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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彭小公子的言行方式

    周牧宜这才想起来,那次急着赶回苏州,只报了自己的大名,根本没想到问他姓甚名谁,如今细想,多少有些失礼。

    她正想拱手说些致歉的客套话,却见彭士浚一把拉住自己:“周姐姐,我一直想着要谢你的,但又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今日能见到你,真是一件值得弹冠相庆的美事!”

    弹冠相庆?

    这词什么时候可以和“美事”搭上边了?

    彭小公子的说话方式委实有些与众不同……

    周牧宜看了一眼杜铖,见他满脸无奈,心下明白了几分,低头对彭士浚道:

    “彭小公子,你刚才夸我胸无点墨、口蜜腹剑,我听了……很是欢喜。其实我无事的时候也喜欢读几部闲书解闷,但对这两个词却总是有点拿捏不住。我想问问,你知道‘胸无点墨’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啊,”彭士浚睁着智慧的小眼睛,一派认真地点头:“胸无点墨,就是说一个人的心里没有半点被墨迹沾染的痕迹,可谓是极其纯净无暇。”

    哈,他的理解力果然独具一格。

    周牧宜干笑一声:“我能再问问你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这番解释吗?”

    “‘胸无点墨’如此简单,哪里需要翻书?”彭士浚昂起骄傲的小脑袋。“我一看就知道那是何意。”

    哎,原来他竟是个想在注解字词一道上横扫千军之人。

    周牧宜又是一声干笑:“那‘口蜜腹剑’你作何解?”

    “说话之人的嘴上像抹了蜜糖一般,让人听了十分欢喜。但腹中却藏着一把宝剑,”他的右手往前猛地一戳,做出舞剑的样子。“说明此人心志坚定,又能讨人喜欢,实在具有极其难得的品质。”

    一时间,他颇有些感慨万千,小手一拍道:“周姐姐,我也要像你一样,成为胸无点墨、口蜜腹剑之人!”

    这……大可不必。

    周牧宜的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杜铖,心想这彭家聘得起武艺如此高强的账房,多少也算是高门大户了,怎么也不给孩子请个靠谱的先生?

    眼看彭士浚被岸边的景色分了神,她忍不住小声问杜铖道:“杜先生,彭小公子的课业进行得可还顺利?”

    “周姑娘的意思我明白,”杜铖轻叹一声。“其实我是在小公子遇袭的第二日才进的彭家,说实话,管不到他的课业。再者,如今的彭夫人也不是他亲生的母亲。”

    “是继母?”周牧宜眉梢一扬,露出些许讶然。

    杜铖点了点头,右手不自觉地搓着腰间的那把铁算盘:“彭夫人说心疼孩子,怕他累着,今年十二岁了还是拦着不给请授课的先生。不过小公子他颇爱读书,自己寻了好些书看,可惜东一本西一本的,实在不得章法。”

    周牧宜当下明白了不少,这事多半就是那继母闹的鬼,不让彭士浚好好读书,才总是闹出用词不当的笑话来。

    听杜铖话里的意思,他应该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碍于东家的情面,不好明说罢了。

    她暗暗叹了口气,心知这样的事,自己一个外人是不好插手的,想起二人今日相助自己的情谊,她抱拳道:“杜先生,今日多谢你们救我,否则凭我这点力气,还真敌不过那黑汉。”

    见周牧宜对自己深深一拜,杜铖连忙摆手:“周姑娘,说句不好听的话,要不是你于小公子有恩,今日这场闹剧,我本不会管。”

    “我明白先生的顾虑,”周牧宜点头一笑,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出门在外,最怕招眼,你们只有两个人,自然要低调一些。便是换了我,能不搭理的闲事,我也从不过问的。”

    杜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扬了扬眉稍,眼神里浮现一丝赞赏:“周姑娘很明事理,看来三年的驿卒没白做。”

    周牧宜客气了一句,脑中却疑惑自己什么时候跟他说过做了三年的驿卒。

    难道当时是彭士浚回府后去姑苏驿找过我,问了徐叔叔他们才知道的?

    没等她想明白,欣赏完岸边风光的彭士浚跑过来扯住她,问道:“周姐姐办完事回苏州吗?”

    周牧宜摇摇头:“我还得去南京一趟,说不准何时候回去。你们去镇江府是游玩吗?”

    彭士浚眼神一暗:“我们准备从镇江坐马车回苏州了,府里前几日传信过来,说我爹身体不太好,老毛病犯了,叫我快快家去侍奉。”

    他垂下双手,满脸不舍:“其实爹这毛病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发作起来的时候有些咳嗽,半日便好了,也不知为何非要巴巴喊我回去。”

    “既是父亲有恙,你生为人子,自然应当服侍塌前。”周牧宜语重心长道。

    彭士浚低着头思索片刻,喃喃了一句“这就是书上说的‘孝道’么”。

    听了这话,周牧宜更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