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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生死何惧 退劲敌 悔恨多情


    郝鹤楠指着红袍汉子骂道:“笑面虎,你恶贯满盈,有一天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虞正、颜如霜听到“笑面虎”三字,不禁一凛,颜如霜道:“原来他是一笑无痕笑面虎,江湖传言,他能在一笑之间,施展出三百种毒计,令人防不胜防,看来碧落仙子遭了他的暗算。”虞正道:“他就是张劲松的师父,这等江湖败类,早该剪除了。”说罢,挺身而起,颜如霜一把拉住他道:“笑面虎内力深湛,毒技惊人,你贸然出去,只怕着了他的道。”虞正道:“那我也不能坐观上壁,任他逍遥法外,杀害仁义之士。”颜如霜道:“先再等等。”虞正便俯下了身子。

    笑面虎道:“看你还不知道我的手段,且让你开开眼界。”说罢,凌空腾起,长袖一拂,呼的一阵清风卷出,绿叶脱枝,飘然落下,笑面虎使出千斤坠沉到地上,指着飞舞的乱叶道:“郝鹤楠看好了。”说罢,一挥袍袖,数撮银针暴射出去,将空中绿叶,尽数穿在了银针之上,笑面虎双臂一挥,道:“去”,数十根穿有绿叶的银针翩舞空中,一一插到了地上,正拼成了“天下第一”这四个大字。虞正叹道:“笑面虎神乎其技,名不虚传,可惜心术不正,否则必是江湖上赫赫大侠。”

    郝鹤楠见此神技,几惊失色,笑面虎道:“只要郝兄弟交出碧海青螺,我就将这门‘散花银针’的绝技传授给你,怎么样?”郝鹤楠吐口吐沫道:“我正派武功博大精深,源渊流长,你这种下三烂的东西,难等大雅之堂,谁会稀罕?”虞正道:“郝前辈侠肝义胆,令人钦佩。”颜如霜瞧到地上散落的石子,眼前一亮道:“虞大哥我有办法,你体内化有玄阴石,所掷石子力道洪厚,笑面虎一定会把你当作隐士高人,不逞而退。”虞正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好就这样。”当即捡起了一枚石子。

    笑面虎青筋纹起,握的拳头铮铮直响,狠狠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那我就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儿。”说罢,摊开手掌,正是根绣花针,郝鹤楠瞧到,全身一震,脸色苍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笑面虎笑道:“郝鹤楠这根绣花针,你可是不陌生吧?想你大师兄被这小小绣花针刺到后,在地上滚来滚去,嚎啕惨叫,而五脏六腑有如万千蚂蚁咬噬,皮肤瘙痒难耐,忍禁不住去挠去抓,结果将自己的肉一片一片抓了下来,直到露出粼粼白骨,这种痛苦你没尝过吧?”郝鹤楠打了个寒战,师兄惨死的情状霍然眼前,颤声道:“我郝鹤楠就是、、、惨死、、也不会给你的。”说罢,挥剑向脖子抹去,笑面虎眼疾手快,曲指一弹,一枚银针刺到郝鹤楠脉门,郝鹤楠啊的一声,手腕无力,长剑坠到了地上。

    笑面虎道:“我说过不会让你轻易死的,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害怕了就将碧海青螺给我。”郝鹤楠道:“不用多费唇舌,谁人无死,我为大义而死,死得其所!”笑面虎怒道:“好,看你能嘴硬到几时?”说着曲指一弹,将绣花针弹了出去。颜如霜道:“虞大哥,打落那枚绣花针。”虞正弹出的石子,宛如飞弹,疾行如电,叮一声轻响,将绣花针打的偏了开来,没入了树杆上。

    笑面虎心头一震,游目四顾,四下寂静,没有半分异样,不禁惊骇万分,手中捏着三枚毒针,四下留神。颜如霜打个手势,示意虞正千万别动,虞正向他点了点头,暗道:“依笑面虎的功力,一旦留神四野,只要稍有动静,便会被他察觉,等他再出手时,我再阻止他。”当下二人丝毫不动,连大气都不出一下。

