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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这处房子的位置很好,在一个村子的最南头,前面就是一条淌着污水的小河,很僻静。简单看了一下房子,我跟小杰就回了市区。找个地方停下车,我让小杰给春明打了一个电话,春明让小杰在外面等他,他要去找小杰。我让小杰去了,叮嘱他,别告诉春明我也想参与此事,就在车上等他。小杰很快就回来了,美滋滋地告诉我,李本水跟那个小妞还在那里住着。

    我直接发动了车:“走,先去看看位置。”

    小杰说:“春明说了,他住的那家旅店**来旅社,平常没几个人住。”

    我依稀记得那里有这么个旅社,私人开的,很不起眼。

    绕过银行,我把车停在一个胡同里,让小杰别动,随即下了车。

    装做等人的样子,我沿着旅社到我设计的停车的地方来回走了几趟,心里有数了,如果从旅社里把他们顺利弄到车上的话,用不了三分钟,从上车到进了我们租的房子,最多半个小时,到了的话,基本也就完成任务了,现在的关键是,用什么办法能够不费力气地把他们弄到车上。我回来,冲小杰点了点头:“跟咱们分析的差不多,走,回去再研究研究。”

    经过一个商场门口的时候,我看见几个警察正扭着一个类似小偷的人往警车上走,刚刚舒展一些的眉头又锁紧了。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继续这样下去,在不远的将来就会像这个人一样,被呼啸的警车拉向某个我应该呆的地方去。就此收手?我不甘心。我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我要抓紧时间,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让自己成为一个呼风唤雨式的人物,那时候我再罢手,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其实,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样继续下去,早晚有一天会重返监狱的,可是我实在把握不住自己,阻挡不住金钱对我的诱惑。现在想想,后悔得上吊的心都有。如果我不去干这些不应该干的事情,老老实实做自己的生意,我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不过,也不全是那样,那时候我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想平静地过一番日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周围的环境不允许我安分的生活,一直盯着我的那帮人也不会让我安稳下去的,后面你就知道了。

    顺路买了一卷封口胶,又买了两顶鸭舌帽,我就跟小杰去了市场外面的那家饭店,找个单间坐下了。老板哭哭叽叽地对我说,阎坤在这里签了大半年的单了,跟他要钱,他老是说过几天,问得急了,他就瞪眼,要把饭店给他砸了,让我去劝劝阎坤,把帐给结了,要不生意就做不下去了,这样的事情又不好报案,就是报案了,警察也不会管的小杰说,你每个月给我们五百块钱,一切问题由我们来给你处理。我把小杰推到一边,笑着对老板说,别听他的,那成什么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难道我连兔子的觉悟都没有?说完,给阎坤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上给人家结帐。阎坤不敢怠慢,立马拿着钱来了。阎坤一走,老板捏着厚厚的一沓钞票,直嚷嚷要给我下跪。小杰说,你也不用下跪了,以后我们哥们儿来吃饭,免单就可以了。老板说,没问题,只要不点鲍鱼就成。我开玩笑说,我是个苦孩子出身,好东西咽不下去。老板听了,直吐舌头。

    我让老板出去,关好门,对小杰说:“基本没问题了,就看咱们什么时候动手了。”

    小杰咔咔地扳着手指,激动得像是要吃人:“在这里喝上二两一壮胆,马上动身。”

    “呵呵,这也太快点儿了吧?”我摇摇头,“大白天的抢人?”

    “急早不急晚啊,”小杰瞪着血红的眼睛说,“晚了你就不怕被别人抢了先?”

    “那也不能太草率了,万一出点儿差错,咱哥儿俩又回监狱喝‘老虎熊’去了。”

    “我实在是等不及了,”小杰的脸都黄了,“你的意思是晚上动手?”

    我想了想,拍拍他的肩膀说:“晚上,宁可跑了‘买卖’也不能大意,我不想回监狱了。”

    小杰跳起来,像个猴子似的蹲上了椅子:“不说了,喝酒。”

    因为昨天喝多了的缘故,我一闻到酒味就想吐,我把酒杯倒扣在桌子上,看都不敢看。

    小杰喝着酒,我就谈了我的想法,我说,一到旅社,直接就进李本水的房间,不等他们反应上来,就用封口胶把他们的嘴巴粘上,然后绑了手押他们下来,前提是,动作必须迅速,不能被任何人看见。小杰嘿嘿地笑:“没问题,对付个‘半膘子’我有数,枪一顶,眼一瞪,他不尿了才怪呢,至于别人,谁去管这些闲事儿?没准别人还以为咱哥俩是去请他们吃饭的呢。”

    “不行,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我正色道,“出一点儿差错就完蛋了。”

    “这可不一定,到时候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小杰还在笑,“总不能直接杀了他吧?”

