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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江南行义 侠客事 单骑走邺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yinshui。苍天补,四极正;yinshui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背方州,抱圆天。

    ——《淮南子。览冥篇》

    公元370年,大秦天王苻坚任命王猛为督军统帅,率大军攻燕,破邺城,俘慕容啼,前燕亡。

    这一日惠风和畅,天朗气清。江南道上一辆棕黄色篷车飞奔如雷,过处烟尘莽莽,掩日遮天。辘辘轮声,不消几刻已驶过村舍,行入林中,穿过林子,便到了一条三丈宽的石道。石道笔直,极目眺去。尽头一片白茫之色。

    但见白马口浸白沫,通体汗湿,显然行了极长的路程。马蹄硕大,高腿长身,显然是有“马中神骏”之称“一点雪”。相传这种马日行千里,夜驰八百,正可谓快如闪电,迅若奔雷。因它行驰浩沙千里的大漠如一点雪而得名。它与中原的“千里追风”共誉良驹盛名。

    赶车之人,面容俊郎,英姿勃发,显非寻常之客,看似已有弱冠之龄。这少年身穿丝料长袍,双手抖着缰绳,每抖一下便在白马上印条尺余长的线条。

    这时,车帘卷起,探出一张三十余龄的面空。此人上唇留着一抹浓密的胡须,脸上慈祥中泛着三分愁意。他四顾一眼说道:“剑生,这是什么地方?”赶车只人回道:“江南道上,再过几日便到储龙镇了”那中年人眉头一展,愁意顷刻消了两分。笑道:“是啊!都走了好几天路了也该到了,但愿老天相佑安全度过这几天。”话毕向天望了一眼,恰见一只苍鹰在广阔的空中翱翔横飞,搏击长空。中年人叹息一声,将头缩了进去,帘子垂下,掩住了他的容颜。

    “王爷,是不是想起了德儿?”篷车内一个女子柔声问道。那中年男子语音颤动着说道:“堂堂大燕径南王竟连至爱之人都保护不了,南下流亡,令妻子饱受路途之苦,我愧为人夫。唯一血脉落入敌营,我愧为人父。”那女子目中浸泪道:“王爷千万别这么说,大燕如今灭国他日复国还仰仗王爷呢!”中年男子冷笑一声道:“泱泱大燕数十万军兵竟抵挡不住王猛的十万铁骑!哎,倘若皇上去奢华,罢傲气,远奸佞,近忠良,虚纳谏,何至于身俘国灭。由此皇帝只怕复国社稷不过是黄梁一梦”

    赶车人连忙说道:“是啊!若不是皇上听信徐臣良这奸佞之语,解除了姐夫的兵马大权。那日秦军攻邺城,区区十万铁骑怎回如此轻易得逞,堂堂大燕又怎回如此不堪一击。”篷车中那男子双目微暝的说道:“我贵为径南王身负皇家安危重任,竟无法保住燕国实在有愧先帝的期望啊!”赶车人又道:“姐夫你用不着自责,燕国气数已尽,当有此劫,乃是上苍安排,非你所能左右。这大燕复国并非无时机。如今江湖传言得天石者得天下,只要我们能得到传说中的那三块天石便可回复大燕,兼并周遍,逐鹿天下。”中年男子双眼中上过一丝好奇的光芒,急忙问道:“难道世间真有天石?”赶车人回道:“姐夫少涉中原江湖,鲜闻天石不足为怪。昔年我常随父涉足中原,详查传言,俱道有此神物。

    那男子道:“路旁传言,不足为信。”赶车人道:“我方闻传言时,亦想如此。但中原《奇世录》一书详尽此物,而九环山北道玄明的徒弟虞世南之妻正是女娲娘娘的近身侍俾。相传她与虞世南相爱而反天下嫁激怒天界,女娲娘娘便见其收压万佛塔下以作惩罚。”那男子暗腹:虞世南之妻确实是得到狐仙,那《奇世录》向以记真而雄称正言史册。由此佐证这天石之说料来不是空穴来风了。便道:“既然虞世南之妻为女娲近身侍女,天石又为女娲所遗,他虞世南定然知道天石下落,不过又要到那里寻找虞世南呢?”

