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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当初看到这里的时候,文清辞还以为他是个左撇子。

    现在才意识到……谢不逢的右手,十有八九是被谁给废了。

    一个是被称作“妖物”,不受重视的皇子,另一个是当今圣上的救命稻草。

    孰轻孰重还用多想?

    伴随着老太监夸张的叫嚷,一名禁军已抬手为刃,朝谢不逢的脖颈劈去。

    接着在一声闷响后,合力将他的手指掰了开来。

    谢不逢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到了这个地步,他身上仍没有半点狼狈,更没有服软的意思。

    少年看向禁军的目光,写满了挑衅与不屑。

    他如原野上的孤狼,流淌着好战的血液,宁愿战死也不会服输。

    禁军也被谢不逢的目光所震慑,慌乱中终于有人忍不住伸手,向谢不逢无力垂在身侧的右臂拽去。

    ……他知道,这里是谢不逢的软肋。

    不行!

    假如谢不逢出事,这笔账一定会记在自己头上。

    过分的紧张下,文清辞的胃都随之抽痛。

    “住手——”

    手腕上的痛意仍未消失,来不及多想,文清辞突然赶在那名禁军之前,将手按在了谢不逢的肩上。

    大氅随着他的动作向后滑去,原本藏在衣领下的苍白的脖颈,就这样暴露在了少年的眼前。

    谢不逢下意识抬手,想扼住对方的咽喉。

    可是无力抬起的右臂,终于让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手臂似乎真的出了点问题。

    ……文清辞在做什么?

    见此情形,周围人的动作全停了下来。

    太医署的前院,静得针落可闻。

    几息后,文清辞如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般抬眸,看着谢不逢的眼睛说:“殿下,您的手臂受伤了。”

    “正骨金疮,须看脉候。”文清辞不急着检查他的伤处,而是先将手指,轻轻搭在了谢不逢的脉上。

    谢不逢的伤吸引了文清辞全部注意力,他像是没注意到自己手腕上刺眼的青紫与血迹似的,确认脉象无异后,小心地顺着少年的肱骨,向肩胛处按去。

    随着他的动作,陌生的苦香,朝谢不逢袭了过来。

    视线扫过文清辞眉心的朱砂,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忽然如蛇般眯了眯。

    文清辞的动作很轻。

    谢不逢的大脑自动为他滤掉痛觉……于是少年只觉有一股陌生的酥麻感,正顺着对方微冷的指尖,向自己肩头蔓延。

    纤白的手指,灵活地在关节、筋槽之间游走。

    上一世中医世家里十几年的耳闻目染,再加现代解剖学知识,让文清辞对骨骼与肌肉的结构了如指掌。

    他的动作轻柔极了,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文清辞忽然一手按着谢不逢的肩胛,一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右掌。

    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下,文清辞忘记了紧张,忘记了自己将被五马分尸的结局,忘记了眼前人的身份。

    在他眼中,谢不逢只是一个病人而已。

    文清辞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对谢不逢而言究竟有多么的……陌生。

    以至于少年顿了一下,忘记了将他的手甩开。

    文清辞一边轻轻摇晃谢不逢的手臂,一边仔细寻找伤处。

    几息后,终于屏住呼吸,向前轻轻一推。

    随着一声细响,骨骼又回到了关节窝内。

    “没有大碍,只是脱臼了而已。”

    文清辞一点点少年的手轻放了下,笑着站起了身来。

    谢不逢下意识攥拳,将手臂抬了起来——与方才的无力不同,此时他的右手,已能和往常一样的自由活动。

    ……文清辞真的治好了自己。

    在大氅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文清辞的手指,后知后觉的颤抖了起来。

    他不由长舒一口气……还好发现的早。

    谢不逢痛感缺失,注定他很难产生“受伤”的意识,周围这群人,更没有一个会关心他的身体。

    如果一直这么拖下去的话,很容易出现局部骨坏死,甚至错位骨骼压迫血管、神经的情况,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用剑了,提笔都费劲。

    原著里的他,八成就是这样……

    “殿下的手怎么伤了?”谢不逢毕竟是皇子,确定文清辞还能正常行医后,贤公公气得瞋目切齿,他望向禁军,厉声道,“你们几个人看着,都没注意到殿下的右臂脱臼了吗!”

    太医署前院瞬间跪倒一片,可是谢不逢始终没有多看这群人一眼。

    他下意识伸手,一手抱紧羊羔,一手用力按向自己的肩胛。

    谢不逢觉察不到痛,但是文清辞手指轻擦过他肩臂的感觉,却不知怎的印在了这里。

    柔、暖,还有些脆弱……

    恍惚间竟令他想起了回雍都的马车上,羊羔轻轻趴在肩头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