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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节

    初雪将符咒收进袖口,脚步轻盈,静静走出屋子。

    花圃婆婆正在为每一朵娇艳的花浇着水,她虽年岁已高,但看起来体格还是满硬朗的。

    “我帮你吧,婆婆。”初雪说了一句,却不见花圃婆婆答应。

    “婆婆。”初雪又在后面叫了一声,她依然没有反应。

    “不用叫了,她听不到的。”侍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

    初雪朝侍剑作揖,恭敬的叫到:“侍剑大哥。”

    “不敢,不敢。”侍剑忙回礼到。随即抬头对初雪说:“花圃婆婆是聋哑之人,听不到姑娘说话的。”

    “聋哑之人。”初雪转身望了一眼花圃婆婆,心中满是疑问,聋哑之人怎么会知道她昨夜在门外哭呢?而且昨晚的梦和刚刚的符咒,难道这婆婆有古怪?

    侍剑继续道:“半年前城主见她可怜,无依无靠,便带回来照顾了。这婆婆爱种花,城主便直接称她做花圃婆婆了。”

    初雪点点头,转头又望了一眼那老人,却不料正对上她凶煞的目光,她目光里有凶气,好似在对初雪警告,不许说出昨晚的事。

    初雪有些胆怯,瞬间转过头,假装没看到。

    侍剑间初雪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关切的问道:“姑娘怎么了?”

    初雪忙摇头,“没事。”

    夜潇澜这时也醒了,他从房间走了出来,一张面容依然冷峻,不哭不笑,倒是英俊的很。

    他朝初雪这边看来,却不经意和她四目相对。

    初雪望了夜潇澜一眼,立刻转过脸,好似在害怕什么一样。

    夜潇澜倒是很镇定,他又望了望初雪,忽然觉得这女子好生面熟,不禁朝初雪走进了几步。

    初雪背对着他,不敢转过脸,手心已经湿了。

    “我是不是见过你?”夜潇澜在她身后问。

    初雪脑筋飞转,想着对策。忽然面色沉静,笑道:“公子能换个搭讪的方式么?”

    夜潇澜好似被人打了脸,竟无语凝噎。

    气氛一时尬尴至极,侍剑抬头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不合适,最终只能任时间这样静静的流转。

    安静的氛围里忽然从某个房间传出一声尖叫。

    夜潇澜听后立刻赶了过去。

    “乐凡。”初雪小声念叨一句。

    相处这么久,她一听便知道这是乐凡的声音。

    夜潇澜跑进屋子,并没有发现敌情,只看到了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乐凡。

    乐凡一边捂着痛处,一边抱怨着,“这床好小啊!”

    夜潇澜上前一把抱起。

    乐凡很自然的抱住夜潇澜的脖子,刚要鬼哭狼嚎的继续喊疼,忽然看到了夜潇澜那张俊美的脸。

    呆呆的问:“你是谁?”

    夜潇澜抱着把她放到床上,望着她呆萌的神情,淡淡说道:“我叫夜潇澜。”

    乐凡细细的观察着夜潇澜的脸蛋:“你就是夜潇澜?长得也没那么帅啊!”

    夜潇澜冷峻的脸忽然更冷了,一直被万千姑娘捧在手中的少年,一天被打击两次,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在下长得确实难以启齿,还麻烦姑娘把手放开。”

    夜潇澜说完,乐凡才发现,自己的手依然抱着他的脖子,面颊与面颊之间紧紧只隔着那么近的距离。

    他们四目相对,气氛忽然有些尬尴。

    “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初雪不知何时冒出来,望着他们这么暧昧的姿势问道。

    乐凡一见初雪,立马松开了手,两个小脸羞的通红,根本没时间理会初雪的问题。

    初雪望着他俩的神情,忽然自责,柔声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俩了?”

    乐凡摇着头,红扑扑的小脸,好似一对小苹果。

    夜潇澜回头望了乐凡一眼,一声没吭的转身离开了屋子。

    初雪笑着坐在乐凡的身旁,“还害羞呢?小丫头长大要恋爱了。”

    乐凡抿抿嘴唇,很是可爱的回到:“哪有啊?别乱说。”

    初雪温柔的笑笑,推了推乐凡,望着她好似走火入魔般的发型,“起来吧!梳洗好了,我给你打扮一下,以免你这个样子吓到人家。”

    乐凡一听打扮,忽然撅起小嘴哭诉道:“雪姐姐,寒熙离又欺负我。”

    “哦?怎么欺负你的?”说着,扶乐凡下了地。

    乐凡洗漱完后坐在椅子上,初雪细细的为她打扮起来。

    乐凡一边说着寒熙离的可耻,一边讲述着昨日黑衣人的惊险之旅,说的风生水起。

    “那你们最后是怎么得救的?”初雪问道。

    “怎么得救的?”乐凡揉了揉太阳穴,细细的想了一下到:“我晕了,不知道后来。”

    初雪摘下自己头上的发簪,插到乐凡头上问:“那夜潇澜是什么时候来的。”

    乐凡思考一下,摇摇头,说,“难道是他救的我们?”

