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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龙虎相会 闹王府 建康城下

    此际轮声辘轳,一辆红蓬马车驶过来,停在了钟鼓楼下。一名武士疾步登上钟鼓楼,正是引马车出府的那名武士。武士俯身秉道:“囚犯已然睡熟了,王爷接下来怎么办?请王爷指示。”司马道子按了按剑柄,面露杀机,道:“先押入地牢,礼炮三响之后,杀无赦!”此言一出,雪玲珑隐隐听到,心下极尽伤痛,但直觉缓缓消失,已然睡下。

    那名武士应了一声,退了下去。司马道子道:“将玲珑姑娘扶回洞房。”一名武士扶过雪玲珑道:“王爷,新娘子回了洞房,谁和你拜堂?”司马道子愤道:“本王怎么养了你们这么一群酒囊饭袋?一点脑子都没有。新娘子带着盖头,是不是玲珑姑娘谁瞧得出来。”众武士俯身奉腴起来,司马道子道:“好了,都滚吧!”众武士纷纷下了钟鼓楼。

    内堂红毯铺地,纸醉金迷。司马道子换过衣衫,到了内堂。新娘子由老妇扶着步移莲花,姗姗走来。礼炮一响,开始拜堂。人声喧闹,如潮如浪,好不热闹。贺礼的达官显贵,王侯将相,数不胜数。司马道子的嫔妃聚在一起,大发醋意。

    礼炮二响,锐啸声起,一支响镖射上内堂。司马道子但觉手腕灼痛,一瞧之下,血肉模糊,正插着一支小箭。破风声响,台下画着浓妆的戏子,挺矛舞刀,抢入内堂。堂上来宾,尽是贪官奸吏,受不得丝毫惊吓。此际哗然大乱,拼命奔逃。王府武士虽多,一时却挤不上来。

    一个画着张飞脸谱的汉子挺起丈八钢矛,点向司马道子。司马道子向后疾退,反手抓住新娘子挡在身前,道:“你胆敢再靠近本王,本王掐死她!”司马道子以为这些人是虞正的同伙,来营救雪玲珑的,当下制住“雪玲珑”,好让几人投鼠忌器。

    张飞脸谱的汉子一怔,瞧了瞧新娘子,但见新娘子瑟瑟发抖,惊骇至极,不由疑虑起来。

    但听得一声:“呔!让我关某人看看这小娘子什么模样?”一个关羽脸谱的汉子舞动冷艳锯,呼一阵风,挑开了新娘子的盖头。但见新娘子脸色苍白,害怕至极,她见大刀寒光阵阵,搁在眼前,不禁惊道:“大爷饶命!我不是新娘子,真正的新娘子在洞、、”“房”字尚在喉咙,婴的叫了一声,躯体扭动,倒地气绝。小腹血出如注,插着一柄短剑。司马道子怒道:“贱人!你死有余辜。”张飞脸谱的汉子道:“去洞房救新娘子。”一个娄兵应了声,带人去了。

    此际内堂外戏子正和王府武士打得激烈。关羽脸谱的汉子将冷艳锯架在司马道子颈吼道:“司马老贼让你的属下住手!”司马道子但觉颈吼寒气阵阵,打了个寒噤,连声道:“住手!住手!”

    一名娄兵戏子奔上内堂,在张飞脸谱汉子耳边低语一阵。张飞脸谱的汉子大喝一声,圆睁双目,喝道:“司马老贼,快交出迷药的解药。”声如霹雳,震得屋梁上的尘埃簌簌落下。司马道子心惊肉跳,慌慌张张的摸出一个瓷瓶,道:“这、、这就是、、解药。”张飞脸谱的汉子一抖钢矛,点在司马道子手腕上,瓷瓶脱手抛起。张飞脸谱的汉子接过瓷瓶道:“哥哥照看这里,弟弟去石牢一看。”说罢,起身奔出了内堂。