    赶车人道:“虞世南早在十年前便不知所踪,寻他比登天还难。不过近来江湖多在寻找金佛,这金佛分风雨雷电四神,倘得金佛天石之密自回揭开。”那男子叹息道:“天大地大,何年何月才有机会幸见此神物呢?”赶车人道:“只要功夫深,铁锄磨成针,功到自然成了。”

    这是那女子问道:“王爷你为何非要到储龙镇呢?”那男子道:“当年我曾与万刃山上的冥灵四侠有过来往,我想他们念在昔年恩情会出手相助,救回德儿”那女子道:“冥灵四侠恶名盈册,而苻坚势力强大又有杨义昭、俞胜中这两个武艺超强的结义兄弟,只怕他四人回临阵倒戈,有碍大势”

    赶车人听到谈及冥灵四侠便插言道:“姐夫有所不知,这冥灵四侠早在十多年前与虞世南比武输了后,已信守承诺离开万刃山了”那男子一惊说道:“什么?离开了,那如何是好?”赶车人道:“姐夫我将你送到安全地方,再直捣敌营救出德儿”

    篷车内一片沉默,赶车人这时心绪纷乱。直捣敌营他深知无胜之之算,他并非眷惜自己性命,只是顾虑到了姐姐,他父亲木云天在世时曾说:“一旦我仙逝,你要好好照顾姐姐”可如今贵为径南王妃的姐姐却在流亡中度日,深感有负父亲重望。心中愁绪郁结,更是无法排解。

    他远眺一眼却见远处白茫中泛起四个黑点儿,黑点越行越大,奔到近处确是四匹奔马,蹄声若雷急驰如飞。这时已卷在了十丈开外,自左向右马色依次是灰、白、黑、棕。

    突然,灰黑棕三色马上乘者一收缰,很自然的放慢了速度,依次错开,与前面白马乘者一字排开,奔跑中马与马的间距始终如先,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神骏。

    马上乘者都带了斗笠,前三匹马上乘者自车旁驰过,连头都未回,最后一骑乘者,略一侧头,目光却极为严厉、冷峻。马踏坦途,也飞快的一闪而过。

    待蹄声远去,篷车中径南王问道:“剑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马踢声又远去了?”被唤作剑生的赶车少年回道:“没事可能是跑江湖的。行的快没看清他们的容貌。”车内女子道:“二第,咱们还是走小路吧!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象有什么事发生,还是小心些吧!”径南王道:“芙蓉,没事的,这几天你为德儿的事操劳过多,又一路奔波,才会如此,你太累了,先小睡会就没事了。”剑生笑道:“是啊姐,安心睡吧!在江南不会有苻坚的人。”

    突然,蹄声如雷,又从后方卷起,剑生吁了一声,随即收缰,篷车停住,回头一望,却是那四骑去而复返。剑生道:“姐夫,你们别做声,那四骑又返了回来。

    话音方落,那四骑急行如飞。已卷至车前,四骑绕了一圈拦在了车前。其中白马乘者容貌严峻,似是四人之首,着一身灰暗色团花长袍,后背负着一柄长剑,右边灰马乘者面色铁青,精瘦如竿,腰间围着一条金环九节鞭,再右侧黑马乘着面色如枣;腰悬鬼头大刀,最后一骑乘者一袭枣红劲装,背负一枝精刚九尺长矛。四人年龄相若,看似已有四十余龄。

    白马乘者抱拳说道:“小兄弟,这匹宝马良驹可是一点雪,听闻如今只有鲜卑盛产此驹。敢问一句兄弟可是来自鲜卑”剑生虽身穿汉服,但这匹马仅鲜卑一族有白马乘者不禁问了出来。剑生心中一怔,毕竟见过大势面,此时镇定沉着,面色如故,心中暗想:这司人来着不善,极有可能是苻坚派来的杀手。心念转动之间回道:“不错,这的确是鲜卑的一点雪,这位英雄是有话要问吧!小弟若知晓决不隐瞒。”

    白马乘者嘿嘿一笑和气的说道:“小兄弟快人快语,某人确有一事相问?”

