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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其中一个更是捏紧手指,紧紧地按着武器。

    他身上还带着二小姐每日夜里咳嗽着给殿下留的信。原本他今日就该按照二小姐意思折返,看看殿下如何。

    殿下虽令他们保护盛二小姐,但是在盛晚什么都没要求的情况下,他们没准备自作主张,为盛二小姐做些什么。

    此刻却为他们没想到,她竟然能为殿下做到如此而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殿下未予二小姐信物,未许她婚约:哪怕是口头的,日后相会这样的承诺,也不曾。

    可是知道殿下病重的人却仍然跪在这冰冷的祠堂里,将婚事交给不怀好意的家中长辈,只是为了求父母能在日后回护殿下一时半刻。

    盛母也未曾想到。

    她也决计不可能让女儿为一个前途尽毁的皇子做出这样牺牲,然而此刻也忍不住哭着搂住她:“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盛晚只能垂着潮湿颤动的眼睫:“女儿不孝。”

    盛父也是强自镇定,压下话语中的哑意:“即便盛家愿意襄助那位殿下,陛下雷霆之怒,也不可能使他回到京城了。”

    盛晚勉强扬起嘴角,眼里却落下泪来:“殿下平安已是极好了。”她似乎是怕父母担心:“晚儿会学着如何辅佐夫婿,与公婆相处,晚儿只是想......”

    她话没说完,因为声音比她还颤抖的盛母已经呜咽着:“我的晚儿!”

    盛母实在是不明白,她不明白!

    纵然晚儿迟早要学会相夫教子,也不该是为了那位殿下!

    她泪都要流干了,最后也只能看着女儿脊背挺直,面色苍白的脸上泪痕道道,声音很轻:“母亲,从第一次议亲开始,晚儿便知道会有今日这样的结局了。”

    她没说那几个字,可是每句话,分明都写着,心甘情愿:“母亲不必为我感到难过。”

    “我虽骄纵,但也晓得保护和周全自身,只是连累母亲和父亲为我操劳。”

    她落着泪:“是晚儿不好。”

    盛父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听如夫人转述时还以为女儿只是听闻了哪里的流言,对从前光风霁月的废太子心生爱慕。

    如今才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年少慕艾,而是真真正正对那位殿下上了心,愿牺牲一切来保全对方。

    她不肯议亲,也是因为从一开始,她念着想着的,就是那位殿下——甚至不求守在那位殿下身边。

    她虽说着已料到会有这一日,但是能拿自己的婚事做筹码,已经是山穷水尽,再没有别的方法,只能以此为筹码了。

    皇商的身份不如世家那么敏感,不会那么容易被京城几方势力注意,的确可以襄助那位殿下,可他女儿却要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

    盛父不愿再去看女儿苍白脆弱的神情,只能听着盛母抽泣着扶起女儿,送她回到院子里,心痛闭眼。

    为什么偏偏是废太子,为什么幼女倾心的,偏偏是他?

    暗卫早已按捺不住,待盛晚离开后,便提气追上,见她脚步虚浮,在搀扶下仍然几步一停,显然是病得更重了,心就是一紧。

    入夜时才有机会问出那句:“姑娘何必做到这地步?”

    盛晚没有回答,她像是已经抽去灵魂的木偶,唇色苍白到干涸了,半晌才勉强放下笔:送信的暗卫已离开了,这信再写,也送不过去了。

    她垂眸。

    暗卫还想规劝,侍女却突然来敲门,他们才隐蔽下来,盛母已进来,抹着泪,看着女儿轻声:“我已与你父亲商量过了,你说的我们会考虑,但盛家已留不住你了。”

    侍女似乎是受到惊吓,慌忙跪下。

    未燃烛,只有嬷嬷提着灯笼的夜里,盛晚娟好的面容,如浮光跃金的刺绣。

    在这漆黑安静的夜里静静地落着月辉,仿佛被浅淡的白色包裹着,叫人不忍心触碰,仿佛下一秒就会碎了。

    盛晚的声音更轻,像是薄雾:“我走了,母亲和父亲怎么办?”

    盛母还未说什么,盛晚就握住盛母的手,那张盛母只能看到不服和骄矜,如今却满是安静的脸被晃动的月影照着:“母亲。”

    她说:“晚儿为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但晚儿也不可能看着您和父亲,为我的任性妄为遭到耻笑。”

    她若是真的走了,盛家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就算族老看在盛家家底的份上不会对父亲母亲做什么,但是二房三房,还有无数虎视眈眈的人在。

    焉能保证,她离开后不会有人借此攻击盛家攻击她父母?

    人言可畏,她次次议亲都被流言所裹挟,盛晚从来都知道。她怎么舍得。

    “我们都是两把老骨头了......”

    盛母声音才陡然提高,便被女儿落下的泪给截断了。

    盛母扶女儿起来的时候,哽咽着道可怜她的女儿没有出生在将门侯家,否则也不会离心上人如此之远,被挟制得身不由己。

    盛晚却在这时哑声:“晚儿从未觉得不幸,晚儿从来都很庆幸能生做母亲和父亲的女儿。”

    是她拖累了母亲和父亲。

    盛母心如刀绞:“你若不走,日后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盛家那些人心思狡诈,若趁此时给晚儿定下一门难以转圜的亲事,谁都拦不住。

    走了也不过也暂时离家拖延婚事。

    盛晚似乎被说动,接过那包裹后,却是跪下磕头:“晚儿不能留父母承担这苦果。”

    “今日子时晚儿会偷偷离家。”

    盛母知道女儿喜欢自由畅快的生活,盛晚却抬头。

    “但女儿不会一去不回,女儿此去,是想看殿下一眼,是想......”

    她哑声:“是想叫母亲记得,女儿没有委屈求全。”

    她的手落在盛母为她准备的包裹上:“女儿想看的景,女儿此番已看过了。”

    再无遗憾了。

    盛母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