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十二章 刀兵怎宜轻起 维和义无反顾

    马欢率领精兵战船此刻已将盗贼藏穴之岛四下围住,并发起突袭。十余条战船上几十门火炮向岛上猛烈开火,炮声震天,黑暗中数十条火舌齐向岛上喷去,在夜幕下映照得海面异常红亮,将士们得到军令,打人不打船。岛上乱成一团,众海盗惊慌失措,有些在睡梦中便已成火中之鳖。余下之人四下乱窜,毫无章法。那金发头目大声喝止,约令部属,可危急中人人奔走相逃,保命为上,谁还有心思就地组织反击?眼见对方炮火猛烈,黑暗中不知藏有多少雄兵,再不走恐怕要葬身此岛。

    那头目大脚一跺,大声呼喊道:“快速撤退!向船上撤退!”众人听得撤退,纷纷拼命奔跑,抢先登船,唯恐落后。

    炮火仍在不断轰击,群盗死伤惨重,顾不得抢救伤员,便即拔锚,慌乱中草草回了几炮,便即远航。船上放哨之人匆忙中也来不及查明适才鲨鱼咬线之事,纷纷转舵,四下分批撤退。

    马欢见状,下令追击,却也是稍微追了一会儿,并未使出全速。见众贼子去得远了,便即停止。顺向回到敌巢,就地登陆。此时秦航等人已完成任务,依照事先约定,浮出海面,游至岸口,与马欢会合。

    马欢令战船靠岸,从船上踏步而下,见十八人完好无损,精神抖擞,心下大喜,大笑道:“勇士们!你们做得非常出色,这一仗的头功,本将亲自为你们记上!”

    众人齐道:“将军智勇双全,英明万分!”

    马欢摆了摆手,又笑道:“唉唉唉,马屁稍后再拍不迟,眼下肃清残敌为重。传我将令,各队依次上岛,将剩余之敌全部肃清,一个不留!”众军士领命而去。

    秦航道:“将军,我等也想跟随大军上岛杀敌,请将军成全!”司马尚游,邓孝明等人哄然请命。

    马欢微微笑道:“呵呵,小子们耐不住性子,欲逞匹夫之勇,呵呵!水下功夫本将要靠你们,这陆上功夫么,本将自然要靠这些兄弟们了。若水上陆上之功皆被你们拿去,那这些兄弟们今后哪还有脸在船队中混?这杀敌之事就留给将士们吧,你们随我上船,本将要好好给你们压惊。来来来,随我上来!”众人一听马将军既已如此发话,也不便坚持下去,不然真会让将士们相疑自己有抢功之意。

    秦航虽身手发痒,却也只得作罢,跟随马欢走上船去。

    众人走过船板,见当中已然摆放一桌,桌上数坛美酒佳酿,十八只大腕分列排置,碗中酒水溢满。原来他竟早做好准备!马欢走向桌中主位,举起酒碗,朗声道:“就在刚才,咱们只喝一碗,便即匆忙分手。这次你们得胜而还,本将已备好佳酿,要给兄弟们庆功,适才没有喝够的,尽管上来痛饮,今晚不醉不还!”众人大喜,纷纷按位而立,举起酒碗,与马欢对饮。

    众人喝的兴高采烈,席间马欢详细问了海底凿船之经过,听到惊险之处,也自变色。后来听到制服鲨鱼咬线,更是大为惊叹,连赞众人急智,对秦航更是青眼有加,频频敬酒。其后喝得数坛过后,手下亲兵来报,岛上之贼尽皆全歼。适才派出去追踪的暗哨也回来相报,逃跑之贼途中沉海,估计难以生还。

    马欢听报酒意顿减,神色欣喜,却兀自清醒,令道:“大功既已成,立马回航与船队会合!今日破岛有功的一一记上,日后再作奖赏!”众人齐声称谢颂扬。马欢喝退亲兵,又对着众人道:“咱们且回且喝,没有醉的,绝不轻饶!”说罢又咕咚了一碗,众人面面相觑,心想将军作战有方,喝酒也不落群雄,此刻怕是已喝了四五坛子,仍旧不倒,真是条汉子!无奈他们几个个个酒量有限,数碗下去,便也不省人事了。

    次日,马欢详细向郑和禀告了此次作战经历,并大力赞赏挑选过去的十八名水手有勇有谋,足堪大用。至于杀敌破岛的将士自是分功论赏,不必再提。郑和听得马欢禀报后,也是欣喜异常,着重赏了他们一番。费信见秦航司马尚游无恙归来,更是大喜,像似丢了的宝贝又重新捡了回来一样。

    此时,船队航行了数日,离拉撒国已越来越近。这日,船队终于望见大陆,安全抵达拉撒国。众人皆是欣喜万分,连日来的航行,茫茫无涯,今日终见岸口,总算是可以休养生息些时日。郑和照例先遣一队使者上岸,前去相告。众船就地泊岸,补充所需。秦航司马尚游由于近来表现优异,故而在舱底水手中已大有威信,平常出入也是愈发随便。

