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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尴尬

    谢慎回家之时,远远见刘宪的马拴在门前树下。

    民间有言,响鼓不用重锤。他自觉今日告假便是表明心迹,正常人哪能不懂他的意思?可新安公主仍与幼时如出一辙,好像一只怎么敲打都只会叮咣乱响的破锣。

    他无奈叹气,只得转身避走衙署,往值房里整理这段时间搜集的水文资料。所幸公主并不会在浦城长驻,待军中将士修整几日,大概便会往安南去。

    刘宪在谢慎家门前等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始终不见他回返,最终只得悻悻往回走。

    “公主有没有看不顺眼的人?”

    王琨见她吃瘪,心下莫名有一丝喜悦,委婉提点她道。

    刘宪想起成煜来,踢了一下马腹,点头道:“自然是有的。”

    “若他心悦于你,成日来堵你的门,千方百计想见你一面,公主又作何感想呢?”

    他循循善诱,刘宪却讶然,不悦道:“王大人误会了。谢太傅当年因我之故被贬交州,我心中自然有些歉疚,一心想要与他赔礼致歉而已。”

    她脑子里忽而灵光一闪,一拍手掌,振作精神道:“连你都有此误解,谢太傅只怕更甚。你回头若遇见他,便告诉他,我对他并没有旁的心思,他也不必躲着我啦!那样的念头…想想怎么可能!”

    王琨狐疑地看她一眼,有些意外自己竟然看走了眼。

    但她若当真对谢慎无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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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队远来疲惫,先在交州大营中修整。但刘宪从次日起,便需召集交州驻军将领和衙中一众官吏,商讨南征之事。

    放眼座中,仍不见谢慎的身影。可昨日王琨一语点醒梦中人,刘宪只以为她先前太过热络,令谢慎误会她对自己有意,因此也并不放在心上,只集中精力,了解事情始末,倾听各方意见。

    不同于朝廷官吏大多无甚所谓的态度,交州的官吏大都想积极介入安南之事。

    刘道全在交州经营已久,衙中官吏大多唯他马首是瞻。上下意见都十分一致,想要支持安南王的庶长子李育。

    毕竟安南王的嫡子一死,剩下的全是庶出。而李育在几个王子里实力不俗,取得胜算的几率远胜其他三人。朝廷若扶持他,付出的代价和阻力自然也更小。

    刘宪蹙眉,质疑道:“所以诸位向朝廷修书,就是让我千里迢迢而来,给一个弑母杀弟之人撑腰?”

    短暂的沉默之后,议事厅中爆发了激烈的辩论之声。因为公主明言李育是弑母杀弟之人,许多先前持反对意见的人也纷纷跳出来各抒己见。

    但让大夏的将士为安南流太多血,显然并非明智之举,因此双方各持己见,一时并不能商讨出什么结果来。

    直到天色将晚,刘宪见众人面有惫怠之色,这才抬手放大家各自散值。

    等诸人散尽,她在座中沉思许久,这才起身,信步出门而去。

    路过谢慎的值房,她下意识往那扇窗户的方向望去一眼。

    今日谢慎仍告假,她一整日都未见着他身影。本以为值房中不会有人,可隔着窗台上盛放明媚的茶花,纱窗后影影绰绰似乎有人影。

    她心中不由狂跳起来,好像幼时做坏事被抓个正着,莫名有几分紧张之感。

    可谢慎早不是她的太傅,她又何必怕他呢?且他这些日子一直躲着不见她,难道当真还怕她喜欢缠着他?!

    刘宪想起王琨的揣测,只觉得这样的瞎猜是无稽之谈,她于此事坦坦荡荡,他又何必避她如蛇蝎?

    谢太傅或许为陈年旧事对她有偏见,可她如今早改了,想与他当面道一句歉,也向他请教一下对安南及交州事务的看法,就像寻常同僚一般。毕竟谢慎博学多识,人又勤恳,于许多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

    略一沉吟,刘宪转身往官署里去。

    只是推开木门,里头却并无人影。望着窗台上开得正盛的茶花,刘宪几分狐疑,兀自走进值房中,往藤椅上一坐。

    他许是才刚刚出门,片刻间又要返回,她想坐在这里等等他,与他解开心结,畅所欲言。

    谢慎的案桌收拾得整整齐齐,砚台里还有未干的墨,砚池里映着葳蕤花草,隐约可见一汪碧色。案头摆着一摞书,刘宪随手拿起一本,上头字迹俊逸出尘,遒劲中见妍媚,比之这几年她搜罗的书籍,更见几分从容淡定。

    这是一本记述交州水经地理的图籍,旁人看着只觉枯燥,刘宪却看得津津有味,不觉仰靠在藤椅中,抬腿搁在案角。这是她爹惯来最爱的动作,她有时独自看书,看到惬意时,下意识就将这动作学了个十成十。

    谢慎洗笔回来,推门便见兴安公主坐在自己座上,姿态极为随便,用一双被水泡得变形,沾满泥污的小皮靴对着他。

    她手中的书举得高高的,将整张脸藏在那本水经地理志下,谢慎站在门口,默然望她片刻,而后还是推门走了进来。

    他躬身与她行礼,只是刘宪却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