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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她不愿醒来

    润玉低估了锦觅对旭凤的爱,他两句话出口,在锦觅心里,就已经等同于旭凤不是杀害水神和风神的凶手。自此,她再不愿停下来,他们从前去过的地方,栖梧宫中,花界水镜,魔界忘川,为了找他的魂魄,不惜跳下忘川水,找寻许久,一双玉白的腿被灼伤的血肉模糊。总以为帮爹爹报了仇,结果,不仅找错了仇人,还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穗禾,她跟着穗禾,偷偷潜入魔界,在虞渊,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缕魂。救他,无论如何要救他,不管用什么办法,如果他不原谅自己,那就当还个人情,两清了。

    狐狸仙说,太上老君那里,有三颗九转还魂丹,可以聚死人生魂,锦觅去求,老君轻易不给,再去求,老君准了,说是陛下交待的,但是缺了最重要的一味药引,便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玄穹之光。锦觅找到狐狸仙,狐狸仙说,玄穹之光只有廉晁上神才有,可是众人皆知,廉晁上神已经在万年前死于仙魔大战中,狐狸仙却说,他还没有死,如今人在蛇山,于是三人同行,一起去蛇山。

    从廉晁上神的口中才知道天后的过往,原来当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人是他们,天族的太子当时该继位的天帝也是他,她本应是他的天后,众人不胜唏嘘,果真世事无常,连神仙都不能幸免。

    锦觅舍了眼中万千颜色,求得了玄穹之光,只是没想到世间所有最绚丽的色彩汇聚于一处,竟是无色,纯净透明,玲珑剔透,这便是她心中所求。听及她如今在天宫的种种际遇,知她这些年过得凄惨痛苦,而众人口中所言,一字一句形容,都脱离不了罪有应得之意,廉晁无比痛心,他骄傲耀眼的凤凰儿,最终面目全非,当真咎由自取嘛。

    直到他和丹朱两个人,就千年来发生的种种,一件一件深思,一致对润玉的身世产生怀疑。廉晁自知,荼姚在天宫的时日无多,原想着,等她身死,他也跟着便解脱了,事到如今,却不得不去追究,他的凤凰儿,到底经历了怎样的遭遇。

    润玉带着锦觅出了竹屋,润玉不受灵力压制,带着锦觅御风起飞,留下彦佑一个小跟屁虫,一脸怨念的在后面,慢悠悠的下山。两人到达天宫,一路直行,径直去了太上老君的仙府,老君候在八卦炉前,笑意盈盈的问着。

    “陛下与水神仙上,可是拿到了玄穹之光?”

    锦觅殷殷切切的看着润玉,扑通一声跪在面前,“求你救救凤凰,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求你救救他。”

    润玉双手扶起锦觅,略微迟疑,单手入袖幻化,取出玄穹之光,交给太上老君,亲眼看着药引放入八卦炉内。

    “觅儿,你可满意了?”

    “等旭凤活过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锦觅转身离开,她的手中握着廉晁上神让转交给废天后的东西,她得把东西送到。

    临渊阁中,废天后今日的气色不错,比前几日稍稍好些,靠在门框上,看着临渊台外的云海翻涌。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锦觅伸出手,手心里面躺着一物,一颗透明的珠子。

    “这是廉晁仙上让我交给你的,他看到这颗光珠之后,见心明性,已经自毁元神了。”

    “廉晁?”

    “这颗珠子,汇集了世间万千颜色,是你要的最炫丽之物,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为你求得此物。”

    “世间最绚丽之物?”她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恍惚中,似乎有人问过这样的话,自己随后一说,最想要世间最绚丽的东西,就把寰谛凤翎送给他,他说他天生不辨颜色,可她想要的,他必然会双手奉上,那个人是谁?太微说是他,可是自己不信,那么究竟是谁?

    “廉晁仙上一生痴情于你,你可曾后悔过你的选择?”