    这时二人见船靠岸,便自告奋勇,上岸去寻求木板桨橹等日常必用物品用以补充,其实采购物品是假,借机游玩一番才是真,就这么点滑头,费信如何瞧不出来?只是向来对他们二人颇为宠幸,也经不住他们赖语相求,便允了他们,只是吩咐不许胡乱惹事,彼此注意安全,其余也不所说。

    秦航司马尚游二人得了赦令,兴奋不已,匆匆赶至寝房,只待换好衣裳,便即上岸。

    二人回至寝房,正欲找些衣服,却见惠儿姑娘出现房外。她还是穿着那件土黄色的薄衣,瘦小而纤弱。只是司马尚游既已得知她极不寻常,自不会像秦航一样对她生得同情。眼见她缓步走入房内,司马尚游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并不言语。

    秦航可不似他那般心机,见惠儿入房,便即展开笑颜,问道:“惠儿姑娘,怎么今日没在费管事身旁照应,跑到我们这寝房来了?”

    惠儿报以一笑,道:“嘻嘻,谁说奴家没照应费大管事?他今日一直在船楼和正使大人商量要事,自不会留奴家在旁碍事。”

    秦航眉头一皱,似气似恼道:“惠儿姑娘,跟你说过多次了,日后在我们面前不要自称奴家了,大家出身贫苦,都是一样的人。你再如此称呼,我可真要生气了。”

    惠儿见他神情,倒是怒气不少,不由轻笑道:“好好好,那我依你之言就是了。”秦航见她不称奴家,改称我这才转怒为喜。

    惠儿道:“瞧你们这般手脚,是不是又要找衣物?”

    秦航应道:“正是,我二人上岸办点事,急需换套衣裳,却找的好不辛苦。”

    惠儿调笑道:“你们啊,平日里粗心大意,生活不讲规律。哪还记得什么衣物搁在哪里?随我来吧,你们那堆衣物不知几日未曾洗过。我看不过去,昨儿个拿去洗搓一番,现下晾在外头,估摸着已经干了。”说罢带头往房外走去。

    秦航二人跟着出房,感激道:“还是惠儿姑娘好啊,日后谁娶了你做娘子真是莫大福气。唉,我也就是鲜花有主,否则定要拜倒在石榴裙下。”

    惠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恼道:“你别的不学好,何时变得如此油腔滑调?就你这样还自称‘鲜花’,羞噪不羞噪?”言罢三人已至舱尾。

    秦航道:“我说得是真心话啊。惠儿姑娘品貌端庄,心灵手巧,勤劳细心,体贴入微,好处当真是说也说不尽,别说是我秦航,就是舱底众水手当中如小震子小飞子之流对你也是仰慕万分,平日里说起你来都是好生敬重。司马兄,你说是不是?”说罢向司马尚游眨眼,示意配合配合。

    司马尚游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大有你该说说你的,别扯上我之意。

    “呸,你再胡说八道,瞧我不将你衣物丢进大海,让你一身衣服穿到臭!”惠儿听到秦航越说越滑,恼羞不已,顿时气道。

    她平日里和船上众人生活在一起,自然知晓小震子小飞子暗恋自己之事,这些话暗自里听也听得多了。可秦航此刻却当面说将出来,女孩子终究脸嫩,是以惠儿有些动怒。何况还是当着,当着这个人的面说。

    她偷偷看了一眼司马尚游,见他丝毫不为所动,虽已放心,却也暗恼:真是个呆瓜。

    秦航听闻此语,哪里还敢继续调笑?忙赔笑道:“惠儿姑娘莫恼,就当我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们的衣物是在这晾着,是吧?司马兄,赶紧收衣啊,愣着干嘛?”司马尚游闻言亦走了过去,找到自己的那几件,便即收好。

    二人正欲回房换衣,却听得惠儿道:“你适才说你们要上岸去办事,是么?”

    秦航停止脚步,回道:“是啊,去采购些日常用品。底舱有些物事磨损厉害,要换些新的。管事已着我二人前去,要不你当我为何换衣?”

