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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镇南将军

    对大夏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是一片广袤又神秘的禁土,充斥着疫病和艰险,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流放到那片蛮荒之地。贸然闯入之人,往往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这两千人马,也很快领受到,这并非无知之人危言耸听。

    丛林中气候炎热潮湿,雨水充沛。高温将湿气闷在林子里头,落叶和动物尸体腐烂的恶臭挥之不去。

    雨季积淤在低洼处的水泽成了各种蛇虫鼠蚁滋生的温床,大军方才进入丛林不久,便招来成群的蚊虫群魔乱舞。幸而诸人早有防备,身上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又携带了驱虫的药草。

    林中路况恶劣,杂草丛生的小道边兴许就是能吞噬人的沼泽,又有洪流冲出的沟壑陡坡,加之光线昏暗,即便骑马,也并不比步行快上许多。出发之前的豪情壮志在远比想象艰苦许多的残酷现实面前,顿时化作一团梦幻泡影。

    只是新安公主尚未抱怨一句苦累,旁人即便心里有些敲鼓,也不敢说什么丧气话,扰乱军心。

    跋涉一日,不过走出几十里,空气又潮又闷,热得人头昏脑涨,身上衣裳如从水中捞出来,全都汗湿透了。

    到处可见水泽,却无人敢在里头取水饮马。傍晚之时,终于有人发现河流,刘宪命人在河边高处开阔的草丛地带焚烧艾草雄黄等驱除蛇虫,而后扎营造饭。

    夜幕即将降临之时,众人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烟瘴之气。黑云自丛林低处升腾而起,起先只是小小一团,继而如浓墨渐渐扩散。不过片刻,目之所及之处,已是黑压压遮天蔽日之景。

    因着京中谈瘴变色的渲染,许多人被这一幕震慑得说不出话来,眼神里的恐惧遮掩不住。刘宪正坐在帐中凑着烛火仔细察看交州舆图,忽听得外头嗡声大作,继而孙曦闯进来,指着外头语无伦次道:“阿狸,大事不好!”

    能让刘曦震惊如此的必然不是小事,她放下手中舆图,蹙眉走出营帐,仰头望着天幕里那诡异的黑云……只是令人意外的是,虽有阵阵恶臭不时随着河风飘来,但那黑云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屏障,落到营地这边,渐渐变得稀薄。

    她运目细看,突然发现那哪是什么云雾?分明是丛林里的蚊子成群飞出来,远看着好似黑色的云雾一般。

    传闻吸入烟瘴之气人就要生病,这些蚊子说不得就是罪魁祸首。怪道焚烧艾草雄黄可驱除烟瘴之气!

    营地上游不远,一叶扁舟顺流而下。乌篷船两头,水幕似轻纱,从蓬顶的水槽中沥沥而下,河畔清风徐来,不时扬起这一片水幕,乍泄船舱中悠然沏茶的雪白身影。

    因傍晚蚊虫出动,船尾掌舵的老叟扔下竹篙,躲进了船舱水幕里。

    “难怪别人总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谢先生这''自雨蓬''既凉爽又能防蚊,也不知您这脑子是怎样生的!”

    谢慎笑而不语,只取了茶碗,替他斟一碗新茶:“这是年初采制的野茶,入口微苦回甘,喝一口消暑解乏,吴老尝尝。”

    谢慎如今在交州刺史府为水部郎中,近日为撰写《交州水经》一书,带着两人丈量交州境内大小河流。

    这项差事浩繁,艰苦又寂寞,他却甘之如饴,迄今收录的第一手水文资料,已经填满了衙署中好几个书柜。

    河边早晚蚊虫尤其多,有时即便熏香仍有漏网之鱼。自从谢慎在乌篷船顶上装了这“自雨蓬”,几个人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几人正喝着茶,讨论起北江的几大支流和流向,岸上却忽有人声呼喝。

    撑船的吴叟忙伸头出去看,见几个牵马的将士朝小船兴奋地挥舞手臂,高声喊着什么。

    吴叟将船摇到岸边,听几个将士热络地与自己打招呼。

    “老丈可是交州当地的土人,可否做我们的向导?我等是新安公主麾下的神武军,奉命往安南平叛,正要往交州浦城去。”

    乌篷船内,谢慎听到“新安公主”四个字,面上云淡风轻的笑意忽而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