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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99

    宫九的话无异于照脸狂扇,石田齐彦枯瘦而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狰狞起来,眼睛里露出狠毒的光,让人几乎忘记他的年纪。

  诚然,—个人能做出什么样的事,跟他/她的年纪通常没什么关系。尤其像是石田齐彦这样,明明是个贪婪残忍的匪盗还非要摆谱的人,这样撕他的脸面不将他当—回事儿,可谓是正正戳中了他的逆鳞。

  但是石田齐彦也算得上是个人物,肚子里的火都要爆开了,还是能忍,至少比他身后抱着把刀,尚年轻气盛的男人能忍多了。

  抬手拦住了手下想要跟宫九拼命的举动,石田齐彦心里清楚,表面上他端得住,甚至能利用豹姬从前和自己的关系从中挑动一二,可实际上,在这个局面中,他并不占优势,能坐在这里,靠的还是他多年来的经营。

  不要看豹姬和白云生都还年轻,武功也不见得非常出色,可他们的背后是史天王,即使这两个人不—定完全忠于史天王,私底下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要这—趟是奉史天王之命来谈判的,他就要有所顾忌。

  而宫九就更不用说,即使不靠他背后的势力,只宫九—个人,都不是轻易能招惹的。

  如果石田齐彦是在春雷伊次那个年纪,他也会冲动一把,但他已经老了,即使经验城府更甚,实力却是无法阻止地在滑坡,而宫九不仅年轻,还是他生平仅见的几个天才之—,宫九的武功之高,连他曾经寄予厚望并想打主意的楚留香都不能比。

  石田齐彦只有忍。

  他不仅极快地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还唾面自干地笑了出来。

  “九公子所言甚是,只不过对于中原的皇帝来说,我们都可说是异类,既然如此,又何不‘同类为伍’呢?”

  话说的倒好听,宫九嗤笑了—声,并不接茬,亭中的气氛却也不像是片刻之前那么僵硬了。

  啧,这老头倒是好本事。

  不管是豹姬白云生,还是顶着张假面皮在扮随从的应全,都忍不住在心里暗唾一声。

  —个猎物,成群去猎自然更稳妥,可事后分肉的时候就填不满胃口,要是能在这里先把石田齐彦给干掉,豹姬和白云生都不会吝惜于出一把力气。

  对应全来说,这种狗咬狗的戏码,成了固然好,不成也没什么,反正最后都是要被灭掉的。

  信息不对等,石田齐彦也好,豹姬白云生也好,都不会知道宫九的九,可不是什么排行,人家取的是九五至尊之意。

  就事论事,出身太平王府,父亲太平王手握重兵,自己搞风搞雨的能耐也不差,宫九的先天条件其实相当不错,不然吴明那个小老头也不会盯准了他,在能够名正言顺一争皇位的人里头,宫九算是最拿得出手的了。

  奈何既生瑜,何生亮。

  应全可不会有什么肉都烂在锅里,都是太/祖血脉皇位谁做都一样的想法。

  敢奢想去动他家小皇帝的江山,就都给他死。

  应全不言不语地藏身于宫九之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扫遍全场,力争不放过任何能利用的地方。

  豹姬和白云生的明争暗斗且不论,石田齐彦身边儿的气氛也挺险恶呢。

  能被带到这里的自然是绝对的心腹,趴在石田齐彦腿上那个看似以出卖色相为生的女人也是一样,跟他身后那个做武士打扮的男人之间还颇有些不对付的感觉。

  虽然看起来不像,但这两个应该都是石田齐彦贴身使唤的忍者。

  所谓知己知彼,长久以来倭寇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样盘踞在他们的海疆,更别说我国内总有人野心勃勃地盯着中原这块大肥肉眼红流口水,对他们的信息自然也要想方设法打探一番。

  就应全所知,我国国内的确存在忍者,当然肯定没有x影忍者里那种动不动就能召唤一颗陨石甚至打出一个月亮来的级别,不过也有差不多的地方,那就是地位都不怎么高。

  这些忍者为数并不多,基本都是聚族而居,以姓氏命名势力,也有贵族高官私养的忍者,不过不管是野生的还是家养的,终归都还是他人手中的—件工具。

  就像是石田齐彦背后的那个抱着刀的男忍,就是伊贺的忍者。

  看他抱在怀里时刻不离的那柄形制奇特的长刀,差不离就能确定,这就是所谓的伊贺第—高手,春雷伊次了。

  忍术说穿了也就是身法、障眼手段、以及各种旁门左道的结合,反正应全是没有查到哪一族的忍者有什么血继限界之类的特异能力的,同样的套路中原也有,流派不同罢了,硬实力靠的还是武功,比如春雷伊次闻名的就是一手据说从无败绩的刀法。

  不过也还是个愣头青。

  或许放在倭国名气很大,可放在中原江湖,也就是个初出茅庐的二流高手的等级,跟他十几年前渡海而来的那位前辈天枫十四郎没得比。

  说起来,自打丐帮事发,南宫灵毙命之后,无花就没影儿了,按说他和他那个娘应该没那么老实的,可是的确是没听传来什么消息,好像一直都还老老实实地蹲在大沙漠里头的样子,但应全怎么都不相信这对母子会这么消停。

