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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艾博尔站在甲板上有一会了,拂面而来的北大西洋厚重的雾气润湿了他麦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他的额头上。他眉头紧皱,紧张地注视着前方海面,心底不安的情绪渐渐升起。

    遥远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些黑点。即使是用航海望远镜,他也无法看清那些漂浮在海面上的东西是什么。艾博尔紧捏着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心里默默做着祈祷,希望这趟航程不要再出现别的变故。

    四个月前,这艘地中海三桅船从南美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出发,目的地是那座号称新阿姆斯特丹的城市。按照航线,在风向与洋流的共同作用下,这趟航程三个月左右既可以看见英国人管理的大陆海岸。而如今,大陆的影子却变得虚无缥缈。

    眼看着船上的食物与淡水日渐稀少,艾博尔整日坐在船长室中研究着航海图。他实在不想看到圣·里格那个令人憎恶的家伙,若不是这个英国佬在安特卫普硬拉着自己跑这趟航程,自己或许现在正在巴黎的家中烤着壁炉。

    他裹紧了船袍,艰难地向船长室走了回去。

    艾博尔显然不是一个典型的基督教信徒,这一点他自己心里最为清楚。作为一个船长,他坚信让自己在三十多年的航海生涯中平安无事的是自己高超的航海技术和这艘坚硬的地中海三桅船只,并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众神的庇佑。

    他或许曾经是唱诗班最优秀的学生,愿意用天使般的嗓音唱晚祷。但成年后的艾博尔更加坚信自己是穿越五大洋的勇士。

    若不是在他那勃然大怒的父亲的要求下,或许艾博尔永远不会在出海前带上那条红色十字架吊坠。因为勇士是不需要他人的庇护的。

    可现在的他后悔了,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试图比以往更加虔诚地去祈祷,向耶稣祈祷,向波塞冬祈祷。以往他不止一次地吹嘘过自己有惊无险的航海生涯,可如今他终于体会到了,航海这个事业是完全容不得半点失误的,如果有,那也只能经历一次罢了。而在真正即将经历死亡这道门槛时,没有强烈的宗教信仰,自己将如何面对黑暗与虚无。

    船长室的门开了,副船长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奥尼尔也发病了,他发疯一样地拔下自己的指甲,用还在不断渗出鲜血的手指头在墙上写着和以前一样的话。船上食物也不多了,底层货舱关着那些黑人的房间也不安分。如果我们还无法上岸的话,我怕”

    “里格最近在做什么?”艾博尔撇嘴问了一句,他想起了那个满脸胡须,大腹便便的奴隶商人。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他说船上有冤魂,一直在纠缠着我们。”船副摇了摇头。

    艾博尔一拳狠狠地砸在放着航海图的木制桌面上,船上的局面眼看就要失控,这次航程的主理人却发病一样在屋子里呆着。这些英国佬,出了事往往是躲得最快的。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艾博尔在沉思。

    这条紧挨着美洲东部海岸线航行的路线,艾博尔也陪过几个奴隶商人走过。从未出现如今迟迟未见陆地的情况,五个指南针指向都是相同的。艾博尔在二十天前就下令船向西方行驶,如果他们是紧挨着美洲大陆海岸线行驶没错,如今应该早已看见了大陆的影子。时间再拖下去,即使还没到食物耗尽,货舱那些黑人的也会使得后果不堪设想。

    “砰”一声撞门声传来。艾博尔警觉起来,立刻站起来朝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一个褐色头发,身穿深蓝色水手服的男子飞奔向甲板而去。船副大喊道:“那不是奥尼尔吗?谁把他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