    张飞脸谱的汉子到了囚室,司马道子的武士尽被点倒。一个娄兵上前道:“大哥,迷药浓烈,一时醒不了。”张飞脸谱的汉子道:“我带解药来了。”当下喂了解药,片刻工夫,三人悠悠转醒。张飞脸谱的汉子道:“你们乘马车从后门赶快走。”虞正抱拳道:“兄台仗义相救,不知如何称呼?”张飞脸谱的汉子道:“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不必多言。山高水长,自有相逢之日。”虞正道:“叔明,你和郝前辈带雪大侠先走,我去救玲珑。”郝鹤楠道:“叔明,你自己带雪大侠先走,我和这位义士断后。”

    张飞脸谱的汉子道:“玲珑是不是就是新娘子?”虞正、王叔明齐道:“是啊,兄台见过了。”张飞脸谱的汉子道:“二位不必担忧,我的人已经去救了。”虞正一揖道:“兄台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张飞脸谱的汉子道:“那就别报了,行走江湖,行义之事,不图回报。”

    当下一行人出了地牢,王叔明驱车载着雪长风向后门飞奔而去。张飞脸谱的汉子带着虞正、郝鹤楠径直到了内堂。娄兵秉道:“迷药性烈,新年子尚在熟睡。不过已被带走了。”张飞脸谱的汉子道:“放响礼炮!”娄兵应了一声,点燃了礼炮。众戏子开始向外奔去。原来约好礼炮三响,开始撤退。

    关羽脸谱的汉子道:“会稽王,劳移大驾,相送一程。”说罢,带着众人撤退,王府武士紧紧尾随,一直跟到后院门口。关羽脸谱的汉子笑道:“会稽王,忘了告诉你,你手腕上插得小箭淬过剧毒。只有我的独门解药能解。现在是不是有点麻觉?”此言一出,司马道子感觉果真有丝麻意,不由吓得心胆俱裂,赶忙忍痛拔出了小箭,道:“卑鄙。”关羽脸谱的汉子哈哈笑道:“要论卑鄙,王爷当属天下第一人,在下手段粗鄙,只得望洋兴叹也。”张飞脸谱的汉子道:“只要我等安全出了建康,五日后你就到大街上,自会有一个买冰糖葫芦的给你搭腔,问你要不要买。到时候你什么也别说,就把他的糖葫芦全买下。因为有一串是解药。”关羽脸谱的汉子笑了笑道:“好了,王爷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将他退开,纵上马车,扬鞭奔大门。

    众武士扶住司马道子讪讪问道:“王爷,要不要追啊?”司马道子愤道:“派几个人盯住篷车,沿途做上记号。本王一会写份奏折,请示皇上发兵剿灭。记得别给本王跟丢了,否则提头来见。”四名武士应了声,到马厩挑上坐骑,驰出王府。司马道子又道:“这些戏子是谁请来的,给我一定要查清,查不清就将放他们进来的奴才,尽数杀了。”三名武士应了声奔开了。司马道子回到书房修书递交晋孝武帝,孝武帝揽表看过,拨了骁骑营三十人马,由司马道子调遣,沿着王府武士留下的暗记,一路紧追。

    王府的那四名武士贪生怕死,远远跟着。一直随到了城外,城外地势宽广,一望无垠,乱草凄迷,踏蹄留痕。四武士怕被瞧到,拉得更远,单凭轮痕蹄迹追逐。奔了数十里路,遥见马车停在了乱石之间。四人攀上高丘,居高临下。但见蓬车倾斜,骏马伏地休息。四人不敢冒进,死死守着。

    盏茶工夫,烟尘大举,蹄声如雷。远处驰来三十余骑,正是司马道子率领骁骑营赶了过来。四武士遥见牙旗书着“会稽王”三字,不由欣然欢喜。

    当下留着两名武士守在山丘,观望篷车举动。另两名武士前去迎接。司马道子得知篷车就在前面,心下窃喜。率众飞驰过去,骁骑营纵马团团围住篷车,将战阵越拉越小,直到三十骑紧紧挨在一起。