    笑面虎蓦地虚空一掌,拍向郝鹤楠,虞正刚要掷出石子,颜如霜急忙一把拉住他轻声道:“虞大哥,掷出石子,赶紧俯到地上,笑面虎正留心动静呢。”虞正点了点头,曲指弹出石子,破风声响,打向笑面虎,笑面虎闪身避开,手起处激射出数枚银针,正钉向虞正,颜如霜道:“快躲开。”虞正弹出石子,将银针尽数打落在地。

    笑面虎已知方位,凌空纵起,抓将过来,虞正一把抓住颜如霜翻身滚了开来,茂叶呼啦扬了起来,飞飞扬扬,盘旋舞动,虞正拈起两枚石子疾弹出去,笑面虎挥掌挡开一枚,另一枚流星赶月般打了过来,笑面虎伸手接住,石子劲力绵长,迫的笑面虎手心隐隐生痛,哼了声被余势带的倒飞出去,笑面虎大吃一惊,暗道:“这暗中人掷石功力这等遒劲,绝非泛泛之辈,若然是‘南禅北道’只怕我难脱险境。”转念一想:“此乃绝佳机会,若然得不到碧海青螺,我岂不功亏一篑?我且再试试暗中人的功力。”当即虚爪抓向郝鹤楠咽喉。

    破风声响,石子激射过来,笑面虎虚空一抓,内劲所及,郝鹤楠丢下的长剑跳了起来,波一声被石子打的断为两段,石子劲力不减,打在笑面虎胸口,登时将他带的倒滑出丈远,方及停下。笑面虎心头凛然,暗道:“暗中人力道遒劲,既然他手下留情,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当即抱拳道:“大侠处处留情,我岂敢再咄咄逼人,告辞了。”右掌一拂,袖口喷出一团白雾,扑向郝鹤楠,笑面虎阴笑了声,腾身纵上枝头,几个起落,便已消失。

    郝鹤楠干咳了几声道:“多谢大侠相救,不知大侠可否照面相见?”虞正、颜如霜见笑面虎早已远去,这才拂开茂枝,走了出来,郝鹤楠见是个少年,不禁一惊道:“郝某以为是苍苍白发的老人,不料却是少年英雄。”虞正一揖道:“郝前辈过奖了,我能唬走笑面虎全靠运气。”颜如霜道:“郝前辈可是碧落仙子的弟子?”郝鹤楠全身一震,暗生戒心道:“你怎么知道?你们是谁?”虞正抱拳道:“郝前辈别误会,我们只是猜测而已。”颜如霜道:“方才从笑面虎的言辞中猜到的,不料被我言中了。”

    郝鹤楠将信将疑,暗道:“或许我真是多心了,他二人冒死救我,天真无邪,岂会是来抢夺碧海青螺的。”蓦地上唇温热,有什么东西从鼻孔中流了出来,伸手一摸,却是鲜血,血出如注,流而不止。虞正、颜如霜急道:“郝前辈,你怎么了?”郝鹤楠眼前迷蒙,头晕目眩,呼的倒了下去,虞正、颜如霜二人扶着他叫道:“前辈,前辈。”郝鹤楠微微睁开眼道:“笑面虎临走时撒出一阵白雾,我想是中了他的毒。此人乃用毒高手,一旦施毒,必取人性命,我想我活不了了。”顿了顿道:“我有一事,尚未完成,你们可愿替我去做?”虞正二人点点头道:“愿意。”郝鹤楠淡淡笑道:“很好”说着颤巍巍的从怀中摸出个青色物事,递给虞正道:“这就是笑面虎要抢夺的碧海青螺,嘿嘿,笑面虎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我会把这东西带在身上。”虞正缓缓接过,只觉一片冰凉,有如千年寒冰一般,郝鹤楠道:“我师父碧落仙子被笑面虎暗伤,急续要这碧海青螺救治,你一定要快些送到九环山仙梅谷,师父在那里等着呢。”