    惠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刚从管事那来,他说是你们主动要求上岸,还说指不定你们在岸上会贪玩到什么时候呢。采购物品只是借口,还不是想上去见见世面,贪个快活?既是如此,你们也带我上岸,反正现下管事在船楼谈事,也用不上我。”

    秦航面露难色,道:“管事大人能放我二人上岸已是难得,再带上你我可做不了主。你还是自己去和管事说吧。司马兄,你说是吧。”

    司马尚游“恩”了一声。惠儿见他二人不想带着自己,把事情都往管事身上推,不由得着恼万分。

    她望向司马尚游,忽然神色转和,细声道:“司马大哥,整条船上你我三人是最为要好的了,咱们互相也是最为知心,现下秦大哥不愿带我上去,你最为公正,你倒是说句公正话,我照应着你们这么多,你们却不带我,说得过去么?”言下诚恳至极。

    司马尚游听她话中言语,自是听得出话里有话。只是她是何来路,有何目的,此刻尚未知晓。贸然带她行事,不知会有何差错,想到此处,便默然不语。

    秦航听到惠儿如此言语,转念一想,也却是如此,平日生活上多蒙此女帮衬照应,若是坚持相拒,倒也说不过去。反正二人艺高胆大,想来也出不了甚差错,语风便也软了,道:“司马兄,惠儿既如此相求,就顺着她吧,多一人也不打紧,就当是多个‘玩伴’。”

    司马尚游“嗯哼”一句,并不反对。

    惠儿等的就是这声默认,随即笑道:“那好极了。等你二人换好衣裳,咱这就一齐上岸,你们放心,惠儿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二人无奈,只得回房换衣。

    三人换好着装,一齐上岸。船上军士皆认得秦航二人,知道他们是管事身前的红人,此刻虽多带一名女子,却也并不相拦。上得岸后,三人挑了一条大路,便一齐上路。拉撒国并不比中原,三人走得虽是大路,可在他们眼里,这路简直和中原乡下小路无甚区别。蜿蜒细长,坑洼众多。虽不崎岖,却也不甚平坦。三人走得约莫二十里路,远远望见一座城堡尽在咫尺,想是到了城镇。

    三人加快步伐,到得跟前,那城堡并不算高,顶儿是尖的,中心是圆的,墙身是土黄色,想是用巨石砌成,却是建立在一座小山上,一望过去,便像是一座山城一般。三人走进城中,街上往来之人并不熙攘,男子多数戴着牛角帽儿,女子却是白巾遮面的多,风格很是奇特。好在秦航他们也在满剌加城待过,番外之异俗早已是见怪不怪了。不过仍是不住好奇,略感新奇地打量着过往人儿。

    走至一十字路口,惠儿停住了脚步,铃笑道:“等会儿我要买好多小玩意带上船去,你们该采办物事自行解决咯。”

    秦航“嗯”了一声,道:“你就跟着我们吧,等买齐了物事,咱们好好在这游玩一番。”

    惠儿道:“你们买你们的东西,我买我的,待会儿再这城镇中心会合。”言下之意,倒似不想跟着二人。

    秦航略感微奇,道:“让你一人行事,这怎使得?万一出个差错,你一弱女子,如何理会得?此举不妥,你必须跟紧我们。”

    司马尚游暗自摇头,忖道若她是弱女子,世上怕是没有公理了。秦兄智勇双全,这次却是有眼不识泰山了。自是想归想,脸上却没有流露半分。只得附和道:“秦兄说得对,惠儿姑娘一人行事实在太过于危险,万一遇上歹人,难保周全,还是一起行事较好。”他虽不知惠儿底细,但也想到她要单独行事肯定不妥,不是通风报信,便是接头耍诈,是以出言稍加阻止。

    惠儿暗自白了他一眼,心想你既已知我来历不善,还在旁横加阻饶,不是暗中与我较劲么。但她还是语笑嫣然,娇笑道:“哎哟,二位英雄如今是好大的风头儿,当真认为旁人必要你们相护才得安全么?女孩子家有自己的物事要买,男子在旁,怕是多有不便。二位大哥就放心吧,我瞧这太平得紧,哪会出事?两个时辰后咱就在此相会,倒是你们可要万加小心,说不定强人不打我的主意,倒是专门打你们英雄好汉的主意儿!”

    秦航二人听她言中微带嘲讽之意,且连女子秘事都说将出来,不由得大窘,倒也不便反驳,只得任她作罢。但还是万分叮嘱:千万小心,如有情况就大声呼叫。

    惠儿听得厌烦,小嘴一撇,道:“哎呀,你们好不啰嗦!”便也不理二人,径自往北街走去。

    秦航见她身影渐远,摇了摇头,叹道:“初时见她弱小可怜,现下相处的久了,却略带刁蛮,唉,头痛,头痛的紧咯,以后够有人受的了。”

    司马尚游不答他话,脑中反复在想她肯定不是去买东西玩意儿那么简单,只是船队下站何处,连帅船上都没几人能提前知晓,按理来看她应该不可能提前猜到船队今日会到拉撒国,自然也就难以联系同党。那么她这么神秘单独行事,却又到底为何?思来想去,也想不通其中道理。

    秦航见他深思神情,拍了拍他左肩,道:“你在发什么愣啊?如此专注?”

    司马尚游回过神来,应道:“哦,没有。”

    秦航看他神情,不像没事,又见他往惠儿离去之路瞄了几眼,便即调笑道:“老实交代,是不是担心惠儿姑娘?看你平日规规矩矩,心里也有算盘噢。呵呵,说,到底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