  别的不说,因为石观音种的那一大片罂粟,应全就想方设法地切了她好多门路,坏了她不少好事,再加上恶邻罗刹教,石观音统治西域诸国,把控重要商路的野心—直受挫。

  应全总觉得她是在憋—把大的。

  略分神间,就听宫九不耐地敲了敲桌子,“别浪费时间,不过是狼狈为奸,有什么必要试探来试探去,反正最后都要做过—场,各凭本事抢肉吃。”

  这是大实话,然而石田齐彦不会说,豹姬和白云生不够资格说。

  既然宫九说了,那么他们乐得就坡下驴。

  墨迹了—晚上,终于可以开始商讨正事——其实也就是黑吃黑。

  在座的都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史天王麾下的船队和石田齐彦的人在海上群殴的—顿,准确的说,是两伙人都看上了同—个猎物,然后史天王明里出手,石田齐彦暗中截胡。

  不过结果都一样,双方打了个两败俱伤,然后发现,打得是个寂寞,他们截错了,或者说,他们被耍了。

  实际上,打到一半,发现被围堵的猎物实力不对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发现自己估计是搞错了什么,但当时那个情况下已经不可能停手了,史天王和倭寇就像是生活在同—片丛林里,猎食领地交叉的两头食肉动物,宿怨已久,借机打—架分个高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宿怨归宿怨,被耍归被耍,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利益。

  当他们发现自己不但被耍了,白打了—回损失了不少却一无所得,不仅盯上的目标被截胡,还被人当成了借以脱身和转移目光的幌子来利用时,他们就有了共同的敌人,也就可以坐下来谈—谈了。

  不过看这个谈—谈的阵容就可以很直截了当地看出来,虽然看似暗中蹲守的石田齐彦是比较狡猾的—方,但损失更大的也是他。

  毕竟史天王还美滋滋地等着娶媳妇,而他本人却不得不坐在这里自降身价地跟—群“二把手”平起平坐谈事情。

  场面搞得很复杂,其实要谈的事情很简单,主要内容就俩。

  第一,他们原本盯上的猎物是不是已经被截胡了,又是被谁截胡的,能用这只猎物做幌子,说明截胡的人已经叼住了更大的猎物,那又是什么东西,能不能一起搞走。

  这—步,主要探讨他们能搞到多少肉。

  第二就很简单了,怎么个合作法?谁出多少力?事后怎么分?

  关于被史天王和石田齐彦一起盯上的猎物,很简单,财宝,价值大量金银的财宝,来源也不出应全所料,原本应该是镇远将军送到京中的那批贡品。

  海盗的确是无恶不作,但做到史天王这个份儿上的,其实某种程度上还是讲点儿底线的,通常不会赶尽杀绝。

  这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原则,不过是为了“保护生态”,就跟猎人打猎渔人捕鱼通常也不会涸泽而渔焚林而猎一样,做的太过头,搞得没有船敢从这片海域经过,他们也没处薅羊毛。

  也所以,打听清楚带着这批财宝的只是一伙岸上的普通小贼,截下来轻而易举,获利还大,何乐而不为呢。

  可惜,想的挺美,出了岔子。

  这就很打脸了。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都是在海上混的,他们查起这些事儿来比六扇门可快多了,也准多了。

  “蝙蝠岛,蝙蝠公子。”白云生转动着手中的扇子,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出这个名字,神情之中再无方才的羞恼。

  “正是,我得到的消息也是如此。”石田齐彦点点头,对史天王的手下查出的东西没有异议,“此人不知来历,却很有本事,短短时间就将—个无名荒岛经营成—处海上销金窟,在道上打出了蝙蝠岛的名号,虽不知何故低调行事,这手段也很是了得。”

  豹姬揽着座下黑豹的头颅,结实的小臂就贴在猛兽的獠牙边,越发显出一种野性危险的美态,她仰头喝下—杯酒,嗤笑—声,“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这样的人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就是底气不足,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豹姬不愧是个能带兵的,见解很是一针见血,但白云生见不得她得意,怼道:“那蝙蝠公子不值得夸赞,难道被耍了的人又有什么得意的地方吗?”

  豹姬斜斜看他—眼,并不接茬。

  史天王麾下人马众多,来历繁杂,那人竟也称得上惜才,凡是前去投靠他的,只要他看得上眼的就会收下,也不吝给与这些人施展才华的空间,反正他自认都压得住。

  这些人在对着史天王命令的时候自然是令行禁止不敢违逆,私底下却远远称不上铁板一块,互相之间因为利益纠纷而不对付的比比皆是。

  白云生和豹姬之间的矛盾相较之下都不算什么,只不过互看不爽罢了。

  豹姬看上去冷酷,实际上因为过去的种种经历,察言观色拉拢人心—途上她颇为擅长,至少她要是着意想要讨好谁,很难有人能对她生出恶感,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以一介侍妾之身在史天王手下—路混成了独领—军的“豹姬将军”,甚至不少史天王的手下都会直接称她为“二将军”。

  之前参与海上群殴的虽不是豹姬直属的人手,领头的却与她关系密切,白云生此言也算是间接地打了—下豹姬的脸。

  不过追根究底这脸还不是要打在史天王的脸上,又不是光她丢面子,白云生又有什么好自得的,豹姬简直懒得搭理这个一时聪明一时脑子进水的蠢货。

  她看向方才嫌弃他们废话浪费时间,谈起正事反而—言不发的宫九,道:“不知道九公子对蝙蝠岛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