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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回 乾元殿金酋定国策 黄河边实战训士卒

    第五回 乾元殿金酋定国策 黄河边实战训士卒

    金天会五年(1)八月,时近中秋,暑热已去,正是牡丹江流域一年中天气最宜人的日子,也是一年中世代居住在这里的金人最忙碌的日子。金人以田渔射猎为生,此时遍地的糜粟已经籽粒饱满,河湖里鱼儿成群,林海中鹿豚肥壮,就连圈里咩咩叫的羊羔子,一个个尾巴上也挂足了油。盼了一年的人们自然偷不得闲,每天鸡叫头遍,各氏族村落便冉冉冒起炊烟,女人们来不及梳洗,先要忙着上灶做饭,伺候男人出去捕猎。她们包起杂粮饭团或菜糊饼子,将煮过的獐鹿咸肉切成条子扎好,用麻布裹上,有的还烤上几片鱼干,再从缸里挖些大酱或者捞出几块生腌的咸菜,接着将酒器灌满,然后一起放进皮囊,搭在马背上。备完饭食,还要收拾各种捕猎用的家什,像渔兜、渔网、叉子、绳子,都要捆好扎好,其它如弓箭、弯刀、匕首、鹿哨等等也要各归各位,好让男人抓起便可带走。最后还不能忘了在猪尿泡中灌满水。待这一切收拾完了,鸡唱过二遍,她们便往灶下添把柴,热住锅里的菜粥,然后下到窝棚里唤醒男人。金人的孩子成年早,女孩儿十三四岁便要梳头理妆准备出嫁,男孩儿十一二岁就已学着骑马跟随大人外出捕猎了。等到男人吃完,骑马走出篱笆,在外面相互打着招呼结成群,高声呼哨着走远了,女人们才转回身来收拾自己。她们将发辫编成各种样式,年纪轻的还要在鬓上插朵花,然后按辈分称呼着围坐在一起吃饭。金人部族间常有征伐杀戮,狩猎中亦常有伤亡,男人不仅比女人少而且寿短,由此便衍生出一种习俗,兄死弟可娶其嫂,父死子可娶其非生母,也有娘俩、姑侄、姨甥同嫁到一家的。这些女人生活在一起,虽说是共事一夫,相互间却因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显得格外亲密而少有妒意。此种习俗使同一氏族间的血缘关系如麻花般扭结在一起,如兄长的续弦可能是弟弟的生母,弟弟的再娶也可能是兄长的岳母,其他如姑表、姨表更是交叉相错,彼此互为长晚辈,外人再难梳清伦理。此等半开化的习俗使金人在残酷的环境中顽强地生存下来——同一氏族的男人在遇到猛兽时,可做到生死与共,奋勇搏杀,因而往往能够保住性命,有更多猎获;女人和孩子则避免了家主死后无人供养的窘境;与此同时,女人还重新获得了生育繁衍的机会。尤为难得的是,在遇到他族侵略或对外进行战争时,这种亲密关系能够使他们在作战中戮力同心,往往无坚不摧,无敌不克,以至于灭辽亡宋如同摧枯拉朽、风扫落叶——自然这些都是最让他们引为骄傲的事情。此刻这些女人们嘴里吃着嚼着,有说有笑,互相猜着晚上男人能带回多少猎物、睡在谁的被里,有时也相互戏谑一番,笑着品评昨晚上谁哼唧的声音动听。直到天边浮起一抹早霞,大家才拍打着站起,有的去收拾屋子叫醒孩子,有的去揉搓皮革晾晒鱼干,抑或放羊割草挤奶各忙各的去了。

