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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回壮志未酬宗泽遗恨 倒行逆施杜充招祸

    第十一回 壮志未酬宗泽遗恨 倒行逆施杜充招祸

    建炎元年除夕,开封城张灯结彩,爆竹声此起彼伏,整整炸响了半夜。第二天大年初一,宗泽为贺正旦,更为战退了金军,在府衙大摆筵席,与手下文武官员同庆。由于岳飞缴获甚巨,除却金银珠宝外,还运来了大量猪羊鸡鹅,因此席面颇为丰盛。时河北连年遭掠,义军占地为王,不少州县农事尽废,田园荒芜,使得开封城各项供应锐减,更兼着大量饥民涌入,那肉价比两年前涨了十倍不止。不要说穷苦百姓,就是官员想开开荤,一个月也难得打几次牙祭呢!且说正前一桌,坐的都是留守司的统兵官。左半边为城防五军,依次是保宁军承宣使、新任留守司主管马步军公事、城防五军都统制阊勍,副都统制兼中军统制陈淬,前军统制张超,左军统制桑仲,右军统制马皋,后军统制丁进。他们来自各地被打散的厢军。右半边是河防五军,依次是卫州观察使、河防五军都统制兼中军统制王善,前军统制杨进,左军统制曹成,右军统制张用,后军统制马友。首桌而下,左边是各司文官,右边是各军武将。见人已到齐,宗泽先领着众文武向北遥拜,恭祝太上皇帝、渊圣皇帝圣体安康,龙驾早归。饮罢第一盏,又将酒斟满举起,祝愿皇帝陛下万寿无疆,早返京师。到第三盏,宗泽将酒举过头顶,然后躬身洒在地上,祭奠此次保卫战中阵亡的将士。众文武肃颜跟随。最后所有人一起举盏,共祝大宋江山万年。“诸位,”同饮过后,宗泽开口道,“金贼年年践我国土,毁我城池,掳我百姓,掠我财物。去年初冬又来,意在陷我京师,摧我大宋根本。我三军将士,仰赖祖宗庇佑,上下一心,将两路金贼打得狼狈而遁!——来,都端起来,一口干了,庆贺我军得胜!”众人纷纷站起,碰过之后,一饮而尽。宗泽将空盏翻过示意,接着道,“虽说这次咱们打胜了,可两河还未恢复,二帝还在北受难,咱们还得厉兵秣马,一俟皇上回銮,朝廷大军云集,咱们便率先北伐,光复旧疆!迎二帝还朝!来,诸位,把酒端起,为建此不世之功,一同干了!”话音刚落,王善起身道:“我王善迫不得已,离开了朝廷,是宗老元帅把我拉回了正路。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此番抗击粘罕,我王大郎是打算豁出命的!只是可惜,才打了一仗,还没碰上硬,他便走了!来,别的也不说了,借着这一盏酒,祝您老人家硬硬朗朗的,带着咱们收复失地,痛杀金贼,建立功勋!”众人听了,纷纷开口,说着祝愿的话,将盏举向老元帅。宗泽容光焕发,喝完后抹了抹银髯,环顾众人道:“都说金贼厉害,这回你们看见了,一打就跑,也没啥了不起。依老夫看,金贼有五事易杀。这一嘛,是连年征战,疲惫易杀;二是孤军深入,地理不熟易杀;三是马倒地后,失去长处易杀;四是身背劫掠,行动不便易杀;这五嘛,是百姓皆恨,人心向背易杀。诸位,有此五易杀,只要咱们团结一心,金贼何足道哉!”众人听了纷纷称是。宗泽又道,“金贼惧热,到了五月,便不愿动,若趁此时出击,最易成功。倘然朝廷一时难回,我想联络河东王彦、河北马扩等人,一同北伐,共图恢复,诸位以为如何?”众将纷纷表示愿意跟随老元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宗泽大喜,将盏斟得满满,双手端起,祝北伐早开,两河早复,继而夺回燕云十六州,完成太祖、太宗遗愿。大堂一时欢声笑语,推杯换盏之声不断。

    建炎二年春节过后,岳飞率一万军及牛皋所部三千余人返回开封。宗泽带领文武官员及百姓在城外摆开锣鼓相迎。看到士兵们身着新军衣,个个精神抖擞,意气昂扬,老元帅不住点头。待马队过来时,虽说还有不少人骑乘不稳,摇摇晃晃,但那清一色的牛皮铠甲和竖直的长枪,到底气象不同。

    “好啊,鹏举!”宗泽开颜道,“你这次出征,打了大胜仗不说,斩获也是丰之又丰啊!瞧,咱也有像样的马军了。”

    “还没编练成营呢。”

    “哦,这是为何?”

    “有的人适于骑乘,有的人就是坐不稳,还得慢慢挑选。”

    “嗯。——你新收的义军打算怎样安排?”