    虞正、颜如霜听到“仙梅谷”三字,不禁打了个寒噤,颜如霜摇头示意他别答应,虞正佯作没瞧到,向着郝鹤楠道:“郝前辈放心,我一定送到。”郝鹤楠淡然一笑道:“少侠果然胆识过人,郝某以为世人听到‘仙梅谷’三字,便几惊失色,今日一见,才知并非如此。其实仙梅谷并不可怕,里面的梅株以五行方位布置,只要熟悉五行遁甲之术,就可破解,我师父在谷中,你找到她,她伤好了自会带你出谷。”虞正道:“我一定不辱使命。”郝鹤楠笑道:“好,那你们快去吧。”虞正道:“可是、、”郝鹤楠闭上眼睛,无力的摇摇手道:“别说了,走吧。”颜如霜拉了拉虞正,二人便去牵马。

    二人驱马过来时,颜如霜一惊道:“怎么没有郝前辈了?”虞正道:“是啊,这里还有血迹,郝前辈已经奄奄一息,绝不会自己走动,莫非有个高人将他带走了?”颜如霜花容失色道:“不会是笑面虎吧?”二人察看地上时,另有一排脚印,颜如霜将它与笑面虎留下的脚印一比之下,却大了不少便道:“这排脚印稍大,看来不是笑面虎留下的。”虞正沉吟道:“那会是谁?莫非有个高人暗中跟着我们。”颜如霜一凛道:“虞大哥,莫非这暗中高人是为了你背的辟邪剑?”虞正一惊,沉默片刻道:“也许是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走吧。”二人上马,绝尘而去。

    奔了数十里进入城中,城内车水马龙,人声沸腾,二人牵缰并肩徐行,时至日暮,寻了处客栈住下,晚上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天幕灰暗,疏星暗淡,弦月挂在树梢,仿佛挣不开束缚,始终升不起来。虞正蓦地倍感孤寂,自言自语道:“不知道玲珑还在不在蜀山?是否过得快乐?有叔明陪着她,她一定过得很开心了。”当下拉开板门刚走出来,正见颜如霜也开门走出。

    二人相视一笑,虞正道:“如霜,你怎么还没睡呢?”颜如霜道:“我睡不着。”虞正笑道:“我也是,不如我们到房顶上坐会吧?”颜如霜欣然答应。

    二人纵到屋顶,坐将下来,游目四顾,街市繁华,满是彩灯,时不时传来咯咯笑语,虞正道:“灯火辉煌,通明如昼,这里的夜景很美啊。”颜如霜道:“是啊”目光流转,蓦地停在了画有鸳鸯图的灯笼上,叫道:“虞大哥,你看那只灯笼是不是很好看?”虞正见灯笼上有对戏水鸳鸯心下一怔,半晌方道:“你喜欢,我给你摘过来。”颜如霜瞧着虞正道:“好啊。”虞正道:“你等会”起身掠出,几个起落到了那盏灯笼下,虞正伸手取下,展开轻功纵了回来,将灯笼递向颜如霜道:“如霜,给你。”

    颜如霜欢喜万分,伸手去取,脚下一滑,阁一声将一片瓦片踩落下去,虞正拦腰一抱,将她揽在怀中,虞正心弦一震,但觉香气盈盈,扑鼻而来,见她海棠春眠般的容貌,荷花初绽般的笑靥,一颗心扑扑跳动,几欲吐出,脑海中思潮澎湃,他提着的灯笼被风一吹,戏水鸳鸯朝向颜如霜,颜如霜不忍释手,紧紧抱住了虞正。

    突然之间,阁的一声响,翻上来一人,那人笑道:“我以为是何人在房顶作怪,原来是对偷情的狗男女。”虞正、颜如霜全身一震,赶忙松开,颜如霜花容绯红,低垂下脑袋,心下一片慌乱,虞正见来人容貌俊朗,身材魁伟,二十来岁年纪,手中提着把剑,便喝道:“这位兄台说会留点口德。”少年仰天笑道:“如果是光明正大,怎么躲在房顶上卿卿我我?这不是偷情又是什么?说句狗男女还算客气的了。”虞正怒火旺炽,瞧了颜如霜眼,将手中灯笼掷向那少年,那少年挥剑将灯笼劈成两半,蜡烛扑灭掉落到房顶,又滚落下去。