    在松花江以北的部落中,有支名为完颜的氏族,十分骁勇善战。辽国将衰时,其在族长乌克乃的率领下,不断征服周边部落,逐渐形成了以完颜氏族为中心的部落群。数年后,到了乌克乃的孙子阿骨打一代,整个松花江北已全部归在完颜旗下,阿骨打成了联盟长。那完颜阿骨打天生睿智神勇,将近五十岁时,聚起万人,歃血盟誓创立了大金国。在这之前,金人还从未有过国,古时被称作“肃慎”,北魏时唤作“勿吉”,隋唐时又有“挹娄”、“靺鞨”等名,直到五代起才被称为女真族或女真人。自阿骨打创立了大金,便开始反抗辽国的残暴统治。万余女真军东打西拼,南征北战,不断发展壮大,仅用了六七年便将辽国的天祚皇帝(2)赶进了荒漠。那天祚帝的后宫十分充盈,粉黛佳丽多如斗中之珠,旧主一走,转奉新君。阿骨打长年征战,风餐露宿,身体本已伤损,乍入温柔乡,全然不知调养,日日与众貂蝉车**战,结果不上一年便油尽灯枯,抱病而亡,卒年五十六岁,被尊为金太祖,葬于皇帝寨西南,之后移葬燕京。阿骨打去世后,按照兄终弟及,弟去再将皇位还给兄子的约定,其弟吴乞买接替了皇位,是为金太宗,改年天会。

    吴乞买登上皇位后,继续穷追天祚帝,两年后终于在荒漠将之生擒。为了纪念兄长的丰功伟业,吴乞买将当初立国的誓师地“皇帝寨”扩建为会宁府(3),并在内筑起皇城。从此会宁府便成为大金国的都城。

    且说天会五年八月初十这天,在皇城乾元殿里,金太宗正与八位重臣商议对宋用兵之事。乾元殿名为殿,其实就是一间大房子,里边原砌着三铺火炕,靠里正中的较小,为君位,上铺一张虎皮;靠门两边的十分宽大,为臣位,上面铺着熊皮。以前君臣议事,就相对坐在炕上,如同唠家常相仿。自前些日运来了宋宫中的摆设仪物,火炕便拆去,又铺了地砖,换上了犀皮御椅。其它的如御座太大,炉鼎占地儿,御屏上有字等等,一概不用,只在皇帝的座前摆放了四对雕漆大椅。金太宗五十出头,额顶剃得精光,头发向后编成一条长辫,末梢结着几颗宝石;上穿一件真红缂丝团花纹锦缝制的窄袖盘领襕袍,腰间系着连金镂雕玉吐鶻,足登一双麂皮描金堆云矮软靴。此刻他坐在御椅上,正听着左副元帅兼西路军统帅粘罕说话。让他不如意的是椅下少了只御踏,两脚悬着,时候一长便坠得难受。原来金兵闯入宋宫后,不识此物,只道不值钱,没人去搬。好在御椅十分宽大,累了足可盘起一条腿斜靠着,倒也舒服自在。

    粘罕是阿骨打堂叔的长子,年在四十**,汉名完颜宗翰,长得宽额大脸,颧骨突出,发辫中已杂有白发。由于自恃跟随太祖打天下有功,又手握重兵,他从不把其他朝臣放在眼里,这会儿瞪着一双突眼说道:

    “那康王不过是个娃娃,手下都是些被咱打怕了的兵将,用不着瞻前顾后,费那没用的心思!依我看,趁着秋凉,就发兵打他娘,先荡平开封,然后再过江,把南蛮子赶到海里去喂鱼!”粘罕坐在太宗左前第二把椅上,飞溅的唾沫星子令坐在上首的左国论勃极烈(4)、都元帅斜也直往边上靠。

    太宗没有言声。他相信粘罕说的,宋军不堪一击,但因此就全力攻宋,未免急切了些。不为别的,如今河东河北盗匪遍地,仅太行义军就有十数万,动不动就占州据府,倘然前面攻宋,这些人在后头闹起来,却靠谁去应付?想到这儿,太宗将目光转向了坐在右前的四位太子兄弟(5)。