    初雪最后整理了一下乐凡的头发,边整理,边说道:“应该是吧。”

    打扮好的乐凡站起身,转了个圈问:“美么?”

    初雪点点头,“妹妹穿什么都是最美的。”

    乐凡嘿嘿笑了一下,转身跑出屋子,望着和侍剑说话的夜潇澜,跑到她背后拍了他一下。

    夜潇澜转身忽然感觉眼前一亮,不禁感叹,还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

    乐凡穿着桃花色的裙子在夜潇澜面前晃动着,睁着大眼睛问;“昨天是你救的我们?”

    夜潇澜听完有些不懂,一脸的疑问看着她。

    乐凡有继续道:“就是昨天的那个坏蛋啊!他挟持了侍剑大哥,又打晕了我,这个败类中的败类!千万不要让我在见到他,若不然……”说着,乐凡开始比划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

    夜潇澜轻咳了一下,沉默不语,冷漠的脸颊竟有一丝无奈。

    乐凡上去拽起夜潇澜的手,重重的晃了晃,“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们可能都被那个不要脸的黑衣人给杀了。”

    夜潇澜盯着乐凡的脸颊,好似被迷晕了一般,居然说:“没事。”好像真是他救得似的。

    侍剑在一旁浅笑,忽然道:“夜公子的武功很是高强啊!三下两下就把那个黑衣人打跑了,那动作,”说着,便开始学夜潇澜昨晚打乐凡的手势,“一掌就把那黑衣人打出好远,紧紧的和墙粘一起了。”。

    乐凡在一旁听得入神,却没注意夜潇澜脸都黑了,明知道那边在骂自己,还要一直说:“没事。应该的。”

    初雪愣愣的看着他们,虽然不知道实情,却也跟着柔和的笑了起来。

    她忽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转过头却发现花圃婆婆正在死死的盯着她。

    她有一丝不寒而栗,却见花圃婆婆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看意思是“杀”。

    杀,花圃婆婆是在告诉她杀了幻有余。

    初雪摸了摸那符咒,忽然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她不敢在看那婆婆。

    心中在越想越害怕,忽然什么都不顾的,大步逃离了寒府,完全不听乐凡他们在身后对她的呼喊。

    初雪不断的奔跑,直至精疲力尽才停下了脚步,她究竟要不要杀了幻有余,虽然她刻薄,但她的为人却并不是很坏,而且她若是杀了幻有余寒熙离一定会恨死她的。

    她伸出握着药包的手,望着手里的毒药,狠狠的丢到了一边,她不想杀人,她只是银玄城派来的奸细,在寒熙离的身边监视他,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来。

    她站起身,望望四周,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跑出了这么远的距离。

    想想幻有余曾经对她的好。就算她耍性子,幻有余都不曾对她有一丝责怪。

    她站起身,打扫一下身上的灰尘,转身离去,再次回到寒月居。

    在她离开后不久,忽然有一人出现在她离开的地方,一席白衣,不用说,一定是寒熙离,在初雪离开的时候,寒熙离便好奇的跟了上去,他知道初雪一定是有问题,没想到被他猜中了。

    他偷偷跟在她身后了,跟着她来到这个地方,听着她自言自语说的所以话,大致已经知道了初雪的目的。

    他捡起初雪刚刚丢掉的东西,一个白色的纸包裹的东西,打开里面的一些细碎的小粉末。他捏起一丝闻了一下,花香四溢,不用说了,只有婆婆才可以制作出这么香的毒。

    他第一次见到婆婆的时候就知道婆婆不一般,眼神中有一种深邃的深沉,不是普通老人可以露出的眼神,但介于她如此可怜,寒熙离还是收留了她。

    婆婆这次做出的毒是暗色香,真可谓的煞费苦心,这毒的研制至少需要三个月,光闻闻就会精神恍惚,还好寒熙离和婆婆待在一起的时间长,婆婆传授了他不少的解毒知识,他才可以幸免于难。

    婆婆为什么这么恨幻有余,她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不像是和幻有余会有什么过节的人啊?