    “那想办法把他引出来?”我皱着眉头使劲地想。

    “哈哈,他是你儿子?你说什么他就得听什么?不管那么多,黑吃黑,‘炸’了也没事儿。”

    “先这样吧,随机应变,到时候仔细一点儿就行了。”

    “那是,不仔细就去监狱喝‘老虎熊’的干活,别瞎琢磨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小杰很有数,喝了两瓶啤酒便不喝了,两手托腮,翻着眼皮想心事。外面很热闹,不时有划拳声传进来。我听见一个人喝多了,高声嚷嚷这个世道变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在他们那一带是第一名,所有鱼贩子全听他的,不从他那里上货,他就砸断他的腿。我以为他是在说我,把门敞开一条缝仔细听。他继续嚷嚷,西区海鲜市场他说了算,前一阵子海天路的黄胡子想去那边捞点儿食吃,让他三棍子砸跑了,现在见了他还叫爷爷。我推了推还在“上神”的小杰,冲外面呶了呶嘴。

    小杰听了一阵,嘿嘿笑了:“一个吹牛逼的,他叫老七,我认识。”

    不管他是不是在吹牛,我觉得我应该往西区发展发展了,我说:“把他叫进来。”

    小杰直接拉开了门:“老七,进来说话。”

    老七正在吹着,冷不丁回了一句:“你他妈是谁?胆敢这么招呼你大爷?”

    小杰忽地站了起来,一脚踹开了门:“滚进来!”

    “咦?没发现,海天路这一带还有这么猛的人?”老七晃着过来了,“哪位好汉这是?”

    “叫爷爷,”小杰一把将他拉了进来,随手关了门,“好好看看,我是不是你爷爷?”

    “呦,杰哥,怎么是你呀”老七的红脸一下子变黄了,“啥时候出来的?”

    “先叫爷爷我就告诉你。”小杰一把将他新郎官一样的发型扑拉散了。

    老七看看小杰又看看我,那神情像个见了猫的老鼠:“杰哥,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小杰把脸拉得比一根黄瓜还长:“刚才你在外面说什么了?西区你是第一名?”

    老七想坐又没敢坐,直楞楞地杵在那里:“杰哥你不知道,兄弟在那边多少有点儿名声。”

    “你有他的名声大吗?”小杰冲我偏了一下脑袋,“叫远哥。”

    “远哥?”老七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像电焊,“你是蝴蝶大哥?”

    “不像吗?”我觉得他很有意思,冲他淡然一笑。

    “远哥,”老七突然一抱拳,“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相见,三生有幸”

    “我操,你他妈水浒看多了吧?”小杰忍不住笑了,“别瞎**‘tian’了,坐下说话。”

    门猛地被推开了,四五个小混混手里掐着酒瓶子站在门口:“七哥,怎么回事儿?”

    老七的脸蓦然黄成了一个屎橛子:“全给我滚蛋!”

    给老七添了一杯酒,小杰问他,现在西区批发市场谁在那里说话“硬戗”?老七说,散沙一盘,没一个能支起“棍儿”来的,整天为了进货卖货“打叽叽”(吵架),年前黄胡子想去那里控制一下,不管用,被几个贩子联合起来没几下砸跑了,贩子们谁也不买谁的帐,一言不和满市场追着骂,敢动手的没有几个,都吹着牛逼呢再“慌慌”我找蝴蝶来收拾你们。

    “哈哈,我还那么厉害?”让他捧得有点儿发晕,我不让他说了。

    “真的,贩海货的那帮杂碎,谁不知道你远哥的生猛?远哥,开发西区吧”

    “****,你算什么玩意儿?给我们起安排工作来了?”小杰蹬了他一脚。

    “开发个屁,你走吧,有事儿我会找你的。”说是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有了自己的打算。

    “随时听候远哥的调遣,”老七站着没动,“远哥,我跟小广在看守所一起呆了几天。”

    “是吗?坐下说,”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小广在里面提到过我吗?”