    “这三千多人里有不少老弱,一时不便裁减,我想让他们作为副军,把辎重管起来。”

    “那好,就给你个副军番号。”宗泽一口答应。这时马群过来,他示意岳飞道:“你瞧瞧那边,那些带兵的,眼睛都直了,恨不能过去牵上一匹呢!”

    “恩帅的意思是……”为将的都爱马,尤其是蒙古战马,岳飞自然知晓。

    “不少统制、统领还没有像样的坐骑,军中也缺少传令的快马,我想做个人情,不知你是否愿意啊?”

    “此为利军之事,学生并无二话。所有马匹,但听恩帅调配便是。”

    宗泽满意点头,之后语重心长道:“佼佼者易折呀!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以后的路还长哪,要学会与诸将结心。这个中的利害,你自去慢慢体会。至于马嘛,人情还是你来做。依我看,将官每人一匹,每军再送他十几匹用作传令,也就差不多了。”

    岳飞称是。待扎下营,先邀请留守司二百余将官去挑坐骑,之后每军又送几十匹不等;王善人众,送了一百余匹。大家自然感激不尽。接风宴上,人人争相给岳飞敬酒。

    正月十三这天,签知枢密院事张悫带着朝廷犒赏赶到了开封。宗泽率留守司官员出南城正门迎接。之后二人并辔,边说边走,由南熏门而朱雀门,下得天汉桥往西一拐进入文津街,来到府衙前。及入得大堂,张悫背案立定,拿出黄绫,高声道了句:“有圣旨,宗泽、岳飞等一干文武官员听宣——”

    宗泽听了,忙把岳飞招呼到前面并身跪下,其他文武在后倒地一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金虏暴逞兵戈,再犯吾境,欲倾我京师,摧我根本。东京留守宗泽,怀忠体国,率我军民,奋起抵御,又出奇兵,致敌败遁,擢加宣奉大夫,赐玉带一条,金爵一对。留守司部将岳飞,沈毅深谋,机权果达,率虎贲之军,振天威之怒,两捣敌营,尽灭虏寇,擢加武经大夫,借补英州刺史(1),并赐雪照宝马,以示殊荣。其余留守司统制官以上,各加官三阶,统领各加官两阶,文官各晋一阶。另赐留守司全体将士钱六十万缗,绢三千匹,酒三千坛,猪羊各三千头,以示犒慰。钦此——”

    宗泽率文武官员伏地叩首,口呼万岁,谢陛下天恩。你道原来说好的,给岳飞加官十阶,如何诏书中改做了二十阶,由武经郎一跃而成武经大夫,还加授了寄禄官职?原来那日议后,高宗左思右想,仍觉得恩薄了。遍数满朝武将,哪个能似岳飞,敢率新编练的区区五千军迎敌北上?斡离不能征惯战是出了名的,此番率五万太子军杀来,一路攻州破府,无人能挡,却败在岳飞手下,岂偶然哉!高宗越想越觉得岳飞果如宗泽所说,是不可多得的天赐良将。只是此人起于卒伍,资历过浅,年纪也太轻,若不越格提拔,将来难以并入禁军。于是亲拟诏书,将岳飞连升二十阶,又借补了刺史,方觉称意。自此而后,不只是岳飞,对那些主张抗金的文武,虽资望不够,亦开始刻意拔擢,其中文官有朱胜非、吕颐浩、张浚、赵鼎,武将有韩世忠、张俊、刘光世、杨沂中等。自然这里面也分三六九等,有始终坚持抗金的,如吕颐浩、张浚、韩世忠;有先主张抗金后又赞同议和的,如赵鼎、张俊;也有只在口头抗金的,如朱胜非、刘光世等。自然这是后话。却说诏书宣完,宗泽将张悫引入后堂,上过茶后探身问道:“枢密大人辞行时,皇上可说到何时回銮?”

    张悫抚掌而笑:“果然被皇上言中,说你一开口,必提及此事。”

    宗泽亦笑。

    “皇上让你放心,一俟天气转暖,适宜太后出行了,便马上回銮。”

    “皇上真是这么说的?”宗泽虽日日期盼,却不敢信实。

    “哎呀老元帅,哪个还把来虚言哄你不成!”

    宗泽欣慰点头:“那再好不过了。等明日看过三军后,我再带你转转城防、河防,看固也不固,还望枢密大人回去后如实奏报。”

    “这个自然,老元帅尽管放心。”

    两天后,张悫来到留守司护军,与岳飞说了借马之事,并拿出枢密院公文。岳飞看了一眼,然后婉转道:“此文是给留守司的,下官不宜看,更不宜多言。”

    “马是你缴的,你若不点头,老元帅也难答应,再者说,这也是皇上的意思。”说到“皇上”时,张悫有意加重了语气。

    “大人若要马,只找宗帅便是。飞乃军人,一切当依令而行,并无二话。”

    “这就好,这就好。不过,你要是答应了,老元帅那里也就好说了。岳统制,皇上对你,可是特别器重啊!”

