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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天降喜事一门俱欢

      

  回至雪浪阁,黛玉想着自己才来的第一天,便使得那个宝玉发狂摔了自己的玉,明儿阖府还不知会怎生议论她呢,因此心里十分烦恼,遂坐到床头,自顾生起闷气来。

  一旁王嬷嬷与雪鸢不明就里,因拉了雪雁至一旁悄声细问,方知晓了大略,便欲上前来解劝,却不料才进了内室,还未开口,黛玉倒先开口了:“忙了一整日,你们也都累了,就先各自回房歇着去了,只留下紫鹃陪侍便好。”

  王嬷嬷老少三人最是了解她说一不二脾性的,只得将满心的解劝话咽了回去,各自回房歇息去了不提。

  这里紫鹃见黛玉只是一脸不豫的坐在床头,也不令她过去服侍卸妆宽衣,因含笑上前解劝道:“姑娘还在为才刚宝二爷之举生气?奴婢斗胆请姑娘放宽心些儿,宝二爷原是被老太太太太捧在手心里惯了的,难免行动乖张轻狂些儿,但只他心地却好,对咱们这些下人亦素来宽厚大度,算得上是个好主子。”

  黛玉听她这样说,心里微微释然了些儿,因点头道:“也罢了,过来服侍歇息罢。”

  “哎。”紫鹃一面脆生应道,一面麻溜儿的展开床上的锦被缎褥之类,弯身铺起床来。一时床铺铺罢,她忙又扶了黛玉至靠窗的妆台前,服侍她卸起妆来。

  卸妆完毕,主仆二人行至床边,正欲宽衣歇下,忽然一个细挑身材、容长脸面,穿着打扮皆比寻常丫头要好上几分的大丫鬟模样的人进来了。黛玉以为是贾母屋里的那个大丫头,因忙起身道:“姐姐这会子来此,可是外祖母有话儿吩咐?”

  话音刚落,紫鹃先就笑道:“姑娘误会了,袭人姐姐虽则先是老太太屋里的人,眼下却是宝二爷屋里的人。”

  黛玉一听是宝玉屋里的人,尤其还不请自来,心里登时不喜,暗道果然是应了那句“有其主必有其仆”的俗语,主仆皆是一般的轻狂,因坐回床榻,淡声问道:“不知姐姐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那袭人却未注意到黛玉脸上的不豫之色,一面顾自坐到黛玉榻前的椅子上,一面满脸堆笑道:“我来是为先我们宝二爷摔玉冲撞了姑娘之事赔礼致歉来的。姑娘今儿才来,所以不知道他原是乖张惯了的,待明儿相处久了,姑娘便知比这个更奇怪的笑话儿还多着呢,还请姑娘多担待他一些儿罢。”

  “他?他是谁?谁是他?”黛玉见她那一脸的自得和拿自己不当外人的模样,心里越发不耐烦,因只冷冷的回了一句,“我却不知道,原来舅舅家的规矩,是作奴才的,可以这般直呼作主子的,今儿个真真让我大开了眼界!”便不再理她。

  听得黛玉如此不留情面的话儿,袭人方意识到自己才刚的行为,确实轻狂浮躁了些儿,登时涨红了脸,又羞又愧的立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同时在心里暗骂起自个儿只想着明儿倘被王夫人宝玉母子知道了自己今夜的行为,会夸赞自己贤良淑德,却忘记以自己目前尚未过明路的身份,是没有立场随意进主子姑娘的屋子来的。

  思及此,心里不由又暗恨起黛玉不过是初来乍到的表姑娘,连贾府正经的主子都算不上,却比贾府那几位正经的主子姑娘还要不依不饶,竟如此与她没脸,真真是厉害至极,说不得明儿要尽量避着她方好。

  站了一回,想了一回,见黛玉主仆皆正眼儿都不再瞧自个儿,没奈何,袭人只得含羞忍愧,蛰蛰蝎蝎的退了出来。

  见她终于离去了,黛玉方自己拿了一个枕头靠着,带着几分疑惑问起紫鹃来,“我最才来府里一日光景,却见这里的人,自上而下皆是敛声屏气,恭肃严整的,怎么这个袭人却轻狂至厮呢?”

  紫鹃见问,不由冲着袭人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方冷笑着道:“姑娘不知道,这其中却是有几层儿缘故的。”说着娓娓向黛玉说道了起来。

  原来这袭人先前亦是贾母之婢,只不过仅是一个端茶送水的二等丫头罢了。后因贾母见她表现得心地纯良、克尽职任,乃竭力尽忠之人,素遂与了宝玉。

  偏这袭人亦是个有心计的,——不然亦不会入得贾母的眼了,如今见自己好容易得了这个服侍宝玉的巧宗儿,遂使出浑身解数,很快便哄得宝玉坐卧皆离不得她,终于如愿以偿的做了绛云轩除过宝玉以外的第一人。尤其她还深知只讨好宝玉,还不能让自己长远的呆在贾府的道理,遂连王夫人亦变着法子的讨好,渐渐连王夫人亦被她哄得服服帖帖,不止一次在人前流露出明儿要收了她做宝玉房里人的意思,时日一长,袭人已渐渐拿自己当半个主子看待了。

  说到这里,紫鹃犹忍不住带着几分鄙夷道:“成天价只想着做大家公子的小老婆儿,却未想过,一旦新奶奶进了门,容得下容不下她?说句不怕姑娘笑话儿的话,平常我与鸳鸯琥珀几个自小要好的姐妹聚在一块儿,常会感叹要是咱们能如她那般,不是府里的家生子儿该多好?那一定会想尽法子,让家里人赎了咱们出去,明儿寻下一个忠厚老实的男子,做正头夫妻去,那样儿即便过的日子平凡贫苦一些儿,心里亦是甘愿的,她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儿‘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未料到紫鹃身处这样的富贵窝儿,却犹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简单平凡的生活,黛玉不由对她刮目相看起来,正欲赞她两句,忽然外面一个上夜的婆子匆匆进来回道:“老太太来了。”

  黛玉听说,只得令紫鹃复又服侍自己更了衣,也未再刻意梳理发髻,只随意披散着一头青丝,便急匆匆去了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