    老七坐下偷眼看了看小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提到过,小广就是那么种人,看上去像个很有脑子的,其实就是一个炮筒子,一点就上,不计后果他说你派人敲诈他,让他把那个人给‘干’废了,还笑话你,办这么大的事儿派了个‘膘子’去。真想敲诈他,应该你亲自出马。我当时还劝他,我说,远哥不是那样的人,听说他从来不干那些藏着掖着的事儿呢。小广就冷笑,他说,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蝴蝶这个人黑着呢,他什么事情干不出来?等我出去了,我还要找他算帐。”

    “呵呵,这个冤家算是结上了”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有呢?”

    “再没有了,反正他是惦记上你了,整天在里面磨牙,杨远,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老七,你没觉得你的话挺多吗?”小杰打断了他。

    “杰哥,你不了解我,既然我想跟着远哥干,对远哥不利的事儿我有责任汇报。”

    我笑了笑,对小杰说:“别管他,让他说。老七,你见没见过被小广开枪打了的那个人?”

    老七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颇为精致的小梳子,一下一下地输理着油光水滑的头发,很矜持地说:“不是我老七在你们面前吹牛,知道我还有个什么外号吗?福尔摩七,就是著名侦探的意思。这个外号在我上学的时候就有了,那时候我扒女厕所,嘿嘿,什么样的光景能逃过我的眼睛?你就说我们班上那个叫张芳的吧,啧啧,那屁股白的咳,说远了说远了。小广打的那个人叫金成哲,是个朝鲜族人,小广发走了他就来了,那一枪挨得不轻,去的时候还佝偻着身子。我趁放茅的时候问他,我说你好厉害啊,给胜哥扛活?远说,拿人家的工钱就应该给人家卖命,远哥是不会不管他的,肯定能帮他把劳改‘打’得舒舒服服的。我再问他别的,他就不说了,光说你是条汉子,出来以后还要跟着你玩儿。远哥,金成哲这个人牙口挺好的”

    “我操,全他妈乱了,”小杰使劲摇了一下头,“他是谁的人呢?这么厉害。”

    “他不是远哥的人?”老七好象被酒呛着了,咳嗽连连,“乱啊,乱啊。”

    “老七,你把传呼号码给我,以后我再找你,可能的话你来我这里上班。”

    “好啊好啊,”老七很激动,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远哥,我很有能力的,情好吧你就。”

    “先这样吧,我跟小广的事儿别乱叨叨,去吧。”我挥了挥手。

    老七招呼服务员进来,要了纸和笔给我留了传呼号,颠颠地走了。

    小杰瞅着房门嘿嘿地笑:“这小子好玩儿,还他妈福尔摩七呢,顶多算个小特务。”

    我问小杰是怎么认识老七的,小杰说:“谁不认识咱们七哥呀,港上名流啊,掏‘皮子’的出身,刚才想‘毛楞’的那几个人全是掏‘皮子’的,据说都听他的。我认识他有些年头了,当年我跟吴胖子火拼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打听着来了,说吴胖子把他表妹给上了,非要跟着我,给他表妹报仇不可。那时候我正缺人手,就让他去了,开仗那天还给他安排了好几个人听他指挥。结果,他带着这帮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都快要打完了他才去,光在圈外咋呼,硬是不动手。过了几天,我们喝酒的时候他去了,这小子借着酒劲埋怨我,你不会打群架,应该像解放军进攻国民党那样,各个击破,不应该呼啦一下子全上去,那样就暴露了自己的实力,我没让他说完,直接拖出去扒了他的衣服,让天顺带着几个伙计,赶猪那样满大街赶他,一直把他赶回了家,哈哈,到了家,他连***都找不着了,冻回肚子里去了。以后他就一直躲着我,直到我进去了。”

    “哈哈,这德行怎么跟那五差不多?”我笑了,“行,我需要这样的人。”

    “那就让他跟着那五卖鱼,这俩家伙凑到一起,以后咱们就有的光景看啦。”

    “还得让那五领导他,整天憋屈着他,这样他才肯下力,不然他就不思进取了。”

    “对啊,他要想把那五压下去,就必须拼命表现高,这招高。”

    “高吧?这样一来,那五也就有干劲了,省得整天发牢骚。”

    “哈哈,蝴蝶,真有你的,这叫领导艺术啊,你快赶上诸葛亮了,我操。”

    “诸葛亮才到哪儿?我要当福尔摩一,福尔摩系列的老大,哈哈。”

    “对了,刚才老七说他一个同学叫张芳,是不是芳子?芳子也姓张啊。”

    “啊?”我一楞,“这也说不定啊,改天问问老七,他妈的,老七这个杂碎”

    “嘿嘿,你嫉妒了,芳子的大白屁股让老七看了。”

    “别胡联系了,说不定不是芳子,她家不在西区住。”这么说着,心里还是有点发酸。

    闲聊了一阵,天就有些擦黑了,我让小杰出去结帐,小杰说:“他好意思让咱们结?”