    “这样吧,”岳飞想了想,“我陪大人一同去留守司,下官自会将大人的意思说与宗帅。”

    “这个……也好,也好。”

    及到留守司,宗泽听完,又看了皇上批文,见上面写得是“甚好,可与宗泽商议”,不由皱起眉,思忖了半晌方道:“张枢密有所不知,这三千匹马我是要卖的,好充作河防军粮饷。要是给了你,难道让河防军去喝西北风?”

    张悫身在枢密院,自然知道黄、汪将河防军视作匪类,不肯发放粮饷之事,因赔笑道:“如今朝廷是个穷家,别人不知,你留守大人还不知?但凡拿得出,也不至亏欠了前方将士的钱粮。实对你说,御营军的冬衣至今才发下一半不到,多数士兵还穿着前朝露絮的破袄呢!”说过之后,又婉转提到了皇上加恩赏赐牛羊之事。

    宗泽心里一笑,原来皇上是要和我换!遂半应道:“要是让你把马牵走了,我那亏欠的军饷却向谁去要?”

    “这个好说。回去之后,我定向黄、汪二相申明此事,催他们补上便是。”

    “他们要是还喊没钱呢?”

    “这个不会。不过真要那样,我自去和皇上说。哪有前方将士打了胜仗,还亏欠军饷的道理。”

    “此话当真?”

    “张某说到做到。”

    “那我就信你一回。张大人,咱俩早晚可还要见面的。”

    “那是,那是。”

    回去之后,张悫果然没有食言。黄、汪二人听了只当说笑。后高宗问起,二人屡屡找借口推脱,只是不给。张悫写信向宗泽说明此事后,也就丢开手,不再问及。

    却说马匹归牛皋管,见让调拨三千匹,直如筋被抽去一般,心疼的不得了,又不能抗命,只好让人去挨个挑,之后把以前训练用的和自己原有的也充了进去。就这样送出时,仍是两眼直溜溜看着,不住叹息。

    张悫走后,岳飞开始着手整编。正军仍为五营,每营两千人,其中前营、中营为马军。军中营以下官佐,自旗头至伍长皆由立功者充任。牛皋所部编为副军,其中马军一营,一千二百人;步军两营,各一千余人,由牛皋任统制,王贵为同统制,施全、吉倩为副统制。又命张显为马军总教头,汤怀为步军总教头。整编过后,因有了骑兵,便在黄河边扎下营盘,之后全军投入训练。每日里,校场上杀声阵阵,几里外都可见到腾起的烟尘,比之年前,场面不知壮观了多少。河防军自王善以下的将领闻听岳飞训练甚有章法,近似实战,便结伙前往观看。时马军正练骑术不算,只那步军,在基础训练之外,又有单刀对双枪,单枪对双刀,徒手一对一、一对二,攀爬、越濠、藤牌短刀等种种科目。这些人一路走着,见一营一营,一队一队,或合或分,各有所演,场面十分热烈;到集结列阵,弓弩手、校刀手、长枪手前蹲后立,排列有序,士兵们目视前方,纹丝不动,如同泥塑一般,不禁咋舌。及问个中缘故,岳飞道:“兵者,死士也,非爱惜不能严训,唯上下同欲方能效命。”众人听了,似解非解。开饭之时,亲兵过来招待饭菜,却没有酒。问岳飞何在,回说已与士兵同食。河防左军统制曹成不信,让带着去看,果然远远地,岳飞席地而坐,正端着粗瓷碗与士兵们边吃边聊,遂止步在旁询问,回说每日如此,由是大为感慨。王善、张用等人听后摇头,皆道都似他这般带兵,做官还有甚乐趣!

    这日收兵,牛皋十分疲惫,不觉酒瘾上来,绕桌转了一圈后,来到岳飞帐中。不一刻,亲随打来饭菜,瞥眼看时,与士兵无二,不由咂了咂嘴,两眼四下踅摸。问他究竟何事,支吾了半天,方道今日有肉,实是想喝一口。岳飞笑道:“酒都在你那里放着,却来我这里寻。”牛皋面带窘色,嘿然道:“你定的规矩,营中私自饮酒,重责二十军棍,俺屁股又不是铁打的,却哪里敢!”岳飞招呼他坐下,安慰其道:“忍一忍,时候一长便习惯了。等到了旬日,我陪你喝个痛快。”

    “听说韩将军因此挨过打?”牛皋探问。

    “不止是韩顺夫,郝晸、孙显、汤教头都受过罚。薛参议那儿有功过簿,你可以去看看,上面奖惩都有。”

    牛皋一脸苦相:“早知这么受管束,当初还不如把马还你算了,这可倒好,自家剃了头,跑到庙里受戒来了。”

    岳飞敛容正色:“牛将军,你报效国家,走得是正路,难道为了馋酒,就要生出悔意么?”