    那少年笑道:“怎么?被我撞破奸情你要杀人灭口么?也罢,我正好有兴趣,就陪你玩玩。”说罢,挥剑刺来,虞正两指探出,紧紧夹住剑身,少年一惊,用力一推,却推不动丝毫,暗道:“这小子倒有两下子,那我更有兴趣了。”当即左掌拍出,虞正左肩向前一撞,少年的掌势落到虞正肩上,登时被消的无影无踪,虞正默运玄功,将那少年震的退了开来。

    虞正道:“兄台你误会了,我们两个什么也没有,你不要再咄咄逼人了。”那少年冷哼一声道:“我对你们有没有不感兴趣,再说也不干我事,我现在到对你的功夫大有兴趣。”说着一剑刺向虞正面门,虞正踢起一片瓦砾,打在少年的长剑上,劲力激荡,迫的少年连退三步,才能站稳,少年气极败坏的说道:“不分高下,决不罢休。”展剑刺出,虞正翻身让开,长剑贴胸过去,虞正手掌疾落,打在少年手腕上,少年哎呦一声,松开了长剑,虞正将他轻轻推了开来。少年抱着手腕叫苦不迭,此际颜如霜离他不过几尺之遥,他趁虞正不备,反手掐住了颜如霜喉咙。虞正急道:“你别乱来。”少年瞪着虞正道:“你退后。”虞正喝道:“枉你一表人才,偷袭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放开他,我和你打。”那少年手上用力,格格声响,颜如霜已然呼吸不得,虞正焦急的喝道:“好,好,好,我退后,你快松开她。”那少年阴阴笑道:“松不松手用得找你管!我且看看这是何等下三滥的女子,值得你这么在意。”回过头扳起颜如霜面孔,一瞧之下,不禁打了个寒噤,赶忙松了开来,向后退了半步,颤声道:“师、、、师、、妹,怎么、、怎么是、、”一语甫毕,颜如霜挥掌啪的一声脆响,那少年脸上赫然泛起一个血红掌印,五指宛然,清晰可辨。

    那少年捂着脸颊,连连哈腰,口中重重道歉,虞正一怔,愣在一旁,不知所以,暗道:“这是怎么了?这少年怎么叫如霜师妹?莫非他们是是兄妹?”颜如霜华容绯红,却不说话,那少年上前两步,抵住虞正道:“原来是你小子欺负我师妹,我、、我打死你。”说罢,挥掌拍向虞正,虞正刚要闪避,但见那少年身子一晃,向后退开,正是被颜如霜抓住肩头,拉了回去。颜如霜喝道:“独孤胜,你还没闹够么?再胡闹就将你逐出师门!”这少年乃诸葛天的大弟子,自由无父无母,为诸葛天抚养长大,二人感情颇厚,胜过父子,当日颜如霜偷偷下山,诸葛天担忧女儿安危,便让独孤胜四下寻找,这日时晚独孤胜借住这里,无巧不巧,虞正、颜如霜二人也露宿这家客栈,颜如霜在房顶踩下一块瓦砾,正为独孤胜发觉,他以为敌人偷袭,便拎起宝剑纵上了屋顶。

    独孤胜心下一窘道:“师妹,我奉师父之命下山找你,一路走来都快跑遍大江南北了,师父很担心你,我也、、、也很、、担心、担心你。”虞正一惊,暗道:“原来他就是独孤胜,此人品行卑劣,好强争胜,难怪如霜梦中很讨厌他。”颜如霜瞪了他一眼道:“独孤胜,你说话自重些。”独孤胜一怔,支吾着说道:“师妹,怕什么你我自小就有婚约,迟早都是夫妻,我不过是关心你。”诸葛天膝下无子,当年收养独孤胜,便已有将五艺门托付之心,因此将如霜与他指腹为婚,定下了这门亲事,颜如霜天天对着他,不胜其烦,独孤胜唆使诸葛天让他们早办婚事,颜如霜暗中听到,这才瞧瞧离开凤鸣山,流落江湖。