    剑生心中如鹿乱撞,只觉一阵压抑,受一挥郎声道:“请”白马乘者道:“燕国城破,大燕径南王慕容谷,携妻突围,想必小兄弟已有耳闻,某人想知道,小兄弟一路走来可曾见到过可疑之人。”说话之时此人用一种严厉的目光盯着剑生,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想攫出些什么。

    剑生已确定这四人是苻坚的人,便扫视四人,但见四人太阳穴微鼓,可判定四人各怀绝技。剑生手在身后捏成拳状。而车篷中径南王夫妇双手紧握,目光相视,流露出深切的关怀之情,二人已怀死念,不畏生死,而今能同生共死,已无遗憾。

    原来篷车内的男子正是突围流亡的大燕径南王慕容谷,人称“虚怀若谷”,此人有海涵天下的气量,掌控大燕半数兵马大权,少时熟读兵法,于布阵排兵雄称天下。当年辅佐先帝南征北战,攻城破池立下了汗马功劳。被封为兵马大元帅,加封径南王名号,可世代相袭。当时邺城被困,慕容啼听信徐臣良之言,削其兵权,收回了径南王名号,因念其先前有功,功过相抵方保全性命。那名女子便是木云天之女木芙蓉,她与木剑生合称木氏双侠,两兄妹深得木家枪法真传,也算惊绝江湖的少年后生。

    当日,秦军猛力攻城,径南王深知大燕凶多吉少,自己能否保全性命亦未可知,便将自己唯一血脉慕容德托与家臣,不料家臣刚缒城下,便携了刚满周岁的慕容德直奔了秦军大营。木氏兄妹得闻此事本想杀入敌营,但城破在即,便护送着武艺平平的径南王杀出了邺城,驾着一点雪星夜而去。

    木剑生回道:“一路赶来未见踪迹。”灰马乘者厉声喝道:“车内什么人?”木剑生脸色微灰,立时道:“远房亲戚,我们是去白马寺求赐鸿福的的。”

    灰马乘者扫视篷车一眼,便摧马上前,突然双腿一登,霍地跃向蓬车,同时双手一探已将金环九节鞭递了出去,使的正是一招“游龙出动”。目下情形,鞭捎已触及帘子,只要稍用力道便会将帘子掀起。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然金光闪动,一柄烈焰枪格住了鞭身,金鞭立时一软垂了下来。灰马乘者脸色微沉,大喝一声。但鞭法已老,不能变招,便用力一收,本想收回,却似被粘住一般,一时竟挣脱不开。

    木剑生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看招。”金光闪动,烈焰枪直刺向敌方面门,灰马乘着咦了一声,实未料到木剑生来势会如此之快,此刻不加思索,丢下金环鞭一个后纵,反跃在了一丈开外,面色铁青脱口说道:“烈焰枪,木家枪法!”

    方才,白黑棕三色马上乘者坐马观战,不过想看看赶车少年的武功底数,这时见其枪法精妙,内力深湛,决非泛泛之辈。又听闻灰马乘者说其用的是木家枪法,欣欣然高兴起来。四人正是来此拦截径南王的,得知寻到径南王,不由顿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慨。

    白马乘着急忙说道:“你会木家枪,那你是木剑生了”木剑生仍坐于车上,丝毫未动,而灰马乘者先发制人却丢了器械,败退在了丈远开外。木剑生拱手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木剑生是也。”白马乘者列嘴一笑道:“木云天枪法如神,今日有幸见其后人一鳞半爪,真是三生有幸啊。”木剑生道:“还未请教四位大名?”白马乘者拱手道:“陆展峰”黑马乘者早已取出鬼头刀,这时提刀回道:“柯镇天”棕马乘者一甩衣袖道:“鹤白颜”那灰马乘者一脸羞色,将头一侧道:“韩世冲”

