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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们刚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萧剑离的身后躲了个小男孩。华早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男孩看,他的个头跟自己差不多高,身材异常的瘦弱,一身衣服破烂,脏污不堪,看起来好像刚从泥地打滚过一遍一样。柔软的短发上也全都是灰尘,一张小脸脏兮兮的,只露出一双炯亮的眼睛,跟弯弯的唇。

  弯弯的?华早儿迷惑地看着那男孩,她发现,他竟然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

  “这孩子叫叶向渊,你们可以叫他阿渊,是我们在路上捡到的。”萧剑离说:“以后他会留下来,不过华老爷请放心,依旧不会让他进宅子里,他会跟我们在一起,这样你不反对吧!”

  华胜看了看男孩,露出一抹带着同情心色彩的微笑:“随你,我不反对。”

  “还不跟华老爷道谢。”萧剑离轻拍男孩的头说。

  “谢谢华老爷。”男童的音色清亮,但带了点胆怯。

  “唉呀,你这孩子怎么脏成这样?”徐妈叫道,拉了拉男孩的手:“快进来,我帮你洗洗澡,顺便换件乾净的衣服。”

  叶向渊似乎缩了下身子,一边抬头看向萧剑离。

  萧剑离看了看男孩,说:“跟徐妈去吧!”

  男孩点头,在萧剑离眼神的示意下,没挣脱徐妈拉着他的手,乖顺地跟过去。经过华早儿身边时,叶向渊朝她看了一眼,脸上还是笑。那一瞬间,华早儿忽然觉得迷惑了,她总觉得他脸上是笑着,但却给她一种他其实一点也不高兴的感觉。为什么?

  正疑惑着,又听见徐妈在唤她:“早儿,快过来帮忙。”

  “好。”华早儿最后瞥了萧剑离一眼。男人脸上的笑已经消失,换上一抹深沈的情绪,看着他们几人的背影。

  华早儿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从不能了解,这个两年前她在山谷溪边发现的负伤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华早儿拿着几件衣服,来到厨房附近徐妈夫妇居住的小屋。才刚接近,就听见里头传来徐妈的吆喝声。

  “洗乾净点,对,用力搓,你看你的头发脏死了。要用水冲了,伤口没关系吗?”

  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接连不断,接着又听见徐妈说:“不痛吗?我水冲了这么多下,你叫都不叫一声。”

  叶向渊似乎说了些什么,听不是很清楚,只听到徐妈接了一句:“你这孩子真奇怪。”

  什么地方奇怪?对华早儿来说,叶向渊这个男孩,从头到脚都奇怪,但她无法厘清自己心中的疑惑,就像她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萧剑离有隐隐的排拒感一样。

  水声停止,华早儿敲敲门。“徐妈,我是早儿,拿衣服跟药过来。”

  “进来吧!”

  华早儿进入房间,看见叶向渊全身包裹在一条长长的布巾里,坐在澡盆旁的小椅上,徐妈正在替他擦头发。叶向渊洗乾净的脸埋在重重叠叠的布巾下,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他的五官细致,有些女孩子气,但眼神却很空洞,在遇上人时,明显地带有警戒的敌意。从那眼神才看得出来是个男孩。

  徐妈将华早儿拿来的衣服递给叶向渊:“阿渊,去后边换上。”

  男孩拿了衣服,踩着微跛的步伐,走到屏风后。徐妈随即转向华早儿:“早儿,你爷爷怎么样?”

  “只是小伤而已,不碍事了。”

  “那好,早儿,你待会儿帮他上药,”徐妈说:“我看过了,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擦点创伤药就可以了。”

  徐妈说着理理衣服,拍了拍刚才帮叶向渊冲水时沾湿的裙子:“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那批人待会儿会过来吃饭,我连饭都还没开始煮。早儿,等会儿你就直接带阿渊过去饭厅等着,记得,”

  徐妈压低声音,似乎不想让在屏风后换衣服的叶向渊听见什么:“别让他到处乱走,就跟以往一样,除了饭厅外,什么地方都不能让他进去,知道吗?”

  华早儿乖顺地点头。她知道徐妈一向很防着萧剑离等人,从以前华胜决定收留萧剑离时,徐妈就相当反对,后来是华胜让萧剑离在华宅外盖间房子居住,才让徐妈放心了些。华早儿从不懂徐妈对萧剑离的防心是来自哪里,但她朦懂地大约可以了解徐妈在紧张些什么。

  徐妈走了后,叶向渊也换好衣服走出来。他穿的是华早儿以前的旧衣服,淡淡的青色让他看来更像个女孩子,华早儿看了忍不住笑了。叶向渊就跟刚才一样,弯起嘴角跟眼睛,看来像是友善地笑着,不过眼神却说着:你在笑什么?

  华早儿敛去笑意,因为爷爷跟她说过,不可以随便嘲笑别人,别人会难过的。她虽然不知道叶向渊难不难过,不过知道嘲笑别人是不对的。华早儿只是忽然觉得,这个有些女孩子气,却满脸奇怪笑容的小男孩,挺可爱的,因此很自然地想要讨好他,亲近他。华早儿想上前拉叶向渊的手,但叶向渊却稍退一步,避开了她。

  华早儿觉得奇怪,歪头看了看他,才说:“你的伤在哪里?”

  叶向渊没说话,拉起衣袖跟裤子,华早儿这才看到,他的手臂上,腿上都是一条条的擦伤。看来他不只是在泥地里打滚过。

  华早儿惊讶地睁大眼睛:“快点坐下,我帮你擦药。”

  叶向渊看了看她,似乎思索了一下,才又在小椅子上坐下。华早儿以手指沾起药膏,轻轻抹在他手上,腿上的伤口。华岩村的男人几乎个个都是做粗重工作,因此常受伤,华早儿虽然年幼,但帮爷爷跟村子里的其他叔叔伯伯包紮伤口已经很习惯了,她也知道,这种擦伤虽然并不严重,但是擦药的时候其实很痛。

  不过,从头到尾,叶向渊的脸依旧是笑着,连一声痛都不喊。

  “先不要把衣服放下来,得等药膏乾了才行,不然刚才擦的药都白费了。”华早儿提醒,而叶向渊也乖乖地坐着不动,等身上的药膏乾去。

  “你叫阿渊是不是?我叫早儿,就是早上的早,因为听说我出生的时辰比预期早了点,所以我爹娘就叫我早儿了。”华早儿看他不说话,便迳自说了起来:“你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