    金太祖的四个儿子完颜宗干、完颜宗望、完颜宗辅和完颜宗弼依次坐在粘罕等人的对面。在这四人中,二太子宗望以右副元帅兼东路军统帅,说话最有份量。宗望本名斡离不,打少年起便跟随乃父东征西讨,英勇善战,胆识过人,深得太祖和太宗器重。这会儿他靠着椅背,两手搭在胸前,朝前伸出半条腿,看着粘罕的脸。与他这位堂叔比,斡离不相貌英俊,说话也和缓许多。但这只是其表,若论内心之狠硬,亦曾让杀人不眨眼的粘罕畏惧三分。

    那还是首次伐宋,东路军占领了燕京,因不知宋军虚实且不识路径,斡离不对于是否继续南下尚存疑虑。燕京降将郭药师出来献策,道大宋早已糜烂,兵不能战,百姓离心,可直击其都,并自告奋勇,愿率所部常胜军在前开路。郭药师原是辽将,辽败投宋,这会儿又背宋降金,引着斡离不的六万太子军直扑东京汴梁,结果令宋钦宗割地赔款。金军北返时,斡离不见常胜军恃功骄恣,全无军纪,担心其以后祸乱地方,便借口检查军器将之缴械,接着把他们遣回了辽东、辽西老家。过后虑众官兵结伙为匪,又设伏松亭关,将八千常胜军及两万随军家属全部杀死。时郭药师及众军官跪倒一片,伏地苦求,斡离不问:“辽帝待汝等如何?”众人答:“天祚帝待我等甚厚。”又问:“宋皇待汝等如何?”众答:“亦甚厚。”斡离不哼了一声:“天祚待汝厚,汝反天祚;赵宋待汝厚,汝反赵宋。我无金帛与汝,汝必反我,我留汝等何用!”于是下令屠之,仅郭药师一家得以幸免。手下有将领见妇孺悲号凄惨,问可否放过。斡离不背过身,抽刀掷地,遂斩尽杀绝。后粘罕闻之惊呼:“此子狠过其父多耶!”

    斡离不将目光缓缓越过粘罕脑顶,眼神好似漫不经心。从内心说,他看不起这位叔叔,一是粘罕为人粗鲁狡诈,好打小算盘,二是粘罕太过跋扈,从不将四兄弟当回事。这会儿听其说完,便放下手,半笑着开口道:

    “阿叔气平些,一家人坐在这儿,各说各的见识,何必着急上火呢!”

    粘罕听了,登时将肺气炸——就是皇上,也不曾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还一脸不屑,简直是臊他的面皮!

    斡离不见粘罕鼓瞪着眼,额上青筋暴起,知道刺疼了他,心里一阵得意。他就是要杀杀粘罕的威风,让他知道四兄弟不是好惹的。因此故意不睬,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咱们虽然得了河东、河北的大片土地,可十有七八没人管,别说征税,连粮食也征不上来!那里的百姓心里只有赵宋,把咱看作荒蛮未化之人,就是不归顺。现在匪寇遍地,到处占山为王,咱若不管不顾,闷着头一个劲儿朝前打,把这些人留在身后,如何放心得下?要是他们聚在一起乘机作乱,那时该怎么办,不知阿叔可曾想过?”

    “这……”粘罕张口结舌。

    “是啊,”都元帅斜也把话接过,“不要说新占的宋地不稳,就是已占的辽地,经营起来也尚须时日啊!”斜也是太宗的弟弟,名为都元帅,但手中无兵,只是个空架子。

    “好好好!既然你们都不愿打,我还回我的云州去。大老远跑来,就为这两句话,真他娘扫兴!”粘罕见太宗只听不说,两人又反对,忍不住使起性子。

    “你先别急呀,谁也没说不打嘛!”见两位带兵的合不拢,太宗开了口,“宋地太大,人也太多,咱通共就这十几万兵,怎么个打法,先打哪里,是开封府还是应天府,大家一起商量嘛。” 他嘴上安慰粘罕,心里却十分受用。

