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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小喜


  “天天按卧槽,也就你们这小地方我第一次来。”

  “好的先生,”小伙子等电梯门开了,向东子做了个请的动作,“三层四层都是按摩,我送您上去。”说罢随着东子走进电梯。

  

  “太不像话了卧槽。”

  东子请走了第三个女人,他感觉若非人生地不熟,必要拉住门口的小伙儿理论理论。588的项目“帝王幻境”摆明了应该是漂亮姑娘打打擦边球的,但这来来回回的三个,最年轻的一个也与面馆老板娘岁数差不多,可怕的是还真的有点儿像她。

  “不做了不做了卧槽。”东子说着走出了包间,一脸埋怨的瞅了几眼,小伙儿也没搭话。他回到一楼,去淋浴冲了个热水澡,一边儿冲一边儿懊恼自己怎么选了这么个奇葩地方。难不成这大城市的人,口味就这么独特?这些女人简直是下岗再就业来的。

  

  越想越憋屈,他多按了好多洗发露,抹在寸把长的头发上,胡噜的直辣眼睛。

  旁边儿桑拿房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个人。东子偷眼看去,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哥,胸前和脸通红的,脸上的杌子都被撑开了。他梳着油量而往后背着的发型,以及没框的细小的眼镜,腰部以上微微隆起的肚子,都透出一股富态。

  东子不是傻子,当他判断完这个大哥身价的时候,便知道这店里的“花样”,应该不止刚才的那些。

  大哥转身又嘶嘶的坐进了池子里,一时半会儿没有动作,似乎在池子里睡着了。东子只好先从淋浴出来,找了个澡巾擦干净身上的水,坐在白色塑料椅子上若无其事的抽烟等着。

  大哥总算起了身,旁若无人的向电梯走去,东子瞅准时机,假装伸着懒腰站了起来,默默的跟在大哥后面。电梯旁的小伙儿看见大哥,脑袋向他的肚皮举了个躬,低着头目送他走了进去。东子也大摇大摆的跟了进去。两个小伙儿抬头看见了东子,其中一个皱了皱眉,东子则一脸“刚才干嘛去了”的表情,狐假虎威的站到了大哥的身后。

  大哥直接按了个五,东子也伸手假意要按,又礼貌的缩了回来。

  

  五层果然别有洞天,一进门便又是一个吧台,里面站着年轻的迎宾,点头哈腰的给二人送来了拖鞋。东子故意放慢了速度,跟着大哥的节奏,也不搭理人,大模大样的走进一间客房里,鞋一甩便躺了下去。

  再来的姑娘果然不一样了,东子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窃喜。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穿着精致的高跟鞋,紧裹着的黑色连衣裙像是一个套子,胸前和腰窝连个褶子都没有。东子甚至没有考虑再看看,直接便选了那传说中的“帝王幻境”。

  直到姑娘不痛不痒的揉捏了四十多分钟,东子才在她的絮絮叨叨中听了个明白。要想享受这真正的帝王待遇,还得再加个钟。城里的东西还是稍微贵一些,但东子是场面人,自然应了。

  春风一度,云雨后,姑娘用手重新将肩带提了起来。

  

  “还能休息多久,”东子躺在床上问道,一阵困意在身体虚空之后迅速的袭来。

  “呃——”姑娘看了看小篮子里的表,“还有二十分钟。”说罢姑娘用雪白的脚趾勾起地上黑色的坡跟拖鞋,站起身,“对了大哥,再加个钟,你晚上就能睡这了。”

  “这啊,”东子看了看周围,比一般的旅馆房间也差不多,“这个——跟这睡,你还在不?”

  姑娘笑着摇了摇头。

  “那不待了卧槽,”东子想了想,刚才一千多花的还是有点儿肉疼。五八八再花在这屋里也没啥意思。

  姑娘刚要出门,东子突然又想起了买票的事儿,赶忙又把她叫住了。

  “啊?”姑娘又回过头。

  东子吹了吹眼前的刘海儿,摆出“东兴乌鸦”的气势,拍了拍膝盖:

  “我请教你点儿事儿。”