    锦觅存了私心,她故意说廉晁已死,就是想看看这个心狠的人,永失所爱的时候,是否会心痛。可那又如何,她爱的凤凰,如今生死未卜,是她亲手杀死的,锦觅留下废天后一人自处,静静离去。

    荼姚看着手中的光珠,里面封存的过往,是自己残缺的记忆,记忆里面,只有自己的身影,对面没有人,可是在这颗珠子里面,全部都复原了,她的对面,是真真切切的人,与自己记忆里面的残存的影像,完全吻合,所有的幻想都丰满起来,那是他们的过往,他们最开心快乐的时光。

    “荼姚。”

    “廉晁。”

    “这都是我脑海中我们美好的过往,我很想忘记,却挥之不去,当我看到万千颜色汇集于一处,竟是透明,我才意识到,这世上最炫丽之物,乃是最纯净透明的爱人之心,我终于兑现了当年承诺,廉晁此生,再无挂碍。”

    “廉晁,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忘记了我们的过往和约定,是我忘记了。”

    再也支撑不住了,原来自己争强好胜了半生,所做的种种,全部都是错的,忘记过往,背弃所爱,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所以,上苍要这样惩罚自己。

    “廉晁,我此生所追求的,世间最绚丽的东西,只不过是你。”

    一步一重天,两步九重天,廉晁恨不得立刻就能出现在她眼前,解释清楚,只恨从蛇山到临渊阁的路途太过遥远。

    南天门处,润玉收到千里眼的禀报,恭候在此,拦住了来人的去路。

    “上神不待在蛇山,为何擅闯我天宫。”

    “擅闯?小子,你速速让开,我回天宫,还没有人能阻止。”

    “那润玉不才,今天便要阻上一阻。”

    “我不会对你出手。”

    “你回天宫是为了废天后?”

    “既然知道,就莫要阻拦。”

    “废天后杀了我的亲母,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救走她。”

    “杀了你的亲母?你再阻拦片刻,这一世你再也见不到你的亲生母亲了。”

    “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在润玉分神间隙,廉晁绕过他已行百里,二十七重天,五万两千一百里,廉晁从未走的如此辛苦,临渊阁外,殿门被震碎,他整个人窜进,只瞥到临渊台前的一抹衣角,边沿上放着她的寰谛凤翎。

    “荼姚,是我错了,我不该试探你的真心,不该说那些辞别的话。”

    拿起寰谛凤翎握在手心,跃下滚滚黑云。润玉紧跟着赶过来,只看到有什么东西耀眼的直刺人的双目,不得不用衣袖遮掩挡了一瞬,再睁眼,临渊台下什么都看不见了,润玉呆呆的看着下方,回想着方才,那人说的话,再也看不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娘亲早在洞庭湖边被废天后杀死了,魂飞魄散,连尸首都没留下,还有什么亲母。

    随后丹朱气喘吁吁的赶到,来不及喘口气,就看到润玉一个人,静静的倚着临渊台旁的栏杆。

    “完了完了,不会是都跳下去了吧,大侄子,你怎么不也拦着点。”

    “廉晁仙上情深,随着废天后一起跳下了临渊台。”

    “大哥,嫂嫂。唉,真是命苦。”

    “叔父,廉晁仙上留你,都说了何事?”

    “也……也没说什么,就是……猜测,大侄子你,有可能是……我大哥和荼姚的儿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润玉等不及他再说一遍,奔着临渊台就要往下跳,这算什么本事,一个个把痛苦都留给他一个人,回来,回来,都回来,把话说清楚再去死。

    丹朱在后面死死的把人拖住,今个儿是什么好日子,这临渊台生意这么火爆,一个接一个的往下跳,还一家子整整齐齐的跳。

    “大侄子,你可千万不能再跳了,虽然你杀了凤娃,老夫心里恨极了你,但是你若是我大哥的儿子,这其中必定有万种误会,你得活着去查清楚。”

    “他们都死了,查清楚又有何意义,不如就此,作罢。”

