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13章 父母之命,誓诺尚迟

    安康,大帅府,气氛凝重,女主人傅康柔的屋子里站了一圈儿人,个个神情畏惧,不敢抬头,女主人就坐在正座上,堂下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或许还剩口气,但也活不长了,一旁站着的下人们都知道,主子生了好大的气,这个月来,已经是打死的第四个了,动手还偏偏要拉到太太的院儿里来,不许声张,大家心知肚明,打死的都是些爱背后嚼舌根的,他们无一例外的都说了那个谣言,是关于他们的主子——少帅,处处留情,男女不忌。

    傅康柔叫了她的儿子来,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原本觉得没有必要,且乱世之中,男子当保卫疆土,拼出一番事业,可流言骇人,甚至上升到了林家乃至她死去的丈夫,她辛辛苦苦维护的林家名誉,绝不能就这么毁了,看来那件事,也应当提上日程了。

    林栖臣被叫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堂上的母亲一手一个劲儿地拨弄着一串儿檀木佛珠,另一手扶额,愁云满面,他见了尸首的第一件事儿没想过死的是谁,会不会有麻烦,而是询问是什么惹母亲生气了,第一时间在意母亲的情绪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习惯了。

    傅康柔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偃儿最近忙碌,公务可还应付的来?”言语还是以往的关切,可柔和的音调里却泛着一丝不寻常,如同绵里藏针,令人好生不舒服。

    “回母亲,有叔伯们相助,不觉劳累。”

    怒火涌上心头,傅康柔为数不多的抛却了形象,对着自己的儿子大吼起来:“你也知道你能有今天,是还有一帮伯叔为你操劳,可偃儿你沉迷烟柳情爱,是否对得起他们的一片苦心呢?”

    “母亲,孩儿不懂您的意思。”

    傅康柔怒而拍案,孩子不听话,不懂事情的轻重,便是为娘的没有教好了。“还需要我跟你解释吗?风言风语都传遍整个安康城了,男女通吃、四处养人,少帅好不风流啊。”

    “母亲,孩儿没有。”

    “我不管你有没有,可这些话已经传出去了,三人成虎,外面那些人会跑上门来问问你有没有养人吗?既然有了流言,那必定是你平时的行为不够检点,这就说明你对自己的管束还不够,你父亲去得早,你还不听我的话,我黄泉之下怎么去见你父亲?。”

    又是父亲,每次母亲要对自己说教,用的都是这一套说辞,听得林栖臣都麻木了,可偏偏这太太又十分清楚自己的弱点,她清楚林栖臣敬仰父亲,林戈息说他不是当兵的材料、没有将士风骨的几句话像烙印一样在自己的脑子里久久不散,林栖臣太害怕自己完成不了父亲的嘱托,达不成父亲的期望,真的应了那几句话,人争一口气,偏偏这是对付林栖臣最好的法子,即便是听了太多次能倒背如流,也仍旧有效。

    “母亲,是孩儿的不是,孩儿往后会好好约束自己,力求上进,绝不会再让外界生出这些不着边际的疯话。”林栖臣低头服软,乖乖认错。

    傅康柔要的就是他的一个态度,面前恭恭敬敬,诚听教诲的儿子才是好模样,因此她的态度也缓和下来,红脸唱完了,巴掌打完了,当然要给颗甜枣。于是傅康柔又换作慈母形象,话语间都是对他的耐心规劝。“偃儿,你可知外面风言风语又多难听,这是在打我这个老太婆的脸!你平日与谁交好,待谁有情我不想管,可断不能毁了我林家与傅家的名声,否则,你父亲在天之灵都不得安宁,为娘的都是为你着想,你一定要听进去劝,知道吗?”

    “是,孩儿谨记母亲教诲。”

    “孩儿大了,还是要成了家才能定下心来啊。”这话说得声音很轻,像给自己听,可林栖臣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劲了,可还不等他细想,傅康柔就放过了他。

    “行了,改天你抽个时间,咱们去一趟祁阳,我有故友在那儿,最近给我递了信,让我去拜访,你也跟着去认识一下。”

    “是。”林栖臣松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说起这流言,可谓家贼难防。林栖臣是谁,苏安军的少帅,忙的跟个陀螺一样,两三天才能休息半日,灼灼更不用说,一介下人身份,平日里恨不得自己像只蚂蚁一样没有存在感。傅康柔一直知道自己儿子对这个小子不错,不过一个下人而已,又是陪着他长大的,这么多年来还算老实她也就没打算动他,可流言毕竟也是跟那个小子脱不了关系,往后也就更要提防着点儿了。

    林栖臣走出院门的时候脑子很乱,他是一心一意对待灼灼的,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件事,他应该是压根没有想过,灼灼太脆弱,需要保护,可林栖臣在表明心意、甚至更早的时候就明白,自己跟灼灼的这份感情,永远摆不得明面上,若是听母亲的话,将婚结了,面上跟那位“夫人“相敬如宾地过着,其他的事情母亲也不会过多干预,只变这一项好像没什么。

    林栖臣居然未决不妥,因此傅康柔让他好好考虑这件事的时候,他几乎没怎么做思想斗争就妥协了,他想好了往后的日子,想好了跟那位夫人如何演戏,想好了对外界的托词,甚至想好了未来自己孩子出生也不会改变什么,唯独忘了该怎么说服灼灼。

    也许,他本就觉得没必要,毕竟羽毛稀疏的雏鸟怎么会舍得离开荫蔽呢?

    林栖臣脚步沉重地回到院子里,卧房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门口,拖着脑袋不让自己睡过去,林栖臣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被填满了,他走上前去,可脚步声惊动了正在梦境边缘挣扎的人。

    “你回来了,本来给你留了汤,可你回来的太晚了,汤都凉了还不见人,我只好在这儿等你回来。”这抱怨的话语里带着些撒娇委屈的意味。

    “你要喝汤吗?我去给你热一下。”或许是林栖臣疲惫的神色让灼灼不敢再开玩笑,已经够辛苦了,自己还是要懂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