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十一、飞龙再现


  话说城西劳军之后,杨行密带着大小官员回到宫中,把安仁义、严泰、花未晞下了刑部大狱,事后吃了晚饭,天色渐晚,黑夜笼罩了整个宫殿,几朵云彩遮住了月色,宫殿内出奇地黑,一个太监手提花灯搀扶着杨行密往寝宫走去。一个不小心,杨行密撞到了身前的金丝楠木柱子,吃痛地“啊”一声,太监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哭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天黑竟没看清门柱,害的吴王撞了,奴才该死!”杨行密说道:“今晚天黑的很,不怪你。”太监见杨行密并不怪罪,便起身拍了拍尘土,扶着杨行密进到了寝宫。

  杨行密被扶至一张梨花木椅子前坐下,说道:“给我一张手帕。”“诺。”太监从身上掏出一张白色绣花手帕递到了杨行密手中。杨行密接过手帕说道:“你先下去。”太监慢慢退出了寝宫,关上了宫门,便离开了。杨行密手拿手帕捂住嘴咳嗽了几声,拿将开来时,发现一团鲜血染红了手帕。杨行密看着鲜红的血渍,沉吟了半晌,自言自语道:“看来我时日不多了,是该整顿整顿了。”说罢,走到一盏琉璃灯前,借着灯火,将带有血渍的手帕点燃,看着燃烧地手帕,说道:“手帕本是擦拭污渍所用,既然脏了,就应该烧掉!”

  天斗出横,东方欲白。杨行密正在龙榻上睡得正酣,身边躺着朱氏。这朱氏花容袅娜,玉质婷婷,髻横如云,眉似柳叶,面如桃花,腰如约素,秀色可餐。深夜中,朱氏偷偷摸摸翻出龙榻,拿起床边长袍披在身上,粉红亵衣似漏未漏,走到门前,对着门前守卫说道:“你们先下去吧。”两名守卫依照指令,撤出了宫门。不一会儿,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的嫪越来到宫门前,轻声轻脚推门而入。朱氏见此人来了,脸上生出一片红霞,低声埋怨道:“死鬼,你怎么才来啊?”嫪越上前一把抱住朱氏,上下其手起来,说道:“小可人儿,我一路往这赶,辛苦的很。再说路上不得避开些人,如被吴王发现,咱只怕有死无生了。”朱氏似嗔似笑地打了一下嫪越的手,说道:“那可未必,只怕他这吴王过了今日之后就不再是吴王了。”嫪越好奇问道:“难道朱大人要动手了?”朱氏点头低声说道:“我大哥计划明日动手,到时这吴国就是我朱家的,你我也不必再如此偷偷摸摸、提心吊胆,让我哥给你封个刺史,我便嫁到你封地去如何?”嫪越喜不自胜,说道:“天下没有这般好事了。”说罢,在朱氏身上亲了起来。朱氏轻轻地打了嫪越脸一巴掌,说道:“心急的死鬼,杨行密就睡在一旁,你也不怕事情败露。”嫪越捂着脸,笑嘻嘻地看着朱氏。朱氏拉着嫪越的衣角,走到了寝宫边角处的一张方桌前,褪去了身上的长袍和粉红亵衣,娇嗔道:“还不快些。”嫪越急忙脱了衣衫,如猛虎饿狼一般扑向了朱氏。正似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罗袜高跳,肩胛上露一弯新月,金钗倒溜,枕头边堆一朵乌云。富贵廉耻皆不要,真实偷期滋味美。

  二人云雨才罢,正欲各整衣衫,只听得杨行密突然在龙榻上坐起身来,说道:“梓童,与我到杯水来。”嫪越惊慌失措,急忙翻窗而出,朱氏慌忙整顿了衣衫,疾步走到杨行密身前,说道:“好的,吴王,我这就给你斟杯水来。”杨行密咳嗽两声说道:“我怎么听了屋内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朱氏急忙回道:“哪有其他人,宫内守卫如此森严,怎么有人进来?”杨行密说道:“那可能我听错了。梓童大半夜不睡觉,起身作什么?”朱氏回道:“刚刚有些凉,我起身关了窗户。”说话间,关了嫪越打开的窗户,顺手拿起一个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到杨行密手中,杨行密接过茶盏,咕噜咕噜喝了几口,便依旧倒身睡去了,朱氏惊魂未定,一夜无眠。