    润玉瘫跪在临渊台边上,他这一生,真是个笑话,所有拥有的东西,都是转瞬即逝,刚知道锦觅是自己的未婚妻,转身锦觅就爱上旭凤,觅儿送给他的昙花也是,只开一瞬,就凋落了,无论自己如何施仙法,都无法更改它的花期,父帝所赐的赤霄剑和五方兵权也是,朝令夕改,刚认回的娘亲也是,择日身死眼前,如今,尚未证实出自别人口中,有可能是自己生身父母的人,在听到消息前,双双跳下临渊台殒命,为什么。

    这些,从来不是自己所奢求的,而是本来就理所应当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夺走。让自己都来不及体会拥有的快乐,就要忍受失去的难过,这是什么道理。

    一条龙一只狐狸,守着空荡荡的临渊台,久久不能释怀,两人都抱着希望,希望神死可以复生,然,两人又如何不明白,临渊台是什么地方,跳下去,又如何能够生还,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一个时辰过去了呀,如果能活着,早回来了。

    “斯人已矣,大哥陪着心爱的人赴死,也算全了两人的心意,大侄子,你也莫要难过,毕竟你与他们相识尚浅,至于真假,都不确定,不要忧心了,回去吧。”

    “叔父说的是什么话,既然没有希望,为何又要给我希望,假如今天从这里跳下去的仅仅只是废天后荼姚,和一个我未曾谋面的上神,我可以坐视不理,但……”

    “哼,既然如此,何必当初呢,如今再计较,又有何意义?”

    丹朱不想与他过多纠缠,毕竟杀死凤娃的事,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对这条冷面白龙实在没多大好脸色,还是去看看小锦觅,拄着拐杖还没有踏出殿门,背后传来润玉焦急的叫声。

    “叔父,叔父你快来听,下面有声音。”

    丹朱赶忙跑到临渊台前,伸着脖子往下望,只见下方电闪雷鸣,不断翻涌着黑浪,隐隐传来龙吟嘶吼,渐渐的声音变大,越来越清晰,翻腾的黑云中,掺杂着耀目的白色光芒,快速移动,映着浊浪,两人都看清了,那是一条闪着荧光的龙,在云海中飞腾。

    “有救了,有救了。”

    随着吼声靠近,刺目的光芒越来越耀眼,两人不得不用衣袖遮掩双目,待光芒退却,临渊台边出现一人身影,衣衫破碎不堪,浑身上下都往出渗着血,尤其是那满头乱糟糟的银发,格外的刺人眼睛,在看他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人,满脸血沫子,素白纱衣被染红,分不清到底是两人谁的血。

    “大哥,你的头发……”

    润玉和丹朱自觉避在两边,让他把人抱进去,只见他来不及管自己的状况,把怀里的人,轻柔的放置在床榻上,回头看向润玉。

    “救她,立刻。”

    “我……能做到吗?”

    “可以,你必须救她,快点。”

    润玉上前施法,将自己的灵力渡给塌上的人,帮她疗伤。廉晁就站在旁边紧张的看着。

    “大哥,你如何了,我帮你也疗伤吧。”

    “无碍,运气调息休养几日就好,不要担心。”

    “可你这头发……”

    廉晁捏起一缕银发,轻笑着,“头发怎么了?有什么变化吗?你知我天生不辨颜色,没瞧出有什么不同。”又看了看丹朱和润玉的,“似乎是比你二人的颜色浅了些,怎么,是变白了吗?”

    “没……不是,白了也好看,衬的大哥你愈发出尘。”

    “毕竟生死搏斗,总要有所牺牲,万幸,一切还来得及,她还活着,其他的,不重要。”

    润玉耗费所有心神疗伤,不敢有所保留,他也想等她醒来,问清楚那个真相,万一是真的呢,他不能放弃,即便倾其所有,耗费自己毕生修为。

    “大哥,临渊台下到底有多可怕,必定废了很大的功夫吧?”

    “全部。”

    “什么?”丹朱吃惊,忙跳过去捏住他的手腕,一身修为所剩无几,丹田处气血空空,果真倾其所有,“你疯了,这样你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