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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1)

    苹果红——祭广泽比较喜欢说处女红——的野餐垫铺在大地绿之上,祭广泽躺在中央,左边放着野餐篮,右边屈膝斜坐的他的女奴正听从指示,把肥肝牛排喂进他嘴里。

    他品尝女奴的手艺,染沁绁蓝的眼眸眯成一线。天上的残阳在云里挣扎着般拖往西方,此分此秒已是午后近晚。他们把时间挥霍在飞行,驾驶直升机绕了岛空一次次,归巢鸟影加入飞行行列,无线电通讯呼喊回航,他偏玩命险降于鹰嘴峡下长着鲜黄小花的狭岭。那几乎是死亡边缘的飞行,地狱,门前的降落。直升机头插进坡丘土壤中,搅喷一阵泥雨,万幸这是架超级直升机,精良稳定又安全,让他们把命保存了。

    老天爷不想这么早见到出类拔萃的疯子,许他在这儿如蛇悠哉地躺着吃。

    细慢吞咽女奴准备的美食,祭广泽时不时微掀眼皮,瞥睇倪霏碧。

    她第七次抓到他的目光,说:“太亮吗?下次我会记得准备阳伞——”

    “都日落了,是吸血鬼出门的时刻……”长指掠掠额前发丝,他懒沉沉地合眸、张眸。

    “我们这儿不是吸血鬼的故乡,要不,我真会以为你是书里描述的那个俊美吸血鬼伯爵……”她和他闲聊,算是另类称赞。

    他听着,没吭声。夕色晕贴他一边脸颊,也在她叠合的双脚抹了层淡红,摸得她十只探出长裙下摆的趾头像蚌壳中稀有的粉红珍珠,她的鞋子摆在野餐垫外,她把这野餐垫当床,上来就脱鞋。

    他同样没穿鞋,身上的纱袍似睡衣,躺在姿态百分百认定这野餐垫是床。一张让他躺着吃饭喝酒,有女奴服侍的欲望床。

    “你知道红色的床……代表什么吗?”黄昏氛围,男性的呢喃,萦绕着,不像问话,像梦呓。

    小女奴听明白了,却是回答:“我看《惊魂记》,所以想染一块可以野餐、可以睡觉的红布……”

    《惊魂记》吗?不是新婚男女初夜的那张床吗?亦非苹果红或处女红?

    祭广泽挪转脸庞,单手支额,看着这个怪东西。

    倪霏碧瞧他撑起头颈对着她,淡淡疑问跃上娇甜脸蛋。“嗯?”微挑纤纤秀眉。

    他怀疑她像她母亲一样会诱惑男人——零岁到一百岁的男性均抗拒不了她那活灵灵、波俏、琦艳的注视。

    他也一样眉角,摸抚着野餐垫,说:“《惊魂记》啊——”

    她美眸闪灿水漾光点,点着头。“我最喜欢血溅浴帘那幕。”

    他扯唇,像在笑。“我以为是经血记。”

    嗓音僵滞,她瞅着他,这会儿的眼神该是在腹诽心谤他的变态与下流。这么忖度,他愉快而无赖地笑了,下一瞬,却见她也在笑,心无城府地纯真笑,一面低头处理手中餐食,温婉娴良至极。

    “我有时候真的会弄脏床单……”她叉起肥肝牛排要喂他,侃侃而谈。“我洗床单的时候,从没想过把它全部染红……这是希区考克给我的灵感——”小手摸摸野餐垫,白皙纤指留连地描触布料织纹。

    “处女落红床单在变态恋物癖市集中很受欢迎。”祭广泽咬下叉尖的肥肝牛排,眼神幽沉,深眄倪霏碧。这怪东西,太过镇定,惹得他愉快没两分钟,便要使恶劣。“我以为,你染布的灵感应该从那儿来——”

    “真的吗?”倪霏碧抬起头来。“真的有那种市集呀?”再一次,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她柔嚷:“我以为那只是传闻——”

    她听说过!她听说过——

    变态恋物癖市集!

    “所以我也能把我的落红床单拿去卖,对不对?”

    祭广泽傻了、怒了。他跟一个女孩——没错,女孩,可恶的女孩——谈什么性!

    “没人要那种东西。”冷言一句,他躺下,闭眼——眼不见为净。这该死的女奴!什么落红床单!去他妈的能卖钱!

    “你懂不懂‘初夜权’?”咬牙又说了句,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埋了座火山,要爆发。“我可以、我有权,把你处死。”这个不洁的小女奴——该死!