    慕容谷与木芙蓉涉足中原不多,于这四位人物鲜有耳闻,木剑生曾随父数次亲临中原与四位侠名事迹可谓知之甚祥,江湖盛传:路遇四大烟客,须得退避三舍。这四人正是江南四大烟客杀手,人称“烟客四煞”,至今成名已有二十余年。

    昔年,陆展峰本是豪强贵族,因与东晋贵族司马天结怨,一家三十余口尽被司马天鹰犬所杀,陆展峰云游未归,逃过大劫,听闻噩耗后,陆展峰便拜师学艺,苦究剑术,终有所成。十年后仗剑杀入司马俯,将高手如云的府第视若无物。

    此战不仅司马天身首异处,而且祸及上下一百余口,陆展峰自此名播天下。

    柯镇天因行为诡异,生性残暴被视江湖视为祸患,君山会上本想集众侠之力,剪除大害,不料柯镇天凭着一身功夫,杀了出去。当日血肉模糊,鲜血横流,损失惨重,如今提起君山一役无不变色汗浸。

    鹤白颜在昆仑山玉华洞中拾获一本秘籍,书中文字晦涩难懂,虽苦参三月,终无所获。后经一位得到云游僧指点方得大悟,三年苦习,内力大增。他凭书中绝学在英雄会上挫败了伏虎寺的三大圣僧。

    韩世冲武功虽然逊与三位,但金环九节鞭在江湖上颇有名气。

    二十年前,四人聚首江南,因义气相投,知趣如一。便盟誓为异性兄弟。“烟客”有飘渺、逍遥之意,也正如四人形迹缥缈,处世逍遥。烟客四煞多年来截露江南,掠劫财物。所杀之人,多为贪官污吏。朝廷也多次用兵诛杀,但都为四人所杀。因四人行事颇有侠义,江湖中人不太过问记怀,致使烟客四煞,自成名一直延至今时。

    木剑生恭恭敬敬的一揖道:“原来是名震江南的烟客四煞,方才得罪,罪过罪过。”说话之际,烈焰枪挑起方才韩世冲弃下的金环鞭说道:“接着”烈焰枪枪头一颤,金环鞭霍的跃了出去。韩世冲张手一接,只觉手心一阵炽热火灼,如攥住了把烧的通红的利刃一般。炽热如碳,利刃切割。这时方知木剑生在谈笑之间已将毕生功力注于鞭上。韩世冲心中安自叫苦,但又不能松手弃械。当即运足气力。使出了一招“神龙起舞”金环鞭在空中飞舞一圈,方绕回韩世冲腰中。鞭虽收回,但其手心已沁出了丝丝血迹。

    烟客四煞中柯镇天性如烈火,暴躁已极。那有时间干耗着,这时,一挥鬼头刀向着陆展峰道:“这小子既是木剑生,那车中一定是慕容谷夫妇了,等我先料理了这小子。”柯镇天虽行事鲁莽,却从不罗嗦隐瞒。这几句话声音洪亮,篷车中二人听的清清楚楚。

    木剑生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说道:“这四人功夫深不可测,看来这次凶多吉少。我且与四人纠缠,你们伺机驾车快走。”木芙蓉急忙道:“不可二第,烟客四煞要抓的是王爷,我与你联手,更能相持一段时间,让王爷先行离去。”慕容谷拉住木芙蓉的手道:“身为人夫,我岂可抛下妻子,独自逃命呢?我们生则一起,死则同穴。”木芙蓉双目浸泪说道:“王爷烟客四煞的目标是你,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更何况大燕复兴还仗王爷声威。”这几句话声音极小,烟客四煞都未听到,只见木剑生口一张一合,也不知说什么,知道他在向菩萨佛祖祈安求福。

    柯镇天提刀道:“柯某领教。”话音未落,柯镇天已腾跃半空,木剑生道:“姐,不用多说,我先接他几招。你们伺机脱身。”不等木芙蓉说话,木剑生一招“橫江截流”纵身使出,截住了柯镇天的“劈刀式”柯镇天身居木剑生之上,已本身下降之势大占其利。木剑生横抢格刀,这时体内元气浑浊,已有下落之势。柯镇天大呼一声,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烈焰枪与鬼头刀交接处,霍然成了弧形,而且越来越大。木剑生身体跟这下降,足踩虚空混不着力,即使木剑生内力远胜柯镇天,徒多反抗已属徒劳,况且木剑生内力未在柯镇天之上。