    我说:“你不懂,必须结,一个人的嘴,顶十个伙计使唤,要让他成为咱们的宣传机器。”

    果然,小杰在外面跟老板罗嗦了好长时间才把帐结了。

    出门的时候,老板看我的表情像是受了皇上赏赐的太监,泪汪汪的。

    在车上,我从垫子底下把枪拿出来,卸下子弹,转头问小杰:“五连发呢?”

    小杰不屑地一摇头:“要不要把大炮也拿来?用得着嘛。”

    我被他呛得没话了,把空枪递给他:“里面没有子弹,见了他别废话,直接顶他的脑袋。”

    小杰低头想了想,从工具箱里拿了两发子弹,边往枪里装边说:“来两发,防备万一。”

    我叮嘱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别开枪,开枪了也别朝人打。”

    小杰把枪掖在腰上,面色冷峻:“我有数,走吧。”

    天彻底黑了,有几颗早起的星星已经若隐若现的冒在了天上。

    我把车窗摇下来,晚风徐徐扑面,一点没有冷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夏天的某个夜晚。

    路过银行大门的时候,我看了看门口的两个巨大的石狮子,浑身燥热。

    街道上的行人很稀少,不时有几辆车笨牛般哼哧哼哧驶过。我的车缓缓地驶进那条幽暗的胡同,胡同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死一般寂静,只有春来旅社门口挂着的那个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灯箱发出来的屎一样的黄光,还让人觉得这里尚有一丝生气。我把车倒进一块稍微宽敞一点的空地,悄没声息地调了一个头,刚想熄火,小杰拉了我一把:“别熄火,很快的。”

    我点点头,把鸭舌帽戴上,帽檐尽量拉得很低,顺手抄起了封口胶,下车从地上抓了一把泥水糊在了车牌上,边在墙上抹着手,边对跟下来的小杰说:“你先找个隐蔽地方一躲,我进去看看他在不在,观察好了,然后咱们再动手。”

    小杰说:“不用看了,春明都侦察好了,他在楼上最东面的那间房里。”

    我一把将他推到黑影里:“不能冒失,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站在胡同口大口吸了两口气,我掏出烟点了一根,昂首向旅社走去。旅社前面是一个狭窄的小院,后面开着灯,一个胖乎乎的女人坐在吧台后面无聊地打着哈欠。我站在门口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个女人抬起头扫了我一眼:“住店?”

    我做出一付风尘仆仆的样子,喘着气,用南方普通话说:“系啦,我刚下火车,来这里先看看啦,老板娘,你们这个城市很落后的啦,找个旅馆很不方便的啦,”老板娘被我这一阵“啦啦”弄晕了,皱着眉头转出来傻忽忽地看着我**,我继续忽悠她,“系这样的啦,我们来了好几个人啦,刚才我发现你们这个旅馆很小的啦,我先看看条件怎么样的啦。”

    “不小的啦,”老板娘好象被我感染了,也跟着“啦”了起来,“老板你不知道啦,正月期间大旅馆都住满人啦,你能找到我这个小地方来就算不错的啦,我们这里条件很好的啦,什么样的服务都有啦,不信你先转转看看啦。”

    这正合我意,我装做很随意的样子抬腿往楼上走:“系吗?我想找个好一点的房间啦。”

    老板娘不知道朝哪里吆喝了一声,随即,我感觉背后有一阵香风飘来,回头一看,不禁笑了。

    一个满嘴黄牙的姑娘紧紧跟在我的后面,一个劲地冲我抛媚眼,像动画片里的狐狸。

    “小姐,领我转转的啦。”我回头一笑,继续往上走。

    “哥,不用转了,都挺好的。”那姑娘一侧身赶到了我的前面,柔软的前胸蹭得我一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