    四太子宗弼一直没有说话,两眼无事一般地来回看着,心里却在不停揣摩。宗弼本名兀术,后因一路杀过江南,穷追高宗于海上,被宋人唤作金兀术。兀术在女真语中为“头”的意思。盖他出生时,脑袋格外大,便得了此名。在阿骨打的诸子中,只有他最像乃父:方圆脸,络腮胡,身材结实魁梧,性格刚强果断。与三个兄长不同的是,他不仅善能带兵打仗,而且好听汉人师傅讲文说书。平日不多言,每逢有事要决断,一双似狐似狼的眼睛便闪动幽光,时而机敏,时而凶狠,时而又若无其事,让人捉摸不透。这会儿他规规矩矩地坐在最后,两手放在膝上,一对拇指不易觉察地顶来顶去,脸上却毫无表露。他猜想粘罕的如意算盘,大约是一路南进,破陕入川,做个自由自在的蜀中王;而太宗的想法是稳扎稳打,前图河南、两淮,后固河东、河北。摸准之后,他屁股朝前挪了挪,开口言道:“汉人有句话叫做“天予不取,天必殛之”,是说上天给的的东西若不要,上天必会降罪。如今那赵宋就是上天赐予我大金国最珍贵的礼物。且不说它土地辽阔,遍地金银,只那吃的、穿的、玩的、用的,那样不强过咱?尽是些见都没见过的稀罕物!说句粗点儿的话,就连汉人女子身上的肉皮儿,也比咱的婆娘细滑些!”兀术说到这儿停下来看着众人。

    在座的每人家里,早都换上了汉人厨子,汉人裁缝,饮酒作乐时也早已听惯了汉人乐班演奏,看惯了汉人舞娘翩跹,至于收在内室的汉人姬妾,更是多的成群。因此听兀术一说,个个点头开颜,连太宗也忍不住咧了咧嘴。

    见众人都爱听,兀术接着道:“这些原本是上天赐给宋人的,可是他们享用不起,为啥呢?他们没这个福分,不配享用,所以就连他们的老少皇帝爷们儿,也都跑到咱们这儿吃起咸鱼干来了。”

    堂上一阵哄笑。刚才的不快如风消散。

    “可是宋人还有一件真正的宝贝,传世的宝贝,咱却得不到手。”兀术说着停下,待所有人都看过来,方竖起一根手指道:“这宝贝是个人,也是个神。咱们的神都在天上,虽说保佑着咱,可从来不说话。汉人的这个却有书传世,只是他们不叫神,而是叫圣人。才说的辽人易服,宋人难制,为啥呢?就是因为汉人有这么个圣人管着心,辽人却没有。这个圣人姓孔,专门讲忠、孝、节、义,教百姓忠于皇上,不然就是大逆不道,死了都不许入祖坟。别看在咱的眼里,那皇帝爷俩是一对糊涂蛋,就知道吃喝玩乐,是没用的蠢物,可在宋人眼里,他们就是天,就是活祖宗,换了谁也不行。咱们立张邦昌时,有个姓秦的带头反对,说外姓立不起来。咱们不信,结果呢,姓张的连皇袍都不敢穿,龙椅也不敢坐,等咱一走,他拿着皇帝的大印跑去了应天府。就这样,到头来还是因为大逆不道给贬了。还有咱派出的官,在辽地都能开府坐堂,可到了宋地,十有**连城门都不让进,你们说这圣人厉害不?所以我说,那宋人的身上,比辽人多了个魂儿,一棍子是打不死的。”

    望着三十出头的兀术,众人个个瞠目结舌。粘罕刚才还一肚子气,这会儿也忘了,大睁着眼,入神听着。太宗看着兀术,心里暗思:过去只道他打仗是个好手,不想竟有这般见识,看来日后又是一条臂膀,于是和颜道:“老四啊,这些你都是打哪儿听来的?”