    这时,木剑生只得为其势所趋了,柯镇天心中窃喜:这劈刀式有绵拙两种变化,我已凌空之势,凭轻绵之劲,重拙之势,正是木家抢法中“横江截流”的克星。柯镇天当即运劲摧功,以绵拙之力压向烈焰枪。木剑生这时足踩实地,立时运起刚猛之力向上一托,弯弧受刚猛之力摧动。立时回还原形。未即平直,弧形突然变大,木剑生气血涌动,毫无招架之势,轰一声,双足才入实地,以没足踝,正是受了柯镇天的绵拙之劲。

    柯镇天立时又一招“回刀式”,鬼头刀回至半路,突然此处刺出正中木剑生左胸,木剑生心中大骇,当即一招“平卧沙场”身子后仰,令其刺空。柯镇天面色薇喜,这招回刀式并为用完变老。当即拔刀回刺,鬼头刀,脱手回出,挟了柯镇天回掷之力,木剑生苦无后目,于这招突如其来的这招式,毫无招架之力,心中暗道我命休矣。

    突然当一声,鬼头刀被弹落,正是一寒月枪,寒月枪受两刀碰撞之力按原路返回。篷车垂帘掀开,一个倩影跃出,接住寒月枪,落在了木剑生生旁。这人正是木芙蓉。烟客四煞看得清晰,浅眉如柳,眼神脉脉,眉宇间深情无限,面色祥和,美若空谷幽兰,雨霁彩虹。虽然年逾三十,却似妙龄少女,体态娇柔,如风中舞柳,池中动荷,极具美态。回煞不由暗自称赞。

    木芙蓉道:“烟客四煞名动江南,向来行事颇具侠义之称,而今苻坚吞并周边邻国,以固秦室,大有窥视大晋之心。四位武功盖世,不以恢复中原为志,何以助纣为虐,为秦人所驱使,径南王虚怀若谷,还望四位高抬贵手,解围一角,不胜感激。”这几番话指望四人乃中原汉士,籍于晋室安危,会对苻坚存有芥蒂,而得脱身。木剑生这是一脱困厄,捧抢一揖道:“径南王向以天下为怀,虚怀若谷,多次劝息晋燕干戈,使两国士民得免炭涂金戈之祸啊!”

    陆展峰道:“径南王之名,陆某早有耳闻。心中亦存佩幕之情,只是大秦京兆伊张榜公告,悬赏万金捉拿径南王慕容谷,我们四兄弟开门做生意,岂有相拒之理,况且径南王是鲜卑一族,亦属胡人,我们又怎算助纣为虐呢?”鹤白颜向来沉默寡语,性格孤僻。这时声音沙哑的说道:“那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江南路鹤某绝不会拱手相让。”

    柯镇天方才一战占极上风,心中极为得意。便冷冷一笑道:“木氏双侠威震北方柯某一起讨教。”说话之间,鬼头刀一挥,嗡嗡声起,一式“斩刀式”挥向二人,这一招柯镇天注足劲力,大有开碑裂石之劲,挟着风雷之声急出。

    木氏姐弟对视一眼,挥枪接招。二人自幼,便配合用枪,早已心意相通。这时木剑生的烈焰枪格刀不容柯镇天变招,木芙蓉的寒月枪已然随来,柯镇天心下大骇,不禁后背汗湿。这时聚精汇神应战,早无小觑之心了。双方相持,各分秋色。柯镇天心中叫苦:“方才与木剑生一人作战,看他枪法虽是精妙,不过疏漏数多,大有可乘之机,他二人联手不仅互补疏漏,并且威力极大。”柯镇天不禁暗自懊悔独战木氏双侠了。木氏姐弟,自幼同练枪法,木云天常教导二人要心意相通,枪法配合。这时一方枪法有隙可乘,不待柯镇天攻到,另一方已然补充。