    “谁说俺生悔意了!只不过……这不能喝酒,实在让人难熬!”

    “军营不是山寨。你现在是堂堂正正的国家将军,不要总回头看。抗击金贼,收复国土,这是何等的伟业!若为了一口酒就动摇,那我岳飞看错人了,你不是什么好汉,而是胸无大志的酒徒!”岳飞说完,不再理他。

    牛皋一下怔住,半晌方委屈道:“俺跟着你抗金是真心实意的,只不过……罢、罢,不提他它了,别人能不喝,我也能不喝!”

    岳飞将碗放下:“这就对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为一口酒屈志折腰!”牛皋无言。岳飞看了看他,转而说到辎重,嘱其冬春之季干燥多风,要特别注意防火,切不可马糊大意。牛皋诺声而退。此后每日都到库中转悠查看,用心甚专,嘴里不停嘱咐,如同管家婆儿一般。

    转眼到了三月,王彦率八字军自河东而来。你道何谓八字军?原来岳飞走后,王彦在共城(2)西的太行山为金军所败,仅剩七百余人。金人先是招抚,见不为所动,又悬赏买其首级。王彦恐为奸人所害,一夜数迁睡帐。部下见了,为使统帅放心,人人在额上刺了“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个字,以示宁死也不变节。后来这支队伍又扩充至两万,被人称为“八字军”。宗泽见到王彦甚为高兴,先将其安顿在滑州,后又让他去扬州面圣,劝说皇帝回銮,督天下之师北伐。王彦到后,黄潜善、汪伯彦问明来意,见为宗泽带话,便将之远调,领兵去了陕西。

    继王彦之后,五马山(3)义军首领马扩又来。那马扩原为保州路廉访使,真定府城破后,自去河北五马山结寨,招募义军。时金军押着二皇北归,信王赵榛年少,趁金人不备逃出,寻至五马山。那信王乃是钦宗和当今的异母弟,大旗一竖,仅半年功夫,竟聚起十万余众。此番马扩来,一是应宗泽之邀,商议北伐之事,二是向朝廷递送信王书,请朝廷发饷并拨给弓弩刀枪等器械。宗泽听后,因有王彦前车之鉴,遂告其不可与黄、汪实言,以免二人从中作梗。后马扩依照宗泽嘱咐,果然见到了高宗。看过赵榛手书,高宗不禁垂泪,道总算又有一亲人逃出虎口。黄潜善在旁见了,因恨马扩未提书信之事,有意瞒着自己,便开口道:“陛下且慢伤心,以臣想来,此事未必是真。信王当时不过十五六岁,如何能从金人的看管下走脱?最好将人唤来,先见上一面,然后再定夺不迟。”高宗神色凄然:“此乃吾弟亲笔,不会有错。”

    “陛下难道记得信王笔迹?”

    高宗叹了一声:“笔迹虽记不清了,这方印章朕却认得。”原来,各王的随身印章同出一家,那字上的缺损暗记,只有他们兄弟间能相互辨识,外人盖莫能知。

    黄潜善一时哑口。于是高宗下诏任命信王为河北兵马都元帅,命马扩为元帅府马步军都总管。之后让黄潜善拨给兵器,并设法筹集军饷。马扩随后将宗泽所托之言说出,高宗点头应允。黄潜善见答应回銮,心头如罩阴云,嘴上不说,却把宗泽、马扩恨得要死。之后百般推脱,只给了十几车破旧刀枪箭弩,便将人打发走了。

    回到开封府,说起军饷之事,宗泽道:“休听姓黄的虚言,你就是等上一年,他也不会拨出半文。此事关键,全在皇上回銮,除非……”宗泽说罢低声。马扩听了连连点头。之后宗泽将岳飞缴获的金人兵器并营帐等物,装了一百余车,又给了千锭银子和五十万贯钱,马扩方千恩万谢地告辞而去。

    五月初,有探报从河北递至扬州,称五马山义军因缺少粮草难以安身,欲渡河入京,与宗泽会合。高宗看后深感不安。信王与自己同为太上皇之子、渊圣皇上的弟弟,自己登基,并无传位诏书,皇统本就不正,他若据帝都,生出非分之想,却如何是好?即便信王无此心,他手下有兵马十万,那些将领为了自家前程,倘强行拥戴,岂不又是一个陈桥!于是找来黄潜善,说了要回京师的打算。黄潜善细细听完,摇了摇头:“陛下,臣以为现在回銮,尤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