    他带着疑问返回了府邸,婆婆依然在浇这花。

    他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道跟这个聋哑婆婆应该如何描述他的问题。

    “你来了?”

    在寒熙离满脸疑问时,忽然有一个声音传出,寒熙离抬起头,望着前方的聋哑婆婆,忽然有些恐惧。

    他和婆婆住了这么久居然都没发现她会说话。

    “婆婆。会说话。”寒熙离问道。

    婆婆转过头。

    “是来问我为什么要杀死幻有余么?”

    寒熙离点点头,“还请婆婆明说。”

    虽然寒熙离知道婆婆骗了他,但婆婆毕竟年岁已高,而且一看便是有城府的老人,所以寒熙离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你可知你是谁?”婆婆忽然问出一些奇怪的话。

    寒熙离愣愣的看着婆婆,不明白她何出此言,他不就是寒熙离么?难不成婆婆住了几十年还不知道自己主的到底是谁家?

    寒熙离毕恭毕敬的答道:“当然是寒熙离。”

    “那你知道你的身份是什么么?”婆婆再次冷冷的问道。

    “月灵城城主。”寒熙离回答。

    “你知道就好。”婆婆忽然直起身,看着寒熙离,“你身为城主,不做造福城中子民的事,却整天赖在寒月局,无所事事,混吃等死。天天跟在幻有余的身后,被她迷的神魂颠倒,你可记得自己的身份?”婆婆转身默默的问道:“对你来说,是月灵城重要还是幻有余?”

    寒熙离沉默许久,缓缓说道:“自然是……”

    婆婆本以为他会说月灵城却不料。

    “幻有余。”

    婆婆听完他的话,差点一口气憋死。

    “你……”婆婆指着寒熙离骂道:“不知廉耻,不求上进。整天跟一个清lou女子来往,你真是丢了你爹的脸。”

    婆婆气的脸色发青,背着身子,许久不转过头。

    时间缓缓流过,安静许久,婆婆才再次说话,“初雪是银玄城的奸细你知道么?”

    寒熙离点点头,“知道。”

    “那你还留着她?”

    “不过是个女子,照不成什么危害。”寒熙离说出了内心的话。

    “我本以为让初雪杀了幻有余便可以一举两得,没想到啊!唉,是我失算……我对不起城主曾经的栽培愧对他啊!”

    婆婆刚说完话,只见她身体摇摆,站立不稳,寒熙离本以为婆婆是气的,但是,当婆婆倒地那一刻,寒熙离才发现,婆婆嘴角吐出黑血,已经中毒。

    寒熙离上前扶起婆婆,看着她的眼睛问:“婆婆这是干什么?”

    “城主,长点心吧!混在清楼我就不多说了,可是你还留着银玄城的少主,这可是养虎为患的!你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起杀心,随时杀了你啊!城主,老奴以死从恳求城主,长点心吧!”话音刚落,婆婆便没了气息,满园繁花瞬间有如将霜一般迅速凋零。

    这花便有如婆婆的命,花在人在,人亡花去。

    寒熙离吩咐下人烧了婆婆的尸体,而且要找荒无人烟的地方焚烧,以为婆婆制毒的技术,就算死了,毒依然可以再次杀人。

    他再次想起了上一年八月十五的夜晚,那月色美的憔悴。

    他回忆着那个嗜血的战场,痛苦与美好在脑中交错。

    他爹握着寒熙离的手臂,那种濒临死亡时决绝的眼神,是寒熙离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孩子,你一定要守住月灵城,保护好城内的子民,爹不能再陪你了。”说完摸摸寒熙离的头,绝望与无奈在眼中交错,寒辰决绝的转身离开原地。

    “爹。”寒熙离跑上前,抓住寒辰的手臂,“带我一起去。我不怕死,我真的不怕死。”

    “你死了谁保护城中的子民?傻孩子,你要活着啊!”寒辰愤怒的盯着寒熙离,“记住,我们的责任不是死,而是就算死,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子民,你现在的责任是带他们到银弦城去求救,不是送死。”说完,甩手把寒熙离扔的远远的,独自转身奔赴杀场。

    月灵城外的唤鸣林内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满身戾气的妖兽,这怪物的体型并不大,长相也不是十分的可怕,只是身上的戾气有如修行千年般强大,随便挥一挥爪子,都可以杀死数千人。