    司马道子见骏马口吐白沫,四肢打颤,腹上插着柄短刀。不禁暗吃一惊,想来事有玄妙。两名士兵上前,挑开篷车帘子,惊咦一声,将帘子扯了下来。映入众人眼帘的是穿着戏子衣衫的稻草人。其中一个稻草人手指车外,咧嘴大笑的模样。司马道子翻身下马,怒喝一声,挥剑乱斫起来。乱草飘散,纷纷坠落,稻草人腹中显露出一角信封。一个士兵道:“王爷,有封信!”司马道子收起佩剑道:“拿出来瞧瞧。”那士兵应了声,取出了出来。但见信封书着:“司马老贼亲启”字样。那士兵暗吃一惊,递给司马道子道:“王爷”司马道子瞧到这六个字,登时体如刀割,心如针刺,当即强抑怒气,颤声道:“打、、开念念。”那士兵抽出信阀,念道:“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司马道子大喝一声,一剑斫下,喀喇喇声响,篷车被削下了一角。四名武士心胆俱裂,伏地求饶。司马道子满脸杀气,愤道:“酒囊饭袋,什么时候跟丢了都不知道,本王要你们干什么。”说罢,挺剑斫死四武士,抛尸荒野,引兵折回,四下搜寻。无奈兵少地广,左右不能兼顾,搜查多时毫无痕迹。

    关羽脸谱的汉子和张飞脸谱的汉子引虞正、郝鹤楠二人进了一处豪宅,步入厅堂,转到了地下密室。行了数丈之远,出了通道。迎上一男一女,此二人正是谢安及其孙女谢莹。

    虞正、郝鹤楠惊咦一声,躬身施礼。谢安激动的说道:“你们能平安归来,我就放心了。”谢莹娇笑道:“爷爷处事不惊,于泰山崩前,依然能镇定如斯。莹儿担心的要死,而爷爷却独处一室,自下围棋。”谢安捋须笑道:“莫非你还要让爷爷踱来踱去,唉声叹气不成?”说着几人大笑起来。

    谢莹道:“爹爹,刘大哥,你们赶快去卸掉妆吧?莫非还想唱一出么?”虞正一惊道:“刘大哥?”张飞脸谱的汉子拍拍虞正笑道:“看来我的妆画得不错,连少兄也看不出来了。”虞正喜道:“原来是仁兄。”转向关羽脸谱的汉子一揖道:“不知尊下高姓大名?”关羽脸谱的汉子抱拳道:“高姓大名不敢当,在下姓谢单名一个玄。”郝鹤楠惊道:“原来是常胜将军,失敬失敬!”谢玄道:“兄台褒奖了。”谢安道:“玄儿是我的侄儿。”虞正沉吟道:“相爷,司马道子权倾朝野,党羽遍植。你们舍身相救,只怕会牵累你们。”谢安恬然一笑道:“司马道子骄横跋扈,作恶多端。正所谓邪不胜正,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和他周旋到底!”郝鹤楠道:“相爷,深明大义,不畏强权。这等大义凛然的胸襟郝某佩服。”谢安一揖道:“郝大侠褒奖了。”

    刘牢之道:“没事的,我们化的浓妆,连你都认不出来,司马道子又岂会认出来?”谢玄道:“二位英风侠烈,我等岂忍坐视司马道子残杀正义之士?”刘牢之道:“莹儿,救回来的那名少女呢?”谢莹道:“迷药浓烈,尚未醒来,正在石室中熟睡呢。”刘牢之摸出瓷瓶交给虞正道:“少兄,你去喂她解药吧,我和谢将军御下妆。”当即同谢玄齐肩出去了。

    谢莹引着几人穿过石厅,进了一间石室。麝香弥漫,垂幔浮动。梳妆台上耳环、玉镯、唇油等物事,极为齐全,显是少女闺房。

    谢莹撩开床纱,但见石床上一个少女,揽被熟睡,正是雪玲珑。谢莹道:“虞少侠我来喂解药吧。”虞正上前递出瓷瓶,谢莹打开塞子,瓶中却是液体。当即半扶起雪玲珑,将解药倾入口中。