    颜如霜偷偷瞧了虞正眼,喝道:“独孤胜,你住口,别在这胡言乱语。”虞正内心彷偟,暗道:“独孤胜人品至此,如霜怎么能嫁给他?”独孤胜内心恍然,道:“师妹,我知道方才是我不对,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但你千万别认真,我是一时口误,如果你还生气,就打我吧,直到你打的手软为止,气消为止,行么?”说着凑向颜如霜,虞正瞧得怒火旺炽,一把抓住独孤胜道:“请你自重些,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独孤胜本就嫉恨虞正,此际被他抓住,自是怒不可遏,想到方才他和如霜搂抱,不禁醋意大发,回身一掌拍出,虞正反手抓住他手腕,用力一折,止痛的他呲牙咧嘴,唏嘘不已。虞正瞧了颜如霜眼,暗道:“独孤胜怎么着也是如霜的师兄,我出手未免重了些。”当即将独孤胜推了开来,独孤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心下万般滋味,揉了揉手腕道:“我们师兄妹之间的事,用得找你管。”虞正道:“你们别的事我管不着,但你要欺负如霜,我就能管得着。”独孤胜冷冷笑道:“哼,我疼我师妹尚且不及,怎么会欺负她?我看倒是你欺负他吧?”颜如霜冷冷喝道:“独孤胜,你还有完没完。”独孤胜陪笑道:“完了,完了。”

    独孤胜向着颜如霜道:“师父让我务必带你回去,再过几天就是师娘祭日,我们必须赶回去。”颜如霜蓦地想到了母亲,不禁胸腔酸楚,泪水潸然。独孤胜紧张的问道:“师妹,你怎么来了?”颜如霜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困了。”说罢,扫视了虞正一眼,虞正道:“如霜”颜如霜一惊,回过头来,虞正仿佛有万千话语要说,但到了嘴边却吐不出来,沉默片刻道:“好好休息。”颜如霜凄然一笑,纵将下去,回了自己的房间。

    虞正刚要纵下,肩头一沉,却被人抓住,此人正是独孤胜。独孤胜冷笑一声道:“小子挺有能耐,竟然哄骗的我师妹这么在乎你,今晚你们两个的事,我独孤胜权当没看到,日后你要再纠缠她。”说着用力拿捏,直捏的虞正肩头格格骨响,独孤胜续道:“你不让我开心,我就让你痛苦一生。”虞正震开独孤胜,冷哼了声,纵了下去,听得身后波的一声响,独孤胜一拳击在屋顶上,瓦砾暴碎,荡起了一团沙雾。

    虞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中尽是颜如霜的影子,此际想起了父亲的一句话“如霜对你一往情深,你既有喜欢之人,当向她说明,别让她因为你越陷越深,伤害到了她。”虞正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既然喜欢玲珑,便是心有所属,为何不向如霜言明?难道我有所不忍?”但转念一想:“叔明那么喜欢玲珑,我怎可夺人所爱?或许玲珑一直待我为兄长,一直以来,我不过是一厢情愿。”思想多时,倦意袭来,这才昏昏睡下。

    翌日醒来,进了颜如霜的房间,正见独孤胜帮她收拾行李,独孤胜回身见是虞正,并且和颜如霜同坐了下来,不禁妒火旺炽,将包袱抛到床上,伸腰打个哈欠道:“原来是虞少兄。”虞正应了一声,独孤胜佯笑道:“虞少兄,昨晚都是我不好,来我给你斟杯茶,赔个不是。”虞正一惊,暗道:“莫非他真有悔过之心,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岂可拒他不理?”当即笑道:“独孤兄言重了,那不过是个误会,说明即可,用不着道歉。”独孤胜道:“那怎么可以。”说着将满满一杯茶水递向虞正,虞正毫无戒心,伸手去接,岂料刚要拿到,独孤胜一倾茶杯,连茶带水尽洒了他衣袍上,独孤胜佯作惊慌的说道:“哎呦,虞少兄啊不好意思,我的手突然就不听使唤了。”虞正本以为他是真心实意道歉,这才毫无戒心,若然留心半分,这茶水自然洒不到他身上,此际自己诚心相对,却被戏弄一番,心中盛怒不已。

