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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轿子在殿门前停下,封季瑜先下了轿,穆云遥甫一掀开轿帘,便看着男人朝自己伸了手。

    他心道自己真是被当作美娇娘在照顾了,嘴角拉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也不扭捏,回握住了封季瑜的手。

    封季瑜本以为他还要推拒一番,这人却已然利索的站到了自己身边,便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

    穆云遥笑眯着眼,凑到他耳侧,似是要说悄悄话,可一开口却又不那么中听,“昭晗可是紧张了?”

    封季瑜瞥他一眼,一语不发,眸子里冷冷清清。

    穆云遥紧着又道:“我知道昭晗是要逢场作戏。”见他仍是不说话,挨肩轻碰了一下,“莫不是我哪句不中听,惹你生气了?”

    封季瑜挺直的脊背动也不动,只有眸子向着穆云遥的方向偏了一偏,“轩楚多虑了。”

    穆云遥笑得肆无忌惮,伸手作了个“请”的动作,“王爷,您先请。”

    璇华宫早有人候着,见了封季瑜自是躬身行礼。封季瑜虽与元妃不亲,但这地方却也是再熟悉不过。

    常福走在最前,身后跟着两位小太监赶来行礼,“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一句“王妃”听得穆云遥浑身一紧,着实不自在。想他风华正茂年纪,也多是被人恭敬地称一声“世子爷”,本是可以凭着一身本领建功立业,现下却只能依附他人。穆云遥笑笑,脸上多少有些僵硬。

    封季瑜道:“不必多礼,母妃可还安好。”

    常福躬着身,两手交叠放在一处,“元妃娘娘已在殿内等您了,还请王爷、王妃随我来。”

    说着二人便随着常福向内殿而去,封季瑜一向清冷,走起路来都是一丝不苟的挺着脊背,倒更显得他长身鹤立。倒是穆云遥身上的伤未好,强忍不了多久又开始难受。

    只是在这宫内不比王府,封季瑜瞧出他不适也不好伸手搀扶,只是脚下的步子终究缓了下来。穆云遥暗自好笑,心道这人看着冷淡,却又是个心软的性子,自己才与他见这二三日,已然处处为他着想。

    穆云遥自是不会明说,但他是承情的。

    前头带路的常福见二人步子缓了下来,也默默慢走几步。常福是宫里老人,个中事自然见得多些,见穆云遥走起路来别别扭扭,也能想到些原由。只是这原由,无人如实告知,与真相比起来是天差地别了。

    元妃性静,向来不喜热闹,这时在殿内坐着,正随手侍弄一盆蝴蝶兰花。这花小小的颇为可爱,但在一众盆景里又显得太过艳丽了些。

    封季瑜随着常福进门,便看见元妃眼也未抬的在侍弄花草。“儿臣给母妃请安。”封季瑜跪行拜礼,穆云遥瞧去一眼,也跟着跪了下去。

    殿中有花草香,还带着些秋景的凄凉,若有似无的幽幽浮荡。两人行了跪拜礼,却迟迟未让平身,便只得这么跪着,头挨着殿内的御窑金砖,和着萧索的天气,有几分的凉。穆云遥自是不怕跪的,他向来顽劣,还在汝南王府时候便常常要跪祠堂,偷偷瞥了一眼身边人,封季瑜礼数端正、规矩,弯曲的脊背勾出一条好看的弧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穆云遥还在发愣,忽的听见一声冷冷清清的“起来吧。”刚要起身,就觉着后背的结痂似乎是又破开了,咬牙轻轻“嘶”了一声,一只手便从他身侧轻轻托了一把。穆云遥摇晃着站直,瞄一眼身边站得挺直的人,作低俯小状的站到了身侧。

    元妃抬眼睨了下站在一处的两人,将手边茶杯端起,又用杯盖掠了掠茶,浮在茶水之上的茶叶慢慢向一边推开,她轻啜了一分,道:“依礼制,你二人合该昨日便进宫请安,只是……瑜儿说自己染了风寒怕过给本宫,倒也算孝心。”说着抬眼看了看穆云遥,“这么远长途跋涉过来,住得可还习惯?”

    元妃说起话来慢慢悠悠,调子拖得老长,像是中气不足似的。穆云遥低眉顺目,样子服帖又温软,“谢娘娘关心,习惯的。”他未抬头,也能觉出元妃是在打量他,便装模作样的朝着封季瑜那边瞧了一瞧。

    元妃狭长眼睛一瞥,朝向封季瑜那处看去,他依旧沉默的站着,一副清冷模样,也看不出与穆云遥关系的亲疏。

    本就不是亲生母子,感情也不见得多好,加之元妃本就对这桩婚事嗤之以鼻,现在看着两人更是来气。

    她垂眼冷脸,竟连样子也懒得做。等到穆云遥过来敬茶时,手伸也不伸。

    穆云遥倒是乖顺,恭恭敬敬的跪在元妃跟前,茶碗举过头顶,半分怨言都没有。元妃还在侍弄手边的那盆蝴蝶兰,豆蔻的指甲在花瓣上轻轻一碰,弄得枝头花朵摇摇颤颤。

    穆云遥不似女儿家娇气,但终归是伤着,不一会儿就有汗珠从额头细密的冒了出来。封季瑜在一边看着,两条眉毛锁紧。

    半晌后,元妃才将茶碗悠悠接过,可指腹刚贴上碗壁,“我年纪大了,喝不得凉茶。”说罢便将茶碗放到了桌面,她又随手拨弄下花瓣,“都说秋景凄凉,可我瞅着这宫里宫外的,不还是百花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