    “是小说吗?”美眸凝着祭广泽锁紧的眉头,倪霏碧当他在深思创作事。她清楚灵感这种事都是突来的,最怕一闪而过。“那我不吵你了——”嗓音慢慢放得细弱。“表哥以前说过一次,我不太信,可你刚刚提及……我真以为有那种市集,将来我可以去卖我的——”

    “闭嘴。”祭广泽低吼。耍他吗?这女奴,不吵他,还在他耳边喁喁呢呢喃喃,软调柔声存心,故意教人心烦。

    “对不起……”又来。

    “没听见我叫你闭嘴吗?”燥怒。

    “我听见了。”她乖乖地说,十足像个女奴,忠诚地对主人的一声一响作回应。

    “听见了就不要在让我再听见你的声音。”好像绕口令喔。

    倪霏碧悄悄咧唇,笑无声,再弄一块肥肝牛排凑近他。

    祭广泽感觉到了,那美食妙味儿直冲他鼻腔,使他不由自主张嘴吃下。这女奴,这女奴恐怕也是妖,比女人厉害,道行高,第一次为他做菜,就抓住他的胃。

    抑或他太久没正常进食,搞成饥不择食?咀嚼再咀嚼,像要确认,其实无须,这肥肝牛排做得极好,取悦味蕾、挑逗舌头,入喉溢香,滑顺顺,异样的精神满足超越品尝,今后任何顶级三星餐馆肯定没法得他青睐。

    视线再度从眯挤的眼缝泻出,仿佛柠檬汁酸刺入眸,睁不开。

    她垂眸凝着黄昏女神也眷恋的俊美男颜,小手微挡他眉眼前的薄辉。“那边有一颗多花蓝果树。”虽说他叫她闭嘴了,她仍忍不住要说,回身用食具指着五十公尺外的小坡丘——他们的直升机“插”在那边,暮光镀了一层锈红辉渍,远远望去,恍若动画里拉出来的遗迹,有几只不真实的蓬松尾巴小动物好奇地在那机体爬窜。

    “你要我和那些鼠辈一起窝在树下?”他眼脸整个掀扬,大掌捉住遮掩他视线的小手。

    她安柔不反抗地任他掌握着。“不是鼠。”有耐心地解释:“那是一种海岛特有的猫科动物,它们很可爱,不会咬人,你别担心——”

    祭广泽拧眉,拧得好似额心多生一只严厉的眼在瞪她。

    “我喜欢躺在这儿,要你允许?”语气不佳,甩开她的手。

    倪霏碧微微点一下头。“好吧。”顺他的怪脾性,然后在他脸上蒙盖自己缝制的暗色小方巾。

    “干什么?”祭广泽抓掉方巾,半撑起身。

    倪霏碧眨巴着美眸。“下次我会记得缝成眼罩,你别生气。”

    这女奴……这女奴犹然妄想要他去树下,像老鼠一样避光乘凉!“多事。你最好记住,我厌恶鼠辈。”祭广泽躺回野餐垫上,捏紧手中柔软的方巾,闭眼喷气。

    “肉——”动嘴等服侍。

    “喔。”倪霏碧手持母亲虎柔发明的野餐专用双头肉剪叉,弄好一块块不大不小、容易入口的肥肝牛排,反转象牙握柄,叉起食物,不往他嘴里送,反而朝向天,又问:“那个……刚刚在上面的,是雨丰先生的声音,对不对?”命令他回高原的通讯,他没理,硬生生扯断机器线路。

    “是那个该死的浑球。”祭广泽语气冷漠,催促道:“肉。”

    倪霏碧把汁液莹莹欲滴的肉块送入他唇里,取口布轻按他嘴角,注视着他蠕动的喉结。“好吃吗?”他们说他偏食,标准肉食主义者,所以易怒暴躁,是真正的野兽。“你要不要喝芦笋汤?还有浆果蔬菜沙拉,是我自己种的红醋栗、黑莓、费蕾丝都布瓦——”

    “肥肝牛排。”祭广泽懒得管这女奴卖落红床单后农夫志向,一口命令完,往下预告:“明天,我要吃到小牛肉、鸡肉、猪肉做成的法国血肠,敢用燕麦、洋葱过多的——”

    肥肝牛排将威胁堵回他喉咙深处。

    “咳!”猛一记噎呛,祭广泽弹坐而起。“你想杀我吗?”

    “对不起。”倪霏碧递上水,表情无辜地面对祭广泽凶狠的俊美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