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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瑞德医院的时候,乔春野手里多了一只鞋盒。

    鞋盒里垫了好几层报纸,又放了一条软毛巾,刚出生的小猫就包裹在毛巾芯里,露出光秃秃灰溜溜的小脑袋。

    乔冰珊跟在侄女背后出门,往隔壁的橱窗撇了一眼,隔壁是配套宠物商店,护理道具一应俱全,也有专门盛放小猫的提篮,但店员早已下班,深更半夜,大门紧锁,根本拿不到货,只能先用鞋盒凑合。乔冰珊眉头紧皱,叮嘱道:“一定抱稳了,刚出生的小动物骨头很脆弱,稍有不慎就会骨折。”

    “我明白。”乔春野口吻透着不耐烦,但还是乖乖把鞋盒往怀里拢了拢。

    乔冰珊顿了片刻,又说:“纸盒禁不住颠簸,我们不能打车了,得走路回去。”

    乔春野点头:“走就走。”

    她用双手托着盒底,肩膀绷成一条线,沿街走了一段,嘴唇不自觉地抿紧。乔冰珊看在眼里,问道:“我帮你抱一会儿?”

    “不用!”乔春野立刻摇头,粗长的马尾辫像旗帜似的甩来甩去。

    沿街的店铺都关了门,只有不远处一家小铺还亮着微光,乔冰珊在心里叹了口气:“总之先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

    “我饿。”

    女孩没再反驳,跟在乔冰珊身后迈入小铺,刚一进门,就听见老板娘的声音:“乔医生啊,又上夜班了?哎呦,怎么带了个小的,该不会是你闺女……”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乔春野一个凶恶的眼神瞪了回去。

    老板娘被她瞪得发怵,忙改口道:“二位慢坐,想吃点什么?”

    乔冰珊找了个角落坐下,把菜单塞到对面:“你看看。”

    菜单上图文并茂,乔春野把鞋盒放到旁边,匆匆一瞥,肚子立刻发出咕咕的叫声,她迅速闭上眼,回答说:“随便。”

    “这……”老板娘面露难色,频频向乔冰珊递眼神。

    乔冰珊皱眉:“想吃什么自己说清楚,别让人家为难。”

    乔春野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那我要最便宜的。”

    菜单上最便宜的东西是白米饭和矿泉水。

    眼看乔冰珊脸色愈发黑化,老板娘急忙开口打圆场:“这样吧,给二位盛两碗片儿川,便宜实惠,鲜香清淡,当宵夜刚好。”

    乔冰珊:“可以。”

    乔春野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点头:“行。”

    老板娘逃难似的返回厨房,躲避火星四溅的空气。

    还好片川儿是快手菜,十分钟就煮好了,两只海碗摆在桌上,碱面搭配笋丝精肉,浸在鲜香的高汤里,表面漂着一层油花,叫人垂涎三尺。

    乔春野弯下腰,扒着碗沿,大口啜面喝汤,口中不住发出吸溜声。乔冰珊则将碗端到面前,用筷子一根根挑起,细嚼慢咽。

    两人面对面坐,却毫无交流,好像拼桌的陌生人。

    乔春野很快便将碗底吃抹干净,末了擦了擦嘴,把鞋盒重新抱回怀里。

    乔冰珊吃得慢,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筷子,掏出钱包:“老板娘,结账。”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余下的路上再无交谈。乔春野目不斜视,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像护送金银财宝一样护着臂弯中的小生命。

    乔冰珊默默走在侄女身旁,却只觉得脚底虚浮,胃里隐隐作痛。

    乔春野就像一颗横空飞来的炮弹,不由分说地闯进她的生活,把她井井有条的小宇宙撞出一个大窟窿。

    她的脑袋还有点发懵,还是没想明白自己从哪步开始掉了坑。从今往后该如何与侄女相处,她全然没有头绪,但一想到自己肩上担负着一个花季少女,她就隐隐后怕。

    责任,对于乔冰珊而言是个太过沉重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