  姑娘有些警觉的看了东子两眼,还是忐忑的回到床上坐下了。

  “咋的了哥?”姑娘略带羞涩的问,似乎担心是自己的服务哪里不到位。东子拉长战线,先没吭声,低头贪婪的又看了一会儿姑娘短裙下的大腿。

  “你会不会跟网上买票,”东子将胳膊垫在脑袋下面。他很想再将手放在姑娘的大腿上,只是他明白那有失体面了。从刚才姑娘提上衣服的一刹那,他们的关系便和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没差太多。

  “你给我弄一下。”

  

  姑娘拿起他的手机操作起来,东子将脑袋挨在姑娘身边儿,如同幼儿园的孩子听阿姨讲故事一般,看的专心致志。他感觉自己离女孩的身体很近,能闻到她身上舒服的香粉味儿。说来也怪,刚才闻着是诱惑的,此刻闻着又变成了亲切而甜腻的。

  “成了,你明天拿着身份证就能取票了。”

  “嘿——”东子将身子直了直:“真的假的啊,可别我去了一问没买上,几百块钱哥无所谓,别丢了面子。”

  姑娘皱起眉头:“咋会呢哥——”

  “不行,人活一张脸,到时候丢了人我得找得着你,你得给我个微信。”

  姑娘看着他一会儿,知道他是捣乱,但也点头同意了,而后便提着小篮子滴答滴答的离开了房间。

  

  东子回到二层的休息大厅里,此时里面已是鼾声一片。也可能打鼾的并不多,只是这几个的声大。

  他找了一个近便的沙发躺下,拿出手机看了看,决定给姑娘发个信息。他先发了句休息了没,而后便是漫长的等待。直到他半梦半醒之间,姑娘才重新回了个笑脸,随即带出了一个他不大好回答的问题。

  

  “哥你是干啥的啊?”

  东子在休息间的按摩椅上翻着个,也没想好咋说,似乎什么时间起,“出来混的”四个字越来越张不开嘴了。

  “我在呼玛有个KTV。”

  “哦,真厉害,哥果然是赚大钱的人。”

  

  不知为何,姑娘回完了这一句,他愈发不知道怎么说了,更加辗转反侧,来回来去的,只差没有把躺椅给蹭出去。

  “等回来,你可以去玩。”

  姑娘没有回他,他有些后悔自己开这个头,让洗浴的姑娘去KTV,不是多好的建议。

  

  “朋友在北京,带点儿什么东西好。”

  “男的女的啊。”

  “女的。”

  “多大?”

  “跟我差不多吧。”

  “女朋友啊。”

  

  他很快又警醒了过来,毕竟这里不是呼玛,认识他的人也不多,柜子在楼下,钥匙就套在手上。这万一有人趁他睡着了拿钥匙开了门可咋整。现在东子可是身上带着厚厚一沓子钱的人,被褐怀玉,不得安稳。

  想到这他坐了起来,穿着睡衣下楼。走过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伙儿,从柜子里把装钱的信封拿了出来,转身向门外走去。

  “先生是休息好了么?”前台值班的姑娘追着问到。

  “太热了你这地儿,出去买个东西,马上回来。”他扯个谎。

  看了看周围,倒是没什么人,只能听见不远草丛深处的蛐蛐叫。冷风吹来,免费的浴袍不保暖,片刻胳膊上的寒毛就进了凉气。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打开摩托车的小后备箱,将装钱的信封和钱包压在杂乱的水瓶子和塑料袋下面,重新上了锁。他看了看,还是不踏实,将车头车尾掉了个个,车屁股冲着墙,将车后轮死死的锁在了桩子上。

  

  第二天早上十点钟的时候,姑娘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昨晚加的一位客人。那客人问她,有没有不用身份证能去北京的方法。

  

  那时的东子,已经拿着剩下的半条铁链子离开了洗浴中心。他试过在丢车的地方,晃悠着那半截铁链子,对路过的每一个人投去阴冷的目光,却并没有什么效果。他甚至去旁边儿的小卖店里,买了把玩具枪,回去等了那个小偷半天。

  可日光之下,所有的丑恶早已被藏匿好,他只能在自言自语的“操操操”声中,灰溜溜的离开了。

  

  所以现在的东子坐在旅游团的大巴车里,并不开心。

  “来来来,”跟车的导游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女人,“让我们一起唱。一,二——”

  “我们走在大路上——”悠扬的歌声在车厢里飘荡起来。

  东子将头靠在车玻璃上,抱着胳膊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