  铜壶漏尽,铁马摇曳。深夜之中,众人皆安然入睡,刑部大牢中安仁义却始终无法入眠。安仁义盘坐在一堆茅草之上,一旁睡过一觉的严泰翻起身来,见安仁义依然没有入睡,说道:“大哥怎么还不睡?”安仁义满脸愁容道:“我被吴王抓了起来,关进刑部大牢,如今城东大寨群龙无首,只怕朱延寿趁机兴风作浪,到时我吴国只怕又要血流成河了。”安仁义拍了拍严泰肩膀,说道:“小兄弟,叹吴王听信奸佞之言,迫害忠良,牵连与你,大哥我十分内疚。”严泰笑着说道:“大哥不必忧心,咱们今日在这牢里住一晚,明日就无事了。”安仁义说道:“小兄弟也别宽慰我了,只怕吴王被人蒙蔽,你我不久就成刀下冤魂了。”严泰笑道:“我看未必。”安仁义奇道:“何出此言?”严泰说道:“当时形势,吴王身处朱延寿大寨之中,不能打草惊蛇,只能用前驱人头买一日平安。吴王若真信了朱延寿之言,为何不直接杀了你我?吴王看上去将你我关入大牢,实际上却是保护你我免受朱延寿暗杀。大哥放宽心,稳稳睡上一觉,只怕明日天明,吴王就要召见你有要事托负。”安仁义将信将疑,却也别无它法,只得歇了。

  次日,天刚初明,太阳已早早挂在天上,看来又是炎热地一天。一个太监匆忙走进刑部大牢,拿出虎符道:“见此虎符如见吴王。”牢中狱卒急忙跪下,太监挽起浮尘,说道:“吴王有令,众狱卒退出刑部大牢,今日之内不得靠近。”众狱卒诺了一声,纷纷退出刑部大牢。太监在墙上拿下了一串钥匙,疾步走进了阴暗潮湿地甬廊,来到一个牢门前,拱手道:“安大人受苦了。”安仁义从梦中醒来,抬眼见是吴王身边的李总管,便站起身来,说道:“李总管怎么有空来此晦气之地?”李总管道:“吴王要召见,我奉命前来接大人。”说罢,便急忙打开牢门,解开了安仁义、严泰、花未晞三人的手镣脚镣。

  李总管带着三人出了刑部大牢,向城外走去。安仁义好奇道:“李总管,不是吴王要召见我们?这个方向不像是去宫中路,反倒像是出城。”李总管笑道:“吴王不必担心,城外有一条暗道可直通宫中。此时宫中朱延寿眼线众多,不方便直接进入,只能委屈安大人与我从这暗道走一遭。”安仁义听此,便不再多言语,紧随着李总管身后。四人出了扬州城,走了一里路,来到一个枯井旁。严泰见着枯井正是不久前躲避悍匪时的枯井,笑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安仁义问道:“什么事如此巧合?”花未晞将前几日被悍匪所追之事讲述了一遍,安仁义听后说道:“那位高僧不知何许人也,武功如此高强,只叹没机缘见上一面。”

  李总管从怀中拿出一条长绳,栓在了一棵大树上,四人先后顺着绳索下到了枯井之中。枯井中残留着火灰的痕迹,李总管透着井口照下的几缕亮光,走到井壁前,转动了壁上一个凸起,只听得“轰隆隆”地声响,井壁上破开了一个大洞,透出了一条长不可测地黑暗通道。李总管转过身来说道:“这就是通往宫中的暗道,大家请随我来。”说罢,带着众人走进暗道之中。进入暗道数丈之后,便见不到一丝亮光,众人在暗道之中摸索前进。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严泰伸手摸出前方横着墙壁,说道:“莫非已经到了。”李总管挤到众人前面,双臂高举过头顶,顶开了一个石板,说道:“正是。这就是出口。”众人跟着李总管爬出了暗道,出口边正站一人,正是杨行密。

  李总管跪拜道:“吴王,安仁义等人我已带到。”杨行密点了点头,说道:“你先退下。”李总管称了声诺,便退了出去。严泰见杨行密已然没了前日的病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俨然不是瞎子,浑身上下透着杀伐果决地王者之气,若不是亲眼所见,严泰断然不会认为前日城西大寨中的吴王和面前站着的是同一人。安仁义见了杨行密,悲喜交加,慌忙叩首道:“大王没有眼疾,我吴国有救了。”杨行密伸手搀扶起安仁义,说道:“安大人,孤城西大寨之时有诸多不得已,委屈你了。”安仁义站起身来,说道:“大王竟然没有眼疾,为何却又要装瞎?”杨行密将双手背于身后,慢慢踱步道:“哎,这眼疾装得也三年有余了。人在高位,如浓雾遮眼,难以看清事物本相,孤装瞎一来外防朱温、钱缪之辈,使其麻痹大意,二来内辨群臣,看清谁忠谁奸。”

  安仁义说道:“大王可知朱延寿结党营私,祸乱国家,残害百姓?”杨行密点头说道:“孤早已知晓。”安仁义说道:“大王可知朱延寿已有谋反之心?”杨行密停下脚步说道:“此人胆小怕事,好谋无断,刻薄寡恩,难以成大事。”安仁义说道:“大王竟然心里如此明白,为何要还将大权落入他手?”杨行密说道:“古来君王既要用的忠臣,也要用的奸臣。孤既装眼疾,必然不能处理国家大事,国家大权只有放在这等人手中,才能放心。”安仁义吃惊道:“既要用的忠臣,也要用的奸臣?古来奸臣只有误国,为何还要用?”杨行密笑道:“爱卿可听得‘水至清则无鱼’?古来朝中忠臣自成一党,奸臣自成一党,皇帝高高在上只需做个执棋者,平衡双方势力,才能保的国家安稳。奸臣百姓恨之入骨,忠臣耻于为伍,权力放入这等人之手,自然说给就给,说收回就收回。帝王之家也有些难以启齿之事,忠臣受礼仪教化,不屑干此等之事,也只有假借奸臣之手,污了奸臣保全了帝王。爱卿听得百姓骂安禄山、骂杨玉环,可听得百姓骂唐明皇?”安仁义哑口无言,默不作声。