    独孤胜道:“来,我给你擦擦。”刚要俯下身子,却被人拉住,正是颜如霜,颜如霜瞪了他一眼,取过锦帕擦掉了虞正衣袍上的茶叶,虞正心弦震颤,全身打了个激灵,伸手挽过颜如霜的纤纤玉手道:“如霜,不用了。”独孤胜见此情景,妒火旺炽,抓住颜如霜皓腕用力去拉,虞正怕独孤胜用力过大,伤到如霜,当下默运玄功,摧出内劲,荡开了独孤胜。虞正见如霜手腕被抓的殷红,心中痛惜,挽过来轻吹了吹道:“如霜痛么?”二人目光相遇,含情脉脉,这深情仿佛穿越千年,抑或万年依然那样的温热,一瞬间羽化成仙,飘飘然脱离了世俗,翩舞在宽广的蓝天,纵情的享受着那份温存。虞正不自禁的揽在了如霜纤腰上,蓦地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耳光重重落到了他脸上,眼前金光浮动,迷蒙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吞没了他的飘飘然的幻想,独孤胜一把推开虞正喝骂起来。

    虞正这才知道被独孤胜打了一巴掌,独孤胜见二人含情脉脉,忍不住醋意勃发,用出了毕生劲力朝虞正脸上打落,这一巴掌挟着万钧之力,自是非同小可。虞正觉得脸上炭烫,似有膨胀之感,轻轻一模,万分疼痛,绕是忍着,依然叫出了声。颜如霜见虞正脸颊肿胀,万般心疼,便用手帕给他擦拭。

    独孤胜一把拉过颜如霜吼道:“师妹,你一个闺中少女,却为一个男人擦脸,这成何体统?”颜如霜一怔,暗道:“是啊,虞大哥只是把我当小妹妹,我怎么能不顾男女之嫌?”但转念一想:“那会虞大哥看着我的眼神分明再说喜欢我。”

    独孤胜指着虞正道:“你再占我师妹便宜,我就杀了你。”说着拿起包袱,挽着颜如霜道:“师妹咱们走吧。”颜如霜挣开独孤胜道:“你先在外面等我,我有话和虞大哥说。”此语一出,宛如一个焦雷响在了独孤胜耳际,独孤胜苦着脸道:“师妹你说什么,这小子老欺负你,你和他还有什么话要说。”颜如霜道:“你到底出不出去?”独孤胜沉默片刻道:“好了,我出去。”向着虞正做了个威胁的手势,拎着包袱站在门口,将两扇板门敞开着。

    颜如霜走过去,道:“在楼下等我。”砰一声掩上了房门,独孤胜哪里肯走?冷哼一声,将窗户纸捅个小洞,向里窥看,注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颜如霜道:“虞大哥,我要走了,不知道这一别何时才能相见?”虞正听到她要离开,心咯噔一下,他深知如霜会离开他,但面对这一刻时,却是那么的不舍,一种孤寂感压得他透不过丝毫气息,他暗中说道:“我这是怎么了?难道真是喜欢如霜了?不会的,我只是舍不得和她分开,我心有所属,绝不能伤害如霜。”便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只要有缘我们会有相聚的一天。”此际心蓦地一抽,暗道:“只要有缘就有相聚的一天,我和玲珑是否缘分未尽,还有相见的一天?”

    颜如霜沉默片刻,道:“是啊,我们缘分未尽,自有相聚的那一天。”独孤胜听到如霜说他们缘分未尽,自是气填胸膛,恨得咬牙切齿,暗道:“这小子有什么好的,我也不比他差啊。怎么师妹就甘愿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虞正道:“如霜,路途遥远,你要小心。”颜如霜道:“你到了仙梅谷将碧海青螺交给仙子,一定要返回来,千万别去冒险。”虞正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独孤胜听到“碧海青螺”心下一抽,暗道:“碧海青螺?下山时听师父说起过这东西,好像内藏玄机,含有一套高深的武功心法,乃是碧落岛的东西,怎么会在这小子身上?”

