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辞已经晕头转向，在车内灯光辉映下，下意识想肯定的念头令她怀疑，她说事情从来有条有理，可现在她说不出道理。

    心中翻腾着波浪，林辞睁开眼，见夜空里，藏匿着层层叠叠的云朵，它们在沉睡，林辞也想跟着去睡，但眼神还是迷茫，那种暧昧的感觉又在浮动，她夹在其中，脸上有红晕：“就见过两三面，岚岚，你别乱说。”

    醉酒的人很难开悟。

    爱情对林辞来说，一直是烫手山芋，至少在过去的25年，一直都是这样。别人追也追不上她，被追得烦了，她顶多会说“累了？要不要喝水？”诸如此类噎人的话。别人的“真意”是林辞习惯性往外推的东西。

    李照岚知道林辞醉得不清，揶揄道：“林林，说你是块石头一点也不过分，折在你手里的女人没一百个，也有九十九了。”

    林辞闭眼笑，把车窗摇下来，一路一水，一木一花，下个瞬间便不见了，她不假思索回答道：“她们啊，都是新鲜感作祟，我没必要认真。”

    眼皮愈发重，林辞身上滚烫，她脱掉薄长袖。

    李照岚从后视镜看到后，关切道：“有那么热吗？我怎么没觉得。”但她还是边说边摇下后排另一扇窗户：“你把外套披好，千万别感冒了，接下来几天行程排得满，明天青图那边还有个剧本要来和我们谈…”

    “嗯。”林辞心不在焉地应。

    眼睛发酸，她看见许多乱云，四处皆是灰灰的，她应该是在深山迷路了，地上有张白纸，刚要捡，身后有冷清的女声传来：“别——”

    那人立在树身后面，周身掀起奇异的感觉，顷刻间，世界发亮，像是与她认识了许多岁月，林辞依着本能想去唤她，却发现，根本叫不出她的名字。

    “林林，醒醒，到家了…”

    林辞猛睁开眼，那个梦境的残絮还在，但她还是稳住情绪道：“我回去了，岚岚，明天见。”

    “明天见。”

    目送李照岚离开后，林辞盯着柏油马路发呆，那些细节真实的可怕，远处一栋居民楼里的灯一盏一盏熄灭，她强迫自己别沉浸在虚幻的梦里。

    又冷又热的，点一根烟。林辞眸底神色微妙，朱唇还红润着，渐渐浮出笑意。“她”刚才也被迫吸了半支烟。

    梦里梦外，都不问“她”的名字，林辞看着烟尾，眼神黏腻。

    对冷苏来说，今晚注定是不寻常的，快乐不再是自给自足，林辞的意外出现，足够惊喜。不成想，总有琐琐碎碎的事一堆堆来——

    冷苏到家将近十一点，她轻手轻脚地开门，奈何刚开了门缝，就听见里面传来的争吵声，没迟疑，开了门。

    眼前一幕让冷苏看不明白。

    冷芊坐在沙发上，没表情，而赵佳恺站在她身前，做出指责之态：“我说的有错吗，放着好好的男人不喜欢，女人喜欢女人，就是恶心……”

    “赵佳恺，你别太过分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反复提有意思吗？”说一半，冷芊平静地站起身，身上尽是冷肃，赵佳恺被盯得发毛，往后退好几步，他隐隐哆嗦道：“这么看我干…什么？”

    冷芊抖抖刚才被赵佳恺拽过的衣服袖子，没半点平日不堪一击的软弱姿态，讲话很有逻辑：“首先，是你把你前女友备注改成客户，被我发现我才和你吵架，因为你之前从来没和我说过，你们还有联系。其次，我和她早就分手了，并且断得干干净净。最后，赵佳恺，恶心的那个人是你。”

    赵佳恺满脸不可置信：“芊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啊，我和郭嘉都八百年前的事了，你别生气了，我和你道歉还不行？”

    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看，冷苏根本无意劝解。她早就希望冷芊能后知后觉，看清赵佳恺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居然是个小辣椒，我喜欢。”

    当然，这话只有冷苏听得见，她正欲开口，冷芊先她一步：“你走吧。”

    在这之前，赵佳恺接近冷芊的确是有目的，而此刻，冷芊的决绝深刻地激起了他想去征服的兽｜欲，也就是男人所谓的自尊心，他真心苦苦哀求：“芊芊，我错了，我们再好好谈谈好不好？”

    冷苏深知，爱会在瞬间四分五裂，冷芊便是，她满是理性地把赵佳恺推出门外：“没必要谈，我不想看见你。”

    “芊芊！我和郭嘉真的是清白的……”

    一阵大力的关门声后，屋子里万籁俱寂。

    冷芊立在门口，表情已然麻木。冷苏本意是去安慰她，可在看见地板上躺着的一束廉价玫瑰花时，突然把准备说的模棱两可的话憋了回去，语气散淡：“姐，他是个渣男。”

    空气发冷。

    冷芊看着满地寂寞：“我知道，我很早就察觉到了，只是，我没办法说服自己离开他。”她说着眼中流动出笑，比温开水还要温和，蹲下身子去捡散着的花瓣，放在手心，握着，又环抱在胸前：“他不过是爱钱罢了。”

    冷苏抑制住想去听冷芊心里话的冲动，双眼凝然，分析片刻，得出结论：她像一棵枯树。

    只是，这不是小零小碎的事，冷芊未免太镇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