    而另一方有疏之际,一方又一精湛的枪法补充。这套木家枪法用到了淋漓尽致,至臻至境的境界,宛若钟罩般将二人护的密不透风,任柯镇天使展任何招式,都冲不开这道阵网。柯镇天早已暴如猎狮,却始终递不出鬼头刀,此时大汗涔涔,如沐方出,只得使出“封刀式”划出一道剑网护住了全身。木氏双侠从未将这套木剑枪法施展到如此地步,而今得展神威,方悟得未何先父谆教二人一定要心意相通,原来双枪合用会有如此威力,这时二人越战越勇,柯镇天苦苦支撑着。

    陆、鹤、韩三人在旁观战,不由暗自赞叹,其中陆、鹤二人武功极高,此前从未幸见木家枪,木剑生独战柯镇天时,二人看得清晰,枪法虽是精妙,只是每招每式都有疏漏之处,易使敌方有隙可乘,而今木氏双侠齐出,互补疏漏,一套枪法打得极为精完美,而韩世冲武功稍逊,却自视甚高,曾幸见木云天打出过几路木家枪法,当时不知木云天创出木家枪法为何分有两种套路,如今方幡然醒悟,不禁拍腿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陆鹤二人不知“原来如此为”何意,便张口询问。韩世冲道:“二位大哥有所不知,二十年前,小弟曾在三河集结识木云天,当时小弟自视甚高,与他斗过几招,却连连败北。”回首往事,韩世冲不禁摇头叹息了几声。

    陆、鹤二人虽未能与木云天照过面,却深知其功夫,厉害非常。传闻十多年前,天下盟会之时,木云天曾与武林泰斗九环仙道玄明大战三日,结果木云天半招不堪,败北二去。九环仙道乃当今泰斗,在九环山霞祠观中修道,江湖盛传:南禅北道碧螺仙,侠名济济满中原。南禅即是秋明山之主云焕笙,北道正是九环仙道玄明,碧螺仙乃是北道玄明的师妹碧螺仙子,久居在洞庭湖碧落岛上。这几人乃是当今中原武林一等一的高手。陆、鹤二人听得韩世冲与木云天过招,连连败北,自是宽慰了他几句。

    韩世冲叹口气道:“小弟与木大侠相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当日木大侠兴之所致,便打出了两路枪法,这两路枪法顺序错乱,杂而无章。”陆鹤二人眉头紧蹙,对视一眼,心道:“木云天自演枪法,为今传颂,又怎会顺序错乱,难以连接。”韩世冲继续说道:“二位兄长之疑,正如小弟当时所想。便张口询问,木大侠仰头大笑道:”这两路枪法,需两人打出,方能顺序井然,有理有章,它的威力才得完全施展。试想两个人的功夫招数,一个人施展出来,又岂会有理有章。‘陆鹤二人点头称是。韩世冲又道:“木剑生独斗柯三哥时,其枪法每招每式都有破绽,小弟当时疑窦丛生,方才见二人联手厉害非常,这才记起木大侠当年之语,看来这木氏双侠名动北方,是无虚名。

    陆、鹤、韩三人说话之际双方已斗了三百多会合,柯镇天虽多次奋力抗拒,却因内力耗多,真气难提,已然处在了下风。

    此时,徒然间听到韩世冲焦急的说道:“看大哥、二哥,柯三哥快顶不住了。”陆、鹤二人沉默不语,突然鹤白颜冷冷的说道:“大哥,木云天仙逝较早,这二人套路虽熟,根基却浮,显未得木云天全部真传,料他二人内力远在我之下,就让我与木氏双侠战几回合吧!”陆展峰沉吟片刻道:“不错,咱们四兄弟论年龄我长,若论功夫,当属鹤二弟了。”