    颜如霜低垂着头吞吐半晌道:“虞大哥,我临走之际想知道,想知道、、”心下抉择,到了嘴边,简单的几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虞正道:“如霜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颜如霜沉吟半晌道:“虞大哥,你喜欢我么?”说罢,一颗心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来一般,花容绯红,低低的垂着,双手慌张的弄着垂下来的发髻。虞正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却不知道怎么回答,父亲的话蓦地回响起来。独孤胜气的跳了起来,道:“这还了得,我进去杀了虞正这小子。”但转念一想:“我打他不过,进去了反而受辱,我且听听这小子如何作答。”当下强压怒火,仔细听着。

    颜如霜道:“虞大哥,你回答我。”虞正一惊,吞吐道:“我、、一直、、一直把你、、当作妹妹!”颜如霜如闻惊雷,身子颤抖,急忙扶住了桌子,虞正的言语在耳中炸响,这个结果既熟悉,又陌生。颜如霜用力一抓,嗤一声竟将桌上的绸布撕裂开来,重复着说道:“你说谎,你再说谎。”虞正心下凄楚,暗道:“我说说谎么?我是说谎么?谁能告诉我?”独孤胜心下窃喜道:“好,这小子伤透师妹的心,自会恨他入骨,我多加劝慰,必能赢得师妹芳心,令她回心转意嫁给我。”

    颜如霜哽咽道:“虞大哥,你快说你是骗我的,你在说谎。”虞正把心一横道:“如霜,我真的没骗你,我说的句句属实,这一直以来我真的很感激你,但我把你当作小妹,仅此而已啊。”颜如霜伤心欲绝,泪水盈盈,虞正瞧得极为不忍,暗道:“虞正啊虞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对如霜,于心何忍?”独孤胜暗喜:“我就不信虞正这小子这样伤师妹,师妹还会对他有情。”

    颜如霜嘶哑着说道:“你骗我的,你的眼神分明说你喜欢我!”虞正一怔,沉默半晌道:“如霜,对不起,我、、、我、、把你、、把你当成、、当成玲珑了。”颜如霜身子一颤,向后倒去,虞正伸手扶住她,颜如霜用力挣开,退在一边道:“虞正我再不想见到你了!”说罢,拉开板门,奔了出去,噔噔下楼声响,宛如雷声般,清晰的回响在虞正耳际。

    虞正身子一抽,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我说把如霜当成了玲珑,这对如霜来说是何等的痛苦啊?虞正啊虞正你就是拒绝她也用不着编出这么句狠心的话啊!这样与禽兽又有什么分别?”当下反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独孤胜瞧在眼里,自是万分欢悦,道:“哎呦,想挨打还要自己动手啊,来兄弟我受点累帮帮你。”说着挽了挽袖口,虞正瞪了他一眼,独孤胜一惊暗道:“他正自伤心,我要过去,他要拿我撒气,那我就是有十条性命,怕也要搭出去。”当即放下袖子道:“算了,我该去追我师妹了。”说罢噔噔下楼去了。

    虞正寻思:“如霜伤心痛绝,万一寻死、、”想到此时,赶忙向外奔去,时至清明,客栈中并无多少人,在楼梯上正瞧到独孤胜、颜如霜二人一前一后奔出客栈,虞正纵身抢到街上,见街头尘土大起,正有两骑飞奔,虞正含指呼哨,蹄声如雷,一匹白马跃将出来,正是他的那匹“一点雪”,虞正纵上马背,驱马奋追,骏马蹄快,折了个弯,已与独孤胜、颜如霜二人遥遥相望,虞正大叫道:“如霜,如霜。”颜如霜不去理会,猛抽马背,奔的更快了,虞正心下冰凉,追心俱无,勒住马缰,放慢了速度,唏嘘半晌,道:“看来如霜真是不再理会我了,我何必自讨没趣,惹她不开心。”刚要勒转马头,街头蹄声阵阵,一匹骏马斜刺里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