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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孔明之后

    抗战时期,川军参战人数之多、牺牲之惨烈,居全国之首。

    安县曲山镇青年王建堂与朋友分头串联了100个青年,向县ZF请命杀敌。就在他们开拔前,县ZF收到了王建堂的父亲王者成寄来的一面出征旗。

    当众人展开这面出征旗时,全都大吃一惊——与祝愿亲人平安远征相反,这面由一块宽大的白布制成的大旗,居中写着一个大大的“死”字!

    出征旗的右上方写着:“我不愿你在我近前尽孝,只愿你在民族份上尽忠!”

    左上方写着:“国难当头,日寇狰狞,匹夫有份。本欲服役,奈过年龄。幸吾有子,自觉请缨。赐旗一面,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身。勇往直前,勿忘本分!”

    川军出川时,各界普遍认为这是当时华夏“最糟的军队”,装备不足,缺乏弹药、给养和医疗设备,冬天在山西打仗时,士兵脚上穿的还是草鞋。然而,就是这样一支部队,却在抗战中进行了无数次最艰苦、最惨烈的牺牲,为华夏民族的民族独立事业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大溃退。

    战时,各路诸侯是空前团结的,撤退的时候,派系争夺的老.毛病,又显示了出来,各路诸侯为了争夺生命通道,不听指挥,照成混乱,使得伤亡数字不断攀升。

    在日军第10军登陆金山卫后,日本统帅部决定成立华华夏面军,由松井石根兼任司令官,以统一指挥上海派遣军和第10军。

    按照其原有计划,是“在上海打,在南京谈”,但无论松井石根还是柳川平助,作战区域都已大大超出上海及其近郊范围。

    柳川平助,毕业于陆大24期“军刀组”,与土肥原、香月清司、谷寿夫是陆大同一期。

    他最擅长的其实不是步兵,而是骑兵,由于一直指挥骑兵作战,所以对长途奔袭这一套特别来电。不过柳川的命不好,本来官当得好好的,却因为卷入帮派争夺而曾遭遇厄运。

    当年日本陆军内部有两大对立派别,一为皇道派,一为统制派,两派经常争得你死我活。柳川和松井都属于皇道派,或被认为是皇道派,结果统制派得势后,就双双得到了被中途扫地出门,编入预备役的下场。

    靠边站的日子不好过啊,柳川在以泪洗面的同时,天天幻想着有出头的一天。

    淞沪会战打响,前线高级将领稀缺,柳川被重召上阵,他一蹦老高,杀人立功的心情比松井都来得迫切。

    松井从太湖北岸进行正面追击,奔袭专家柳川就沿太湖南岸进行迂回绕击,华夏军队撤退时的极度混乱很大程度上都是由第10军造成的。

    在太湖北岸,尚有“东方马其诺”可以据守,太湖南岸则几乎无险可守,只有不惜代价地派援兵进行堵击。

    11月11日,李卫东紧急调用百余辆卡车,将第二批广西桂军——第7军送至太湖南岸的吴兴战场。

    第7军有“钢军”之称,他们以伤亡一半的代价,顽强阻击作为第10军主力的熊本师团,并坚持到11月24日,才因伤亡过重而不得不撤出吴兴,转而以川军接替。

    如果说桂军第7军算一流选手,在李卫东走马换将之后,柳川也将熊本师团暂时撤下休整补充,以应付后面的更重要战事,替换上来的同样是二流选手——第18师团。

    第18师团是新编师团,若论战斗力和凶悍程度,远不及熊本师团,可说句实在话,川军跟桂军也不在一个档次——哪怕是川军中的佼佼者。

    与第18师团对阵的川军是唐式遵集团军。

    刘湘出川抗战的两大集团军,北上参加娘子关战役的是邓锡侯,东调救急的则为唐式遵。

    唐式遵是刘湘的嫡系,虽然所属人马也是单衣草鞋,但比之于邓锡侯部,不管武器装备还是实际战斗力,都要强上很多。

    随着李卫东颁下军令,郭勋祺、刘兆藜双双杀出。

    在川将之中,郭勋祺最为耀目,有川中第一名将之誉,成名之作为内战时期的土城战役。

    那还是长Z时期,MZ东自遵义会议后再次执掌军权,第一件事就是想在土城打一场漂亮仗,以重振久败之后的H军士气。但是这一仗没能旗开得胜,原因之一就是遇到了郭勋祺这个猛张飞。