    片刻工夫,雪玲珑轻咳一声,缓缓醒来。察觉有人揽着,以为是司马道子。怒喝一声,一把退开,缩到床头,低声啜泣。谢莹轻声道:“姑娘,别害怕,这里很安全。”虞正抢到床榻道:“玲珑我是虞大哥。”雪玲珑一怔,抬头一瞧,正是虞正,起身扑到他怀中哭泣起来。

    刘牢之、谢玄二人卸完妆赶了过来,见二人抱作一团,喜道:“姑娘醒了。”虞正、雪玲珑二人甚觉失礼,赶忙分开。一一引见后,雪玲珑问道:“怎么不见爹和王大哥?”虞正道:“叔明和雪大侠先行出的王府,现在已经出了建康城,想必很安全。”刘牢之笑道:“这个新娘子可比同司马道子拜堂的那个好看的多了。”雪玲珑花容娇羞,低头不语。谢玄道:“那个新娘子一见咱们闯进内堂,吓得浑身打颤。我一看就是个冒牌货,想不到司马道子还挟她做人质。”

    郝鹤楠道:“对了,我等去王府救人,诸位是怎么知道的?”刘牢之拍了拍虞正道:“当然是我的好兄弟告诉我的了。”虞正道:“咱们那张王府布置图,就是仁兄给的。”刘牢之道:“当时你们离开相府,我就一直注意会稽王府的一举一动。岂知过了两天,竟然仍无甚动静,我想要是你们全身而退,司马道子必不善罢甘休,一定会出兵追逐。就这样,推测你们是凶多吉少了。”谢玄道:“今天,会稽王府沸沸扬扬,说司马道子要成婚。我还纳罕这也没个征兆,说成亲就成亲,也不知道司马道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这时候牢之正好来找我,我提到此事时,牢之一怔好像思想什么,我就详加追问,他这才告诉我你们去王府救人去了。推想一番,觉得你们要救的人,肯定就是司马道子的新娘子了。”刘牢之道:“我们带了些亲兵化好妆,自荐给王府唱戏。王府管家正好要去请戏班子,当然就欣然答应让我们去了。”虞正道:“司马老贼真的中毒了么?”谢玄、刘牢之二人相视一眼,捧腹大笑道:“司马道子生性多疑,如若不吓唬他,他肆无忌惮,我等很难逃离魔掌。”郝鹤楠笑道:“怕他现在正在找太医医治呢。”当下几人笑了起来。

    虞正道:“叔明和雪大侠想必正在我们约好之地等候,我们要尽快出城和他会合。”谢安一惊道:“什么?你们约在那里了?”郝鹤楠道:“建康城西行二十里处的破庙里。”谢玄拍股叹道:“不好,司马道子深得皇上宠信,想必他一定奏表请求发兵搜查。那个庙宇离建康城尚只二十里,怕逃不过搜查行列。”谢安道:“玄儿的话入情入理,现在你们要出城都是万分艰难了。”虞正、雪玲珑、郝鹤楠三人焦急起来。谢莹道:“飞鸽传书,通知于他,让他赶紧离开。”谢安道:“但愿老天保佑,让王少侠平安离开。”谢莹提笔写就字条,便出去了。

    刘牢之心思转动道:“将军,我们不是有一批物资,三天后要从这里运往江陵么?”谢玄眼前一亮,鼓掌喜道:“是啊,到时候就能带你们混出建康城了。”谢安道:“三位就暂时在我的相府住下吧,司马道子纵然搜查,也决计不会找到这里。”

    忽一日听得密室外,脚步杂乱,一排武士聚到了中庭。一个声音道:“会稽王也忒不把我这个相国放在眼里了吧?说搜查就搜查。”正是谢安迎了出来。众武士躬身施礼。礼毕,一个军官模样的武士上前递个辞呈,禀告道:“相爷恕罪,这是皇上的搜查文书,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此言一出,虞正、雪玲珑、郝鹤楠三人暗吃一惊,暗道:“司马道子果真是权倾朝野,府邸一件小事,既不关国家,亦不涉朝政。竟能请求到晋孝武帝下的搜查相府的文书。”

