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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第章第一课(之一)

    二、第一课

    一九年五月六日清晨,我们六安、霍山、舒城、金寨的这些去天长县大圹圩农场的男女青年,各自告别亲人,登上一辆带棚的大卡车离开六安,向合肥开去。

    现在从六安到合肥,客车只要一个多小时。

    当时我们坐的货车,却要走三个多小时,如果是客车,得行驶四个小时以上。

    那时六安到合肥没有高速路,也没有柏油路,更不是双行道,是弯弯曲曲连正规的公路都算不上的狭窄土路。

    车内,我们第二批奔赴大圹圩农场的三十多名男多女少的年轻人,拥挤在一起,都坐在自己的行李上,一面忍受着颠簸之苦,一面忐忑不安地各想心思。

    虽然此去算是有了饭碗,但我们依然忐忑不安。

    因为三月份我们六安第一批到大圹圩农场的人,已经有人写信回家,将那里生活艰苦,环境恶劣的情况告知了家人。一传十,十传百,所以大家都知道,到那个大圹圩农场去上班,其实就是干繁重的农活。

    大圹圩农场来招工的场部干事肖国甫,将高邮湖畔的大圹圩农场,描绘成一个理想的花花世界,说那里是“清早起来去撒网,晚上回来鱼满仓”,是“洪湖水,浪打浪”。说那里是“遍地野鸭和莲藕,秋收满畈稻谷香”。

    但任他口吐莲花,嘴唇磨破,也只在六安、舒城、霍山和金寨这四个县,招到我们这一车人三十来人。

    一车年轻人背乡离井,自然是各有各的难处,归根到底,是不去大圹圩农场在家就没法活、没饭吃。所以我谎报我是十八岁和初中毕业,也无人查证审核,被轻易通过。

    我们这批人,最大的三十岁,最小的是我和我的另一个小学同学。里面有几个高中毕业生,大部分都是初中毕业,其中两个小学毕业生,我是其一。

    车行了半个多小时,有个高中毕业的霍山知青打破沉默,建议大家一起唱歌。此议立刻得到响应,于是他起头唱起《青年友谊圆舞曲》。

    大家激情澎拜,一起唱起来:“蓝色的天空像大海一样,广阔的大路上尘土扬。穿森林过海洋来自各方,千万个青年人欢聚一堂。拉起手唱起歌跳起舞来,让我们唱一支友谊之歌……”

    接着,大家又是“赞歌”,又是“马儿你慢些走”,又是“敖包相会”地唱起来了。那是当年的流行歌曲,年轻人乐此不疲,一首歌接一首歌忘情地唱。

    歌曲很有感染力,只是已经过了合肥,快一点钟了,我们还没吃饭。

    我饥饿难耐,开始大煞风景地使敲起车头。

    车没停,带队的肖国甫在驾驶室大声问:“什么事?”

    我大声说:“饿了,什么时候吃饭啊?”

    肖国甫说:“快了。”

    我这一喊饿不要紧,就像饥饿也能传染似的,车内立即没人唱歌了,个个喊饿。

    好歹到了定远县,带队的肖国甫安排我们匆匆在路边一家简易的食堂吃了顿饭,让大家上厕所方便一下,马上又催我们上车赶路。

    途径滁县、来安、四十里长山,来到天长县时,天已经黑透。记不清在什么地方凑凑乎乎吃的晚饭,我们被告知,晚上不走了,今天到不了目的地,必须在天长县过夜。

    原为场里会为我们安排一个旅社住一晚,结果带队的肖国甫要我们都在车上坐着过夜。

    一缕阴影笼罩在我的心头,我知道,前路十艰难。

    胡乱睡了一觉,第二天上午,汽车将我们送到离天长县近三十多里路的杨村镇。

    我们下了车,将行李也搬下车,都以为到了地点。

    可前来接我们的一个赶着毛驴车的老头对我们,到后家湖还要走二、三十里小路。驴车小,不能拉人,也不能多放行李,上面只能放女生的行李。

    无奈,我们都背上行李,开始步行赶路。

    路上,背着行李走路,开始还好,但渐渐体力不支,我们开始放慢速度。

    一个女生后来实在走不动了,她停下来蹲在路边,哭起来。

    一个二十多岁的高中生安慰她几句,帮她拿着一个小包,她才止住哭泣。

    这个高中生叫胡一衡,是从金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