    土城战役,ZYH军主力尽出,却仍被郭勋祺突破阵地,直*军委指挥部前沿。千钧一发之际,若不是我们的ZX把干部团都拿出来拼,指挥部几乎不保。

    是役,H军伤亡多达3000之众,而郭勋祺作战之猛,也使人们彻底改变了川军战力低下的印象。

    在前往吴兴的路上,郭勋祺一直琢磨着怎样才能把出川以来的首仗给打好,他开始对陆续向南京转移的后撤部队感起了兴趣。

    当然,这个兴趣点是有聚焦的,焦点所在,就是其中的一个炮兵团。

    川军一门重炮都没有,想想看,要是咱手里也有大炮,该是怎样一种情形。

    一打听,炮团的团长是四川人,跟郭勋祺手下的一个旅参谋长不仅是同乡同族,还是黄埔的同期同学,两人关系铁得很。

    听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郭勋祺赶紧拉炮团团长吃饭,并让这个旅参谋长在一旁猛敲边鼓,意思就是希望对方能留下来帮忙。

    但是人家听后直摇头:我这个炮团奉令退保南京,军令如山,如果因留下耽误了布防时间,那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眼见对方起身要走,郭勋祺又歪嘴又挤眼,刘兆藜带着他的一干旅长们及时冒了出来,这些人里面,有的还跟炮团营长是结拜兄弟。见面之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兄弟这就要有难了,你能见死不救,拍拍屁股扬长而去吗?

    炮团营长坐着不动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团长。

    里应外合,内外夹攻,这么多人情扑上来,团长也招架不住了。

    川人最重乡情,一跺脚,也罢,就让营长留下吧。

    这里说的留下,可不是一直留下,那是要违反军纪的,只能留四天。至于为什么耽搁了四天,可以对上面解释为该营是后卫,反正只要炮团有人先到南京去报到就可以了。

    经过联袂围攻,终于有一个炮营可以留下来了,大家喜不自胜,可是接下来却差点吵起了架。

    那就是如何分蛋糕的问题。

    刘兆藜说,要不是我拿兄弟感情去争取,事情差点就黄了,所以这个炮营应该归我。

    刘兆藜一脸憧憬状,那样子,仿佛炮营的大炮已经在他的阵地上一字排开,咣咣地将日军炸飞了。

    然而在郭勋祺看来,这场戏,他才是总导演,刘兆藜充其量不过是他请来的一个“托”,怎么到头来,好事还全归了“托”。

    不行不行,你看看我的防守阵地,南面要防,东面要守,既要注意正面,又要留心湖上,能缺了炮兵吗,这个炮营还是归我比较妥当。

    争来争去,刘兆藜始终不肯相让,哪怕三七开也不行,最后双方按五五分才得以成交,也就是把炮营拆开来,一边配两个炮连。

    郭勋祺防守的阵地靠于太湖岸边,此地称为夹浦。

    那是一个典型的江南水乡。浙江人很会做生意,愣是把当地改造成了一个度假村,以至于每户人家几乎都成了一个小型的饭店兼旅馆。

    在那么多漂亮的小洋楼中间,独有一间土屋,仍是泥墙青瓦,炊烟袅袅升起,一位老妪在门前搬凳闲坐。

    这样的土屋,随处可见。

    善良的人们本不奢望太多,只求可以宁静地生活下去即可,但战争无情地打断了这一切。

    夹浦之战异常激烈,第18师团的步兵主要汇集于这一路。

    在步兵推进的同时,日军大炮进行掩护,炮弹呼呼地从头顶掠过,但郭勋祺一再不让机枪和大炮开火,仅用手步枪御敌。

    最有力的武器,必须到最有把握、最有效的时候才能使用。在此之前,就得熬着。

    郭勋祺是名将,他的部队里也不乏牛人,比如一个连长,他的脑袋被鬼子的三八大盖给打中了,子弹从耳边进去,脸上穿出,这位兄弟竟然还能自己稳稳当当地走着,而且言语自若,跟常人无异。