  杨行密接着说道:“朱延寿近年来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家中财富可抵几年国库收入,抄了他的家,吴国五年之内不会再为银子发愁,有此钱财,到时伐钱缪、征马殷、灭高季兴、诛王建,与朱温划江而治,待到时机一统天下,未为不可。”严泰说道:“好个帝王心术!”杨行密看着严泰和花未晞,笑道:“朱爱卿,还没介绍一下这位英雄少年和这位美丽女子。”朱延寿指着严泰和花未晞说道:“这位是严泰,这位是花未晞。前日,臣在扬州城里恰巧碰上王总管骑马冲撞行人,臣上前制止救下,结识两人。如今看来,这姑娘武功高强,倒也不用臣出手了。”杨行密深沉地看着严泰和花未晞二人,眼中有提防之色:“那也未必,如不是你出手,怎么会结识二位?这小兄弟看待事物清楚明晰,这位姑娘武功高强,幸得被你结识,若投了朱延寿,反倒不好处理了。”

  杨行密接着说道:“安仁义,孤有要事委托于你。”安仁义跪拜道:“请吴王示下。”杨行密说道:“安仁义听令!”安仁义说道:“臣在!”杨行密从怀中拿过一个兵符,递到安仁义手中,说道:“此兵符可调扬州城内所有兵马,命你现持此兵符,火速赶往城东大寨,夺回城东大寨控制权,然后带着城东大寨兵马赶到宫中护驾。路上如有碰到朱延寿、田馥一干人等,就地斩杀,无须禀报!我料定此二人今日必反。”安仁义拱手道:“臣遵命!”杨行密扶起安仁义,深情地说道:“爱卿,孤现将身家性命托负于你,希望你不辱使命,平安归来。”安仁义说道:“臣一定完成任务。”说罢,转过头看了看严泰和花未晞二人,杨行密知其含义,说道:“爱卿不用担心,我会将他二人带在身边,保他们周全。”安仁义听此,便不再言语,带着兵符迅速离开宫殿,向城东大寨而去。

  安仁义带着几个将士,来到城东大寨,走近主帐门口。此时,主帐中二十多个偏将分列两侧,中间站着朱延武、朱延亮二兄弟。安仁义大步走进帐中,总偏将见了,皆拱手道:“大人!”’朱延武怒道:“哪里来的大人?安仁义你通敌卖国,被吴王关入刑部大牢,擅自越狱,不去逃命,竟还敢来此地!”安仁义哼了一声,走到朱延武面前,大声说道:“我奉吴王之命,重新接管城东大寨。你们兄弟二人算什么东西,城东大寨还没你们说话的份。”朱延武、朱延亮二兄弟向前一站,说道:“我兄弟二人奉吴王之命接替你的职务,今日之后这城东大寨再没有你这个将领。”说罢,朱延武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绫。安仁义接过黄绫,看了一眼,便将黄绫扔到了地上。朱延武大怒道:“此乃吴王旨意,你竟敢随意侮辱。”安仁义大笑三声,说道:“吴王?大印掌在朱延寿手里,找人写几个字,盖了大印便在这里假称吴王旨意。吴王今日一直与我大雄宝殿之上,何来的时间去文殊阁起草旨意?”安仁义从袖中掏出兵符,说道:“见兵符如见吴王。众将听令,吴王有命,朱延武、朱延亮二人与朱延寿蓄意谋反,给我抓起来砍了。”

  朱延武、朱延亮心中慌乱,急叫道:“安仁义你敢,我们有吴王诏书,你竟敢乱杀朝廷命官。”安仁义冷笑道:“吴王已赋先斩后奏之权。”几名将士赶到台前,将朱延武、朱延亮捆了起来,朱延武大叫道:“我们是朱大人的亲信,你们竟敢杀我?”安仁义叫道:“杀的就是朱延寿的亲信,来人啊,押下去。”朱延武、朱延亮被押出主帐,就地正法。

  安仁义快步走到台上,面对众将说道:“吴王乃圣明之主,假装眼疾,韬光养晦多年。朱延寿无知鼠辈,假借吴王之令,祸乱国家,残害百姓,天理不容,今日竟有谋反之心。吴王将扬州兵马交于你我之手,望众将士勠力同心,剿灭朱氏叛贼,保我吴国江山。事成之后,各位皆有护国之功,到时我请示吴王为各位加官进爵。同僚们,上天赐予此良机,大家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时候到了。”台下众将士高呼道:“誓杀朱延寿,保我吴王江山。”呼声天震地动。安仁义清点武器兵马,带着众将士向宫中赶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