    这时,却听一声:“柯三哥小心!”正是韩世冲喊的。方才木芙蓉寒月枪刺出,正中敌人当胸,柯镇天不得以挥刀护身,当一声脆响,寒月枪已戳于刀身,劲力极大,又因寒月枪快利已极,刀身立时陷了个坑。这寒月枪与木剑生的那柄烈焰枪的造料,乃是昔年木云天在昆仑玉颠峰万丈深谷中掘出,极为难得。而后木云天又请退隐江湖的铸器名家屠老前辈出山铸造,屠前辈一生铸剑无数,但因见江湖中人多用自己所铸之剑残杀孱弱之人,遂愤而隐退。木云天极具诚意,苦求数月,屠前辈深为感动,又因那造料百年不见,若然不用诚是暴殄天物。木云天又为一方豪杰,诚意真挚,屠前辈方答应铸剑。铸了七七四十九天,方铸出这稀世兵器。这两件兵器极为锋利,尤以烈焰枪,枪刃稍触皮肤,便会痛如烈焰烧灼,烈焰强因此得名。而寒月枪却是属阴,中者寒意徒起,如坠千年年冰窟一般。木芙蓉内力倾吐,一股寒劲迫向柯镇天,柯镇天不禁打了个寒噤,心中暗想:“想不到寒月枪在她手中会有如此威力。”裕思之时急忙运劲护住心房,不让这股寒气浸入己身。右侧木剑生不待柯镇天运劲弹开寒月枪,一式“龙游平地”挟着狂涛骇浪攻向柯镇天,柯镇天侧眸看时,不由全身战栗,冷汗生脊。右手捉刀护身,不敢擅动丝毫丝,而今右侧受攻,只的左手绕来解一时之难。柯镇天深知烈焰枪快利非常,左手稍侧捏住了枪身。徒然间一阵烈焰烧灼之痛,方知道枪头楞角,已隐隐利到筋肉,鲜血浸出,袖口已然红成了一片。

    木剑生大喝一声,将枪向上一挑,柯镇天立时被悬空挑了起来。柯镇天羞怒已极,当即鬼头刀向外一弹,瞬息之间,内力吐出,左手向外力拗烈焰枪,木氏双侠内力受阻,为柯镇天内力所携,向后腾腾退了几步,柯镇天趁机倒纵,飘在了丈外。柯镇天虽脱困险,左手手指却滴血如注,正是在柯镇天拗枪之时,烈焰枪棱角划过肉皮,一块肉皮硬生生的被切了下来,这时袖口血肉模糊,柯镇天强自忍着,手却不停的打颤。为烈焰枪所伤,柯镇天却能忍住灼痛,镇定至此,料来是名盛无虚了。

    烟客四煞情份极深,见柯镇天受伤,急忙翻身下马,抢了过去,查看柯镇天的伤势,止血、涂药、包扎片刻之间已然完成。柯镇天连吞数枚止痛丸,面色方有缓和之色,狰狞痛苦之情方大为减少。这时提起真气说道:“木氏双侠果然厉害,柯镇天输得心服口服。”

    木剑生道:“承让。”又转向陆展峰道:“烟客四煞成名已久,我们不过晚辈后生,既然同是武林中人,就以江湖规矩一战定输赢如何?”陆展峰道:“爽快!”说着向鹤白颜使了个眼色,二人早已商定由鹤白颜迎战木氏双侠,。江湖规矩,不以众击寡,不以多欺少。况且烟客四煞成名多时,又怎能以尊欺幼,败坏规矩。鹤白颜上前几步,长矛一横,劲力所及,扬沙飞石。这时做了个起手式道:“鹤老二迎战二位,鹤某若输了烟客四煞自会让路离去。”这几句话声音沙哑,却铿锵有力。

    木剑生转向木芙蓉小声说道:“这鹤白颜功夫着实厉害,尤以内功妙绝武林,敌者甚少。小心啊!”木芙蓉向木剑生点了点头。

    鹤白颜沙哑的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看招!”脚步滑出,一招“游走泰山”掠向木氏双侠。这招“游走泰山”刚猛迅捷,威力非常。当年鹤白颜游赏泰山风貌,于天柱峰上睥睨远景,蹙聚放缩,大千万物如临足下,而浩大磅礴、高屋建瓴之势,大气泱泱如盛洪直泻,似深渊落石。鹤白颜心有所触,就把自然泱泱大气化用到了武功招式之内,创出了这式“游走泰山”

