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然“交了心”，便……算作初步达成共识了。事既毕，封季瑜便未多做停留，回了书房。

    秋色有些好，庭院的花也开了些许，在半斜暖阳里摇曳。穆云遥也不奇怪，以莲影那性子，多半是又矫揉造作了一番才给的药，只是他功夫了得，而这话却能被封季瑜的亲信听了去……亦或者是被封季瑜自己听了去。

    穆云遥伸手摸摸下巴，想当时殷十六呈上的文卷，“虽未见流于花坊，偏好女色，却也平庸无才，碌碌无为。”除去其品性温厚这些中规中矩的形容，更多的便是说他无权势、才平庸。可是以穆云遥来看，却不尽然，封季瑜这个人，当真是有趣得很。

    穆云遥还在思虑些什么，绵竹便过来了，叫了几声公子也不见回应便老老实实在一旁站着。

    穆云遥心道想这么些作甚，不如好好养伤，刚一偏头，却见绵竹站在一侧，似是等了许久。

    绵竹道：“公子，我是来扶您回去的。”

    穆云遥一手杵了头，“是封季瑜喊你来的？”见绵竹点头，他舒了口气，想着这人做事还真是周全又妥帖。

    在他身边过活，日子当是不难。

    若说这封季瑜给的药，自然是好的，只是绵竹怕不对症，好说歹说让穆云遥用了莲影的。

    莲影这药多出自庄伯之手，药效一上来，穆云遥就觉得有些困乏，眼皮也提不起来，没过多久便昏沉着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屋内撤了红烛，映着皎白月色，窗影摇曳。穆云遥甫一醒过来，有些饿，紧着背后又疼了起来，他轻声哼了一下，意识还未清明，一只手先摸上了他额头。

    “醒了？”

    “唔？”

    封季瑜起身，点了一只烛灯，伸手在他眼前晃一晃，“可清醒些？”

    穆云遥眯了眯眼，应了句，“清醒是清醒了，只是……”

    “怎么？”

    他伸手指指自己的肚子，讪讪道：“有些饿。”

    闻言封季瑜下了床榻，将桌面上食盒拎了来。

    “有吃的？”说罢穆云遥便要起身，可这一动又抻到了伤口，他皱着眉“嘶”出一声，“劳烦昭晗扶我一把，我这身骨头怕是十天半个月都难好。”

    封季瑜搭了把手，扶人坐起来，又伸手帮他将食盒打开。

    内里只有些糕点、干果，穆云遥捏起一块送进口中。

    封季瑜道：“你睡得有些久，我不好叫醒你，勉强吃些。”

    穆云遥勾起唇，“这有何勉强，还要谢谢昭晗时时想着我了。”说罢轻咬了一口，“桂花馅的，你要尝尝么？”

    封季瑜还未开口，那糕点已然递到了眼前，当真的桂花馅，隐隐带着些许清香，“我吃过晚膳，倒还不饿。”

    穆云遥看了眼被自己咬出个月牙的糕点，“味道倒也不错，只是……还是不如丸子汤香。”

    封季瑜瞧他样子，颇像小时候母亲院里贪食的狸花猫，“那明日便早些起来，进宫前，先吃些罢。”

    穆云遥偏头看着身边这人，仍是儒雅温和的模样，笑眯起眼，“昭晗这般贴心……怕是有一群姑娘赶着喜欢的。”

    封季瑜一滞，没料到他会谈及这些，回道：“再多姑娘，也比不上轩楚多吧。”

    穆云遥没听出话里的揶揄，“也没有传闻的多，不过是些知己好友，诗酒风流罢了。”

    封季瑜脸色微青，心道他这性子偏不是个稳妥端方会保全王府颜面的，只是这大半夜的，他实在疲于计较，“早些睡罢。”说罢便吹了灯。

    穆云遥一顿，“我这还未吃完呢。”房内黑黢黢的，只看得见虚虚轮廓，他小心碰了碰边上的人，“昭晗莫不是醋了？”

    边上人嗤笑一声，“我对龙阳之事着实不热衷，只是想着平安度日罢了。穆公子你……”

    穆云遥开口，少了些平日里的嬉笑，认真的道：“知道，顾及王府颜面……我自有分寸的。”

    翌日，封季瑜早早便醒了，可他身旁这人却是没有一点和人共寝的尴尬，睡得沉且熟，封季瑜下意识伸手摸向他额头，好在已经不热了。

    过了好半晌，穆云遥才悠悠转醒。趴着睡觉实在是难受，压得胸腹呼吸不畅，刚要翻身便被边上人一把拉住。

    穆云遥用力眯了眯眼，“昭晗？”

    封季瑜怕他伤了背，伸手将人扶起，“今日要入宫的，起来用些早膳罢。”

    既要进宫，封季瑜便要着正装，他自幼不受宠，宫内人亦对他不上心，梳洗穿衣向来是亲力亲为，这会儿已然梳洗好，只是金纹玉带腰封还未系扣。

    穆云遥从被子下伸出条腿，“昭晗，可否帮我拿下衬裤？”

    封季瑜伸长手，将折叠好的衣裤一同拿来，放到他枕边，“进了宫，便不能叫‘昭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