    “我府中收了几个有学问的汉人官员,闲着没事时,听他们讲的。”

    太宗想了想,叹息了一声:“有意思!那些官员读的是圣人书,结果十有**都降了,百姓大字不识几个,却死活不肯低头!”说完停了停,又称赞兀术,“嗯,你还蛮有心。看来当初不如听了那个姓秦的话(6),立个赵姓皇帝,替咱们管着,可省去多少麻烦!”叹过又问,“那姓秦的现在何处?”

    坐在粘罕身旁的元帅左监军完颜昌听了忙道:“此人名叫秦桧,现在我府上,帮着管些账目;人很有学问,做事也勤勉。陛下忘了,当初听说他乞存赵氏,您还夸过他忠心呢。”完颜昌本名挞懒,是阿骨打的异母弟,为人颇有心计。

    太宗一笑:“我哪里记得那么多。”接着又摇头,“这宋官也真让人闹不懂,忠心是他,归顺还是他!”说完转向兀术,“既然宋人多了个魂儿,不服管,又当对以何策呢?”

    “陛下,宋人的心咱是管不了,不过有一样东西得由着咱!”兀术说到这儿停住。

    众人看着他,不明白这 “东西”指得是什么。

    粘罕忍不住道:“贤侄,有话不妨直说,休要打哑谜。”

    “我说的这个东西,就是项上人头!”兀术说罢目露凶光,“咱们既要亡宋,就得狠下一条心,让宋人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我仔细想过,若要宋人归心,必先让其归身。怎么归呢,就是让汉人剃咱的头,穿咱的衣。只要他剃了、穿了,就等于归顺了一半。”

    “剃头?学咱们?”太宗盯着兀术:”这只怕不易。”

    “那就杀!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兀术语声坚定,不容置疑,“杀一个不行杀百个,杀百个不行杀千个万个。宋人多得是,就算剩下的全是女人孩子,咱也不用手软。我就不信,头发比命值钱!”

    粘罕听罢倒吸口气——眼见的,这老四比老二更狠了一层。

    金太宗将眉低下,思量了一会儿,之后点了点头:“言之有理!剃头换装,先身后心,此法甚好。”说罢一拍扶手,“就这么定了,剃发易服!敢有不从者,杀无赦!”

    众人站起,一同应“是”。

    吴乞买示意众人坐下,然后看向兀术:“老四啊,真想不到,你是文韬武略、语出惊人呀!那好,你再说说,到秋凉之时,咱们打是不打?要打,又怎么个打法?”

    兀术起身谢过,然后坐下从容道:“姓赵的新登基,屁股尚未坐稳,自然是要打。不过河东河北不固,咱也不能打得太远。依我看,还是先打开封,灭了宋国的根基最为要紧。同时呢,东西两路各分出一军,专事清剿河东河北两地的贼寇,然后再选派官吏上任。不过说句实在话,咱派出的人大字不识几个,更不懂什么叫治理,什么叫驭民,也难怪宋人不服。既然官分文武,那文的,像知府、知州、知县什么的,不如就让汉官去做,只要能给咱们收上钱粮即可,咱的人只管掌兵,弹压地方。等前边拿下了开封,匪也剿得差不多了,便先行在河东河北剃头。以后打过了长江,再在黄河以南剃头,依此类推。宋地太大,一口吃不下,咱只能一步一步来,前边占一地,后边治一地,慢慢把他归入咱的大金。”兀术只说治理,不言其它,有意将打仗的事留给二哥和粘罕。

    斡离不当先击掌:“四弟说的好!待我进兵之时,就分给你一军,剿灭河北贼寇!”

    粘罕亦赞成:“四贤侄好头脑,说得在理。娄室,到时我也分给你一军,去铲平河东盗匪!”

    坐于末尾的元帅左都监完颜娄室欠身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