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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雪茹和理之都到了要上学读书的年龄,曹四豪便让两人去大队的小学里读书,可雪茹只在那里读了三年书就不肯去了,任凭学校老师多次上门劝其去上学甚至学校还承诺免除学杂费仍是不肯去,原来雪茹年龄大了,身上却没一件新衣服,全是附近邻居家女儿穿剩下不要的衣服拿来送给雪茹穿,破了也没人补,脏了也没人洗也没衣服换,未免会有同学嘲笑她,雪茹觉得羞愧,所以任凭老师亲自上门三番五次地劝也还是不肯去上学了。

    上门劝了几次都没用,老师只好放弃了。

    雪茹辍学后便在家里做起了家务,十岁不到就承担起了一个家庭主妇的重任。

    邻居李方的老婆朱美英见雪茹人都才一个灶头高就承担起了家庭主妇的责任做起了家务,十分不忍,便时不时地过来帮忙,教雪茹如何生火烧水做饭,先要将水烧开,再洗好米放进去煮,煮到半生熟时又捞出来,舀掉锅里的米汤重新放上清水,将米饭拌上晒干的红薯丝放进木甑里一起蒸熟,又教雪茹怎样切菜炒菜,放多少油放多少盐,还把她带到水塘边教她如何洗衣。曹四豪穷得连肥皂也买不起一块,雪茹便弄些草木灰撒在衣物上不断搓,又放水里不断洗,虽然不是很干净,但洗过总比没洗强,至少没有那股酸臭味。

    可怜雪茹才八九岁的年纪,便承担起了本该由一个家庭主妇承担的重任。

    这个家里几乎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很多时候菜也没有,油也没有,盐也没有,甚至连火柴也找不到一根,不过雪茹还是想尽各种办法克服困难,有时候早晨起来灶台里的火灭了,火柴也找不到一根,雪茹便弄根竹片去朱美英家借个火来,没有油就将油缸里沉淀下来的一些油渣渣抹锅里也算有了油,盐本来只要一毛五分钱一斤,是那种拇指粗一颗的粗盐,一块钱都能买上六七斤盐,足够一家人吃大半年了,可曹四豪却常常连盐都买不起,家里盐都没有雪茹只好去向朱美英家借上一些。没有菜,便弄些辣椒叶南瓜花之类东西炒来吃,青黄不接时连南瓜叶南瓜花之类都没有,雪茹使将煮饭剩下的米汤放锅里重新熬,熬成糊状浓汤放上一些油盐也就成了菜,而这些东西在别人家全都是喂猪的东西。

    朱美英家因为丈夫李方是汽车司机,生活条件自然是数一数二的好,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电唱机等等很多别人家根本买不起的时髦货她家都应有尽有,好在朱美英也不是一个特别小气的人,知道曹四豪困难,平时雪茹过来借米借盐借火什么的也就借给她了。

    庐任也六七岁了,经常都是饱一顿饿一顿的,肚子饿时就时常去人家地里刨生红薯生萝卜之类东西来吃,吃多了肚子里长满了蛔虫,拉出来的全是一团一团的蛔虫,甚至蛔虫多得会直接从喉咙里钻出来,整个人根本长不大,面黄肌瘦的像个三岁小孩,看着明显比同龄孩子差很多。

    这曹四豪的凶残暴戾在庐任身上表现得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也许是因为曹四豪以前曾找人算过一次命的缘故,那算命老头算定曹四豪最多只一人或两人养老送终,所以从庐任渐渐长大懂事之后对庐任简直就是视如寇仇,几乎每天都要恶狠狠地将庐任咒上几百遍,稍不如意立刻就是几个巴掌,这庐任就好像成了他的肉中剌眼中钉,只要一见到庐任一开口便是一连串恶狠狠的诅咒,什么短命鬼绝代鬼绝子灭孙断子绝孙畜牲上死人下死人怎么就不死了你这个猪狗畜牲之类的恶毒咒语,几乎每天都会落在庐任头上。

    那天雪茹早上起来做早餐,庐任也帮着扫地,理之则坐在椅子上,曹四豪躺在床上睡觉,其实曹四豪早醒了,虽然隔着一堵墙,但曹四豪听声音也知道雪茹大概已炒好了菜,可以起来吃饭了,于是曹四豪便起来吃饭。一出门口,见庐任在扫地,那曹四豪扬手就是几个巴掌打在庐任脸上,打得庐任晕头转向,那曹四豪恶狠狠地破口大骂:

    “死短命鬼绝代鬼断子绝孙的畜性,上死人下死人到处都死人怎么就不死掉你这个短命鬼啊?我都是看你是个人啊,如果是个鸡鸭牲口的话早一刀杀来吃掉了!吃饭了都不肯来喊老子一声起来吃饭,养你有什么用啊?”

    庐任被打得哇哇大哭,赶紧跑开躲在屋后的树林里哭。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庐任远远地看到雪茹理之都出去了,没多久曹四豪也出去了,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便想回去找些饭吃,于是便惶惶不安地偷偷溜出来想进去看看有没有吃的,却发现曹四豪已将大门锁上。

    庐任只好饿着肚子到处走,走到生产队的牛栏边,牛栏里有很多稻草,又可以避风,庐任便躲在草堆里偷偷哭泣。

    到了傍睌时分,庐任已一天都水米未进,迷迷糊糊地睡在草堆里,恰巧庐任的二舅明强经过牛栏发现牛栏似乎有动静,以为有人要偷牛,便去看了一下,竟发然是自己的亲外甥庐任睡在牛栏里,见庐任脸上都带血丝,不用问也知道是挨了曹四豪的打,心里也是无限伤心怜悯,便将庐任带回自己家中。老外婆见庐任被曹四豪折磨得不成人形,禁不住悲从中来,老泪纵横,搂着庐任哭,知道庐任一天都没吃饭,忙让庐任的舅妈春兰端饭给庐任吃,又不断诅咒曹四豪没人性。

    得知庐任挨了打,还一天都没吃饭,傅明玉又气又恨,她哭啼啼地走到曹四豪屋前大声咒骂曹四豪,说要去找大队干部来评理。

    傅明玉真的哭着去把大队干部找来了,可大队干部那管得了这些事情呢?只能是不痛不痒地说了曹四豪几句就走了。

    春天来了,江南的雨水特别多,曹四豪的那两间泥巴屋房顶上的瓦片原本就盖得特别薄,还有一大块地方是用树皮和稻草盖的,时间一久日晒雨淋风吹那稻草便开始腐烂,雨水顺着腐烂的地方不断往下流,孔也越来越大,渐渐的屋顶上的窟窿从原本能看见星星到能看得见月亮了。

    天下着大雨,天上的雨水顺着那大大小小的窟窿往下流,屋內几乎到处都漏水,没多久屋内就像池塘一样积满了水,雪茹理之庐任不断地用桶用盆用瓢将水舀起来又倒出去,曹四豪站在房内朝庐任破口大骂,庐任只好拼命舀水倒水。可天上的水却不停地倾泻而下,舀都舀不完,庐任浑身都湿透了,可他却不敢停下来,他害怕曹四豪一不如意又会对自己拳脚相加。

    待到雨停了,屋里的水才逐浙舀干,为防止走路滑倒,雪茹又弄些干燥的炉灰和柴