    没有一个人知道,这该杀的怪物究竟来自由何处。

    这妖怪的戾气不断的增大,貌似过不了多久,别说月灵城,就算是毁掉弗音谷都不在话下。

    寒辰手持残灵宝剑,怒喊一声,“杀。”一个箭步冲上去,直直对准那妖物的心脏,可却被那妖物一个怒吼震出几十丈远。

    这妖怪有着不可小视的威力。

    身后的士兵见到这样的情境,无一不敢上前,只是这妖兽不断靠近,马上就要冲进城内。

    寒辰奋力站起身,噗的吐出一口鲜血,他越挫越勇,再次迎面与那个怪物较量,底下士兵见了无一不敬佩,纷纷跟在他身后,打算奋力一搏。

    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却不料,那怪物张开爪子一扫,几百人便凌空飞出数百米,几个来回下来,它的对面也只剩下寒辰一人。

    寒辰仰天长啸,“天要灭我月灵啊!”他忽然不知如何,心死死灰。

    不知何时,寒熙离忽然出现在他身边,他坚定的眼神看着他的父亲,“我不会丢下爹不管的,我要和这个怪物奋抗到底,守我月灵。”说着,一个跃身便朝那妖物扑去。

    寒辰一把拽住寒熙离,“你不带着子民离开,来这干什么?”

    他爹眼中满是焦急,气这个傻孩子的举动。

    “我已经把他们安全的送到银弦城了,银弦城主向我保证,如果我和你不小心战死,他会对所有弗音谷的子民一视同仁。”

    “傻孩子,爹希望你活下去,我们打不过这个怪物,你跑回来干什么?何况,银玄城主恶贯满盈,他根本不会准守诺言的。”说着把寒熙离往回推。

    “爹,不赶趟了。”寒熙离望着那个离他们只有不到一丈远怪物,他凶煞的神情好似在炫耀自己的威力。

    寒辰叹口气,“既然这样,别无选择了。”说着,父子二人手持宝剑,有如白驹过隙,双双朝那妖物杀去。

    只是那妖物的力量太过强大,二人没有抵制多久,便被弹出,寒辰为了不让寒熙离受伤,在弹出的瞬间挡在寒熙离身前。

    没有受到戾气干扰的寒熙离,运动自己全身的内力,瞬间越过寒辰,一剑刺向那怪物的心脏。那怪物嚎叫一声,伸出厚重的爪子,把寒熙离打出了几十丈远。

    这一掌好似用力很大的力气,震的寒熙离不断的吐出鲜血。

    寒熙离年轻气盛,武功也高的深不可测,他伤势还好,只是寒辰已经奄奄一息的在地上一动不动。

    寒熙离晃着寒辰的身体,“爹,我杀死妖怪了,我杀死它了。”寒辰的身体慢慢发凉,慢慢僵硬,已经与世隔绝。

    天地震荡,那妖物心脏中了一剑居然好像没对它有任何影响,它依然朝着月灵城走来。

    寒熙离惊讶的望着那怪物,眼中没有丝毫惧怕之色,他拿起寒辰的残灵宝剑,再次冲了上去,他左闪右闪,来到怪物身边,一剑,两剑的刺向它,却不料,那怪物只是疼的嚎叫几声,却没有任何重伤的反应。

    几番战斗下来,寒熙离已经体力不支,一把被怪物抓住,死死捏在手中。

    寒熙离不断挣扎,却依然无法挣脱怪物的手掌。

    这天是八月十五,空中的月亮又圆又亮,寒熙离望着清冷的月亮,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本以为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月亮,却在望着月亮的一瞬间,一道幽冷的月光呼啸闪过,还没带他看清,便觉得身体忽然得到释放,随着那怪物的爪子不断下坠。

    他一个用力,挣脱了那已经被斩落的妖爪,重重的摔在地上翻了几圈。

    寒熙离抬起头,望着救下自己的那道月光。

    那是一个清冷的女子,一身如月般柔华的丝缎在她身上发着微光,凉风习习,吹得她衣袂飘飘,有如误入凡尘的仙子,一条轻柔的丝锦遮住她的面颊,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迎风而立,葱白玉指轻轻握住寒熙离的残灵宝剑忽的消失在空气中,再次出现的时候,只见那怪物的脑袋已经落地。

    他们的过招太过迅捷,以至于连让寒熙离观看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