在姓盛的手里,给你机会,你便要抓紧了。”钟舒意说。

    “他扶柳家有什么用?就是把锦衣卫真送到我手里,柳家的势也照样和边境没关系。”柳谙春稍作思量,“沈西雍一倒,没人压得住桥闻歧。”

    “北疆四镇虽是沈西雍占了大头,但还有明家虎视眈眈,轮不到你急。”钟舒意却摇头,“桥家只有武将,若扳倒了沈西雍,到时会是明家势头更盛。”

    “父皇想用明家按住桥闻歧,那便要修剪明家在皇都的枝叶,只盛家兄弟不够看,所以才要你拽着柳家一起蹚这趟浑水。”

    柳谙春这些年鲜少接触外界,能说上两句的,也无非就是早年间柳言蹊等人讲与他听的那些,要么就是钟舒意偶尔提及到的、无关痛痒的朝事,尽管眼下不再那般受限了,也未曾来得及熟悉目前几大世家之间的关系。可钟舒意却是最懂永安帝的心思,他不比钟容与有母家罩着,是死是活全系永安帝一句话的事儿,故而自小便晓得怎样摸清父皇的喜怒。永安帝本就忌惮安鄯王,只是外族未除,削藩减兵之事为时尚早。

    若趁此机会顺了沈西雍的意,喂饱他的兵马,再设法打破与靼勒的和平条约,待二者两相消磨,永安心头两处大患便都能解决。今日无非是凑巧点着了这导火索,永安帝虽没料到,却也乐见其成。

    唯独池玉瑎在宴上闹的这出,令人着实琢磨不透,即便是钟舒意也有些一头雾水。

    散宴时钟舒意刻意留了两步,说是要与永安帝讲几句体己话。柳谙春本想寻池玉瑎聊上两句,却压根儿找不着对方的影子,于是准备独自打道回府,却被追上来的林述秋拖慢了脚步。

    “林大人。”

    他露出个温软的笑,像是早有预料。

    “柳郎知道我要来?”林述秋显得很熟络,与他并肩行着。

    “毕竟大人今日少说也看了我十余次,”柳谙春挑着眼,偏过头去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露骨啊。”

    林述秋轻咳一声,侧了侧脑袋去躲他呵出来的热气,有些局促似地道:“知道了却还走得这样快,柳郎在躲我吗。”

    “我与大人并不同路。”柳谙春将手拢进袖子里,那儿还揣着林述秋的帕子,他捏在掌里,手指钻进去绞了两绞,才敛眉道。

    他意有所指地抬起眼望向首辅林澄道的方向,那人正与钟舒意、永安帝等几位一道行着,不知道在低声讨些什么。

    “今日不同路,来日便不一定了。”

    林述秋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家老爷子,虽不明所以,却还是摇了摇头,显然不认同他的说辞。柳谙春眉头一皱,见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正经事要说,便加快了步子想尽早甩脱他。

    林述秋倒是不急不恼,只是稍落后一步跟着,好像只是想同他聊这么两句罢了。柳谙春步子愈发紧,晚风吹得他有些急躁,甚至没注意脚下楼梯,一脚踩了空:

    “当心——”

    林述秋紧忙伸手想去拽他,却见柳谙春稍一踉跄便自行站稳了身子,他的手僵在半空,扶也不是,收也不是。柳谙春步伐稳健,丝毫没有因为之前的动作而停留,林述秋站在原地显得颇为尴尬,转而收了手,抬步跟上去,又不着痕迹地暗自搓捻两下指尖,莫名生出些怅然若失的滋味。

    “林大人。”

    前边儿的柳谙春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停了身,回过眼瞧他。他顿了小半晌,待林述秋快忍不住问他要做什么时才开了金口,语气有些生冷,让林述秋好像又回到了那日雨中小叙时的状态:

    “夜深露重,大人与我太近,可要仔细着别湿了这身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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