    随着作战过程的不断推进,郭勋祺在估算距离。

    等第18师团到达守军阵地千米以内后,他下令轻重机枪齐射,以打乱其前锋阵脚。

    见日军队伍开始出现松动,郭勋祺才要求炮兵连开火,并按1500米的距离进行连续轰击。

    前后两个火力覆盖面一出,日军的攻击阵容陷入一片混乱。

    与此同时,太湖方向也出现了险情。

    除第18师团外,柳川又另外组织了一支由海军陆战队为基干的混合支队,驾着汽艇和小木船,准备从东面横渡太湖,以便对川军形成夹击之势。

    如果事先没有考虑,沿岸守卫部队本能的反应就是朝船上的人瞄准。郭勋祺说你们不要急着打,让他过来,靠近岸边再打,而且不要零零散散地打,得用排子枪。

    注意,不要打人,得打船!

    船目标大,比人好打,一旦洞穿,进水即沉。

    指挥当兵的打仗,就得这么细致,别光来口号那些虚的,这一点,也很能看出郭勋祺身上的名将本色。

    见无机可乘,第18师团只得在日暮时分悄悄撤退。

    郭勋祺认为他这一仗打得不错,可是强中更有强中手,另一位打得比他还要精彩。

    郭勋祺的难处是要两头兼顾,而刘兆藜的困难则是承压最重,他的阵地横守京杭大道,最适宜于第18师团的坦克快速部队行进。

    不过刘兆藜对此早已成竹在胸。

    四川蜀地,那是“五虎上将”发布榜单的地方,诸葛孔明运筹帷幄的场所,之前,川军钻在窝里面自己玩,大小仗少说打过四五百场,有点灵性的都能上路。

    刘兆藜是一个有灵性的人。论名气,他不及郭勋祺,但那是没给机会,给了机会一样能闪光。

    看《三国演义》,我们会发现,孔明用兵,最擅长两项,即诱敌伏击和夹路火攻,出山后的第一仗“火烧博望”便是二者的最佳结合体。

    在与郭勋祺争炮兵时,刘兆藜曾当众夸口,说他早在阵地前沿布置了陷阱,敌不来则罢,若是来了,必叫他陷入我天罗地网之中而不得逃生。

    刘兆藜不是吹牛,因为他确实找到了一处可与博望坡地形相像的地方。

    当天的情形宛如三国重现。

    一开始,两个回合不到,刘兆藜即佯装撤退。第18师团的快速部队本来以为要在阵地前鏖战一番,见此情景,连怀疑都不怀疑就蜂拥着上来了。

    为什么不疑,因为前面华夏军队的溃退见多了,打两枪就跑的亦不鲜见,属于正常现象,正常的你都怀疑,那不等于脑子进水了。

    如同当初曹军看到刘备一样,特种部队的指挥官也是大笑:川军要与吾对敌,正如驱犬羊与虎豹斗耳。

    日本“虎豹”们一路猛追,渐渐地就追到了窄狭处。

    在“火烧博望”这一节里,对博望坡的描述是“南道路狭,山川相*”,刘兆藜诱敌深入的这个地形与此类似,有三里路长,是一个呈波状起伏的狭隘地段。

    曹军对博望坡开始起疑,倒不是路狭,而是说此地树木丛杂,且两边都是芦苇,倘彼用火攻,可怎生了得。

    刘兆藜预设的伏击区域没有这么多的树木和芦苇,所以日军坦克就放心大胆地进去了。

    与“火烧博望”唯一不同的是,刘兆藜没有贸然采用火攻,他用的是炮攻,这点颇有时代特色。

    在刘兆藜身边,就是那位炮团的营长,后者一直在用望远镜进行观测。

    眼看数十辆坦克已经进入隘区,大喊一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