    这时,鹤白颜的精钢长矛挟着锐啸,泱泱疾出。木氏双侠心下大骇,均知如若双枪硬格,定然是如卵击石,有腕折骨脱之险。当即击其偏锋,追其惰归。不料木氏双侠双枪刺出,鹤白颜鼻中轻哼一声,长矛转动之际,当一声木芙蓉的寒月枪已被弹开,劲力极大,木芙蓉的手臂突地随枪甩出,木剑生烈焰枪抢攻,鹤白颜侧眸看时,不加思索,左手一翻,一掌拍出。看来是想凭一双肉掌硬接烈焰枪,烈焰枪枪头,棱角凌然,寒光湛湛,锋利已极,更何况烈焰枪本身如火炭一样炙热,鹤白颜竟依掌迎刃,何人不惊?人人均想只怕会弄得血肉模糊,掌穿残废。

    方才柯镇天吃过烈焰枪的苦头,这时焦急的喊道:“鹤二哥,不可!”语音未消,但听得鹤白颜冷笑一声道:“诸位兄弟别为我挂怀,没事的。”徒然间鹤白颜掌力变猛,挟着风雷之势,已然迫近烈焰枪,只差毫厘。众人睁大眼睛看的清晰,烈焰枪似乎是后劲不足,已然收势停住,如僵冻住一般。而鹤白颜手掌宛然,显然注足了极强的内力,凭着这股霸道的内力迫停了烈焰枪的攻势。木剑生年纪尚轻,内力薄弱,而鹤白颜修习奇功,内力精进,当世难于匹敌,自然凭着一双肉掌迫住了这快利非常的利刃。

    鹤白颜青筋一暴说道:“少侠小心了!”内力突然倾吐,烈焰枪豁然下弯成弧形,木剑生受势冲击,脚步已浮,无论如何运劲,已然无用。鹤白颜上身前倾,内力又一吐,彭一声响,烈焰枪顷刻平直,木剑生胸口被枪重重一击,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豁然滑了出去。

    木芙蓉飘到木剑生身后,运劲一推,二人被余势迫退丈余方停了下来。木剑生只觉气血沸腾,虎口生热,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木芙蓉道:“二弟,怎么样?”木剑生强提了口真气回道:“没事,没事。”

    双方打斗之际,慕容谷在篷车中窥看,见木氏双侠难占上风,已知并非敌手。这时心系二人生危,便拉开帘子说道:“不用在比了,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大燕径南王慕容谷,要抓我尽管放马过来吧!”

    烟客四煞目光移去,却见圆头长髻,面皮白皙,胡须过寸,一袭玄黄团花汉服,腰围青蟒玉带,极具王室风韵,大有宦臣风范。四人不禁暗自道:“果然有大将风度,气势的确不凡。”

    木氏双侠一横长枪道:“输赢未定,再打!”慕容谷道:“大势所趋,天亡大燕。我已无面目苟活,别为我做无谓的牺牲了。你们快走吧!”木芙蓉道:“生则同室,死则共穴。”慕容谷瞥目看时正见木芙蓉的双目中闪几丝过晶莹的泪花,心中顿觉凄凉,倒吸了口冷气。

    鹤白颜道:“同命鸳鸯,令人起敬。”精钢矛轻轻一挑,烈焰枪豁然跃起,鹤白颜精钢矛似有粘性一般。那烈焰枪本无环无绊,竟绕着矛身旋转起来。显然,鹤白颜用极强的内劲牵引收束着转动的烈焰枪,才不至于脱手飞出。

    木剑生怒火中烧,武器为他人耍玩,岂有不气之理?当即一个纵身,使出鹰爪式抓向烈焰枪,欲以抢夺,鹤白颜道:“还你。”烈焰枪笔直刺出,正中木剑生,木剑生心头一凛,不予多思,身子一侧绕过枪头,伸手抓住了枪身,飘落地上,竟然毫不费劲的夺回了武器,显然鹤白颜并非刁难戏弄于他,木剑生心中钦佩,便向鹤白颜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