    谢安看过文书,道:“效君之命,是为忠。既然皇上的文书都下到我相府了,我岂敢阻拦?”说罢,径直进了厅堂。众武士搜查多时,便搜到了厅堂。

    厅堂中物事陈列,一目了然,唯有墙角的桌案十分醒目,这桌案下,正是密室入口。此际谢莹伏案练字,谢安垂手站在旁边。谢莹挥笔写个“奸”字,道:“爷爷,这个字如何解释?”谢安提起宣纸,正色道:“奸有奸邪、奸佞之意。鸿蒙未启,有妖魔。洪荒之期,有猛兽。所以这个奸字,古往有之。且不说古,单说今朝。那些奸诈佞臣,都数不胜数,这些人结党营私,排除异己。骄横跋扈,欺压良善。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人下场堪虑啊!来,爷爷给你写一个字,这个字足以让你这个字,望风丧胆。”谢莹道:“是么?那莹儿可要看看是那个字?”谢安妙笔丹书,写了个“忠”字。左手拈起,道:“天地正义,便是这个字了。”谢莹柳眉蹙起,问道:“要用一个字,评价会稽王。应该是那个字?”

    谢安郑重地说道:“当然是这个字了。”说着右手扬起,将那个“奸”高高举了起来。众武士瞧到心下大骇,面面相觑。谢莹搔搔头皮道:“原来会稽王得用这个‘奸’评价啊。”谢安佯作吃惊,道:“什么‘奸’?”谢莹道:“是啊,爷爷举得可不就是一个奸邪的奸么?”谢安笑道:“爷爷没记清,举错字了,应该是这个。”谢莹扑哧娇笑出来道:“忠?反了,反了。”谢安故作严肃道:“莹儿,笑什么?会稽王就该用这个字。”谢莹捂住樱口,道:“爷爷,忠字反了。”谢安放下一瞧,斗大的“忠”字,倒举在了空中。扑哧也笑了出来。

    众武士心下明白,谢安智慧过人,区区两个字,岂会弄错?他这是假装糊涂,骂会稽王是奸,纵然是忠也是反的,那意思还是奸。众武士好生没趣,躬身施礼道:“相爷,得罪了,小的们去了。”谢安道:“你们可要仔细搜查,别因为我是相国,就加以优待。我记得会稽王常说一句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很经典。”众武士相视一眼,恕罪离开。

    这一日,粮草筹好,装载马车。刘牢之率领数十亲兵押运着,浩浩荡荡,向城门驶出。

    建康城城下,鹿角栅栏横栏路口,两队武士严厉检查。旁边锦华伞盖下端坐一人,正是司马道子。刘牢之递上放行文书,那武士见寇有玉玺,躬身施礼,拉开鹿角栅栏,便要放行。

    刘牢之跨上一点雪,驱马出城。但听得声:“例行检查,尚无搜查,岂可放行?”说话之人,正是司马道子。那武士道:“他有皇上的关卡放行文书,我们搜查不合适吧?”司马道子起身喝道:“例行公事,达官贵人,王侯将相,一视同仁。何来不合适?给我搜!”四名武士应声搜查。

    刘牢之笑道:“会稽王亲自督察,敬职敬业,下官佩服!”司马道子冷笑一声道:“本王如何替皇上分忧,也不及刘参军一纸战果啊。参军如今可是平步青云,越来越有人赏识了。听闻相国谢安有意将其孙女谢莹相许。到时候这杯喜酒,参军可别忘记本王。”刘牢之拱手一揖道:“岂敢,岂敢!对了,听闻王爷前几天大婚时,新娘子被乱贼杀了。不知道这乱贼抓到了没有?”司马道子怒气满膛,嘴唇颤了颤道:“哼,区区蟊贼,何足忧虑?本王必生擒之!”

