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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掉马甲

    灯笼由远及近亮了。

    “小姐?”

    扶春看叶知秋和一众家仆堵在廊下,大着胆子凑进来,却被眼前衣冠不整腰带半落的男子吓得惊呼一声。

    “叫魂啊?!”

    陆行风缓缓抬头,却撞进一双清水冰眸中。叶知秋冷冷看着她,如冬日寒霜,眼角眉梢都透着凉。

    才一瞬,她脑海里已重组再现了无数个陆家的阴谋。

    莒城火事,宋离失踪,剿匪平叛,暗沟尸体,桩桩件件,好像都能说得通了。

    陆行风慌得一批,没来由的。

    他有点想解释,又不知从哪儿开口。从他穿书?还是还刀?

    只好将拳头软在袖口,扶着黝黑潮湿的墙,把老子两个字生硬的咽了下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只能告诉你,你想的不对。”

    叶知秋也笑了:“是。不如未来的状元郎,凡事筹谋周到。身份隐藏的如此密实,让人好生难猜。”

    嘲笑的意味不能更重了。

    妈的,太狼狈了。陆行风心里莫名涌上难言的苦楚,下半身还吊在那里,冬夜寒风鬼啸将他从腿根起吹了个透心凉。

    他伸手摸到腰带上,内心惨惨戚戚,面上却恢复了往日纨绔做派:“怎么?看男人撒尿上瘾?”

    叶知秋眼底划过几不可见的冷笑,微微垂眸,从容转过头去。

    宋离失踪,宋世伯一夜白头,她对传闻中荒唐痴蠢的陆二谈不上恨之入骨,但的确多有不齿,原本只想小惩一二。今夜若不是陆渊那一声陆二,叶知秋不会跟来。

    都说那陆二如何浪荡可笑,虚软无用,这些传闻的影像飘忽不实,和她眼前的少年根本就是两样。

    万千疑惑,此时都堵在心口。

    片刻后,陆行风从暗处走了出来,落拓不羁,英挺过人。阔步走近的一瞬,扶春手中的灯笼都忽然暗了几分。

    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她,鲜见的威压逼人:“你不怕我?”

    陆家如今风头无两,踢了他一脚,还敢大剌剌露面,她是对自己自信,还是对他。

    “自然是怕的。”叶知秋并不躲闪。

    “可你心里在骂我。”陆行风说的咬牙切齿,琥珀色的瞳孔颜色被怒气冲更淡了。

    “那不敢。”叶知秋盯着他:“陆二公子笃定我骂你,是做了亏心事?”

    “我只说一遍。害宋离的,不是我,不是陆家。”

    陆行风靠近她软玉般的耳骨,声音低沉,一字一句道:“不然我为什么救你?我陆家为什么明明剿了外敌细作,却宁愿不要这军功,也不呈到殿前?你好好想想。”

    叶知秋一愣:“外敌细作?”

    她以为只有两拨人,劫她的人,和劫宋离的人。

    “想害宋家的,另有其人。”陆行风恨恨的说,唇上好像有熟悉的痛:“咬人可以,但别一连咬错两遍。你知道的,我脾气很烂。”

    叶知秋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自雪中醒来,第一个动作便是咬他。

    陆行风说的没错。

    陆渊有一百种方法为难宋家,但让宋离在他领兵平叛的辖地内失踪,无疑是最蠢的。

    再者,陆家已有南陆大军在握,南衙府兵的权对他诱惑不大。陆家若有叛心,亦不必竭力解莒城之危。

    且宋离此去谷水,应不为旁人所知。有人刻意跟踪?还是他撞上了不该撞见的人?

    叶知秋脸上阴晴不定,比初才平静,但显然也没有完全相信。

    老子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妈的,为了一个狗男人,就知道跟恩人耍横。陆行风没来由的心里一酸。

    叶知秋,你没有良心。

    “走吧。”叶知秋忽觉疲累,离开时也没有看他一眼:“陆二公子好口舌,今日事是我行事莽撞,坐等陆将军来罚。”

    将他?

    陆行风气的嘴要起泡,当他还是三岁的娃娃,外头吵架吵不赢就回家找爸爸?

    叶知秋在陆行风面前装的人五人六,冷傲孤绝。走在路上步子却发飘,要人扶着。她怕黑,还有严重的夜盲症。

    灯笼的火熄了,巷子暗如黑蟒。

    她踩在高低不平的石阶上,耳边却萦绕着陆行风呼出的一股酒香。

    扶春和玲珑深深叹气,早就听说宋郎君失踪,与那陆二有些关系,不止小姐厌恶,她们也看着讨厌。

    “小姐,何必与那烂人计较,陆家这糊涂子有名的泥巴花架,这样冒险凭空去打,反溅一身污泥。”

    “可不是么。空有皮相,内里怕却是个睚眦必报的恶徒。依我看,小姐刚刚那脚还踢轻了。”

    叶知秋倒不担心他找麻烦,她眉心微蹙,被陆行风几句话搅得心有波澜。

    话说着,几人已进了宅子前的宽巷,叶知秋眼前终于明朗起来。

    正门木雕门柱已有些年纪,翘角重檐却干练遒劲,最左侧竹木郁郁深处,就是叶鄢砚新置的书房。

    此刻,正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