    正谈论之际,听得一名武士道:“王爷,这里要不要搜查?”司马道子心下窃喜,刘牢之暗吃一惊。二人对视一眼,双双赶到。

    一名武士指了指马车道:“王爷,这辆马车上的粮草摆放松弛,而且地下垫的杂草多了些。要不要卸下来搜查一番?”司马道子扫视刘牢之一眼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搜!”四名武士应了声,挽起袖口,卸起粮草来。

    刘牢之取出文书道:“王爷,这是皇上亲笔文书,每镇关卡,不得为难,必须放行。这前方急需粮草,若然搜查耽搁,不能按时送到,这个责任不知道王爷担不担得起?”此语一出,四名武士心头凛然,停了我下来。

    司马道子见他屡屡阻拦,疑心更胜,道:“这个责任本王担了,别停下,继续给我卸。”四名武士不敢得罪会稽王,相视一眼,继续卸货。

    正当危亡之际,蹄声如雷。不远处驰来两骑,一前一后,为首乘者雄岸威武,正是谢安。谢安跳下马来道:“王爷,你屡屡为难,不知有何用意?”司马道子怒哼一声道:“本王例行搜查,凡过往车辆人马,皆需仔细搜查。何来为难?”

    此际那一骑才奔了过来,此人头戴发冠,腰系拂尘,手托黄色卷轴,却是皇室内官。他勒马停住,唉声叹气的说道:“直把洒家这幅骨头累散了。”原来刘牢之属下见司马道子非要搜查那辆马车,料来阻拦不住,便偷偷的驱马赶回相府,俱陈前事。谢安大吃一惊,赶忙驱马面见晋孝武帝。晋孝武帝不加理会,但终为其言辞所服,写下诏书,让内官前去宣读放行。

    司马道子道:“李公公你来此何为?”那内管喘气如牛的说道:“洒家还不是为王爷而来。”司马道子一怔道:“为本王?”李公公将手中黄色卷轴递出道:“洒家太累了,也就不宣旨了。王爷自己看看吧。”司马道子看完之后,怫然大怒道:“不行,李公公劳烦你陈说圣上,此车可疑,不容放行!”李公公惊道:“什么?让洒家再跑一趟?”司马道子朗声道:“兹事体大,不能草草了事。劳烦公公了。”谢安喝道:“王爷,这里既有通行文书,又有谕旨。你还是不肯放行,这也太无视圣上了吧?”司马道子怒道:“本王为圣上鞍前马后,舍生忘死的做事,何来无视之处?相爷这样说话,未免诋毁本王了。”

    此时,李公公翻身下马。岂知立足不稳,扑腾一声,摔倒在了地上。近旁武士赶忙将他搀起,李公公挡在司马道子和谢安中间道:“王爷,相爷,别争执了。”谢安怒道:“如何不争?如今周边对我大晋虎视眈眈,大有窥视之心。而我军将士枕兵达旦,浴血疆场。为的不就是天下苍生的这份太平!这些粮草对他们是何等的重要?你们知道么?”李公公愕然无语,司马道子欲言又止。刘牢之属下都是驰聘疆场,浴血奋战过的士兵,粮草的重要性,他们有切身的体会,与其叫粮草,不如叫血液,更切实际。此际他们大呼:“放行!放行!”在场众人也跟着叫喊起来。

    李公公轻声道:“王爷,放行吧!”司马道子无可奈何,一挥长袖,极不甘心的哼道:“放行!”谢安喜道:“牢之,快走吧,一路走好。”当下刘牢之引着马车缓缓驶出,风烟举处,已然驰出数里,直到消失了踪迹,谢安这才跨上马背,同李公公并骑折回。

    刘牢之勒马回望,烟尘滚滚,毫无异常。这才吩咐属下卸下粮草,将虞正、雪玲珑、郝鹤楠三人拉了出来。双方拜别,分道驰开。

    虞正、雪玲珑、郝鹤楠三人策马驰向城西,骏马蹄快,已与破庙摇摇对望。三人心下忐忑,扬鞭加策,飞奔过去。到了庙前,纷纷下马。但见地上泥土翻开,已然干裂。三人相视一眼,抢入破庙,但见地上焦黑,木灰厚积。残破的香案上箭林密植,香炉腹部,有风干的血啧。郝鹤楠拔下一支雕翎羽箭,翻转一瞧,不禁惊咦一声。虞正、雪玲珑围拢过去,但见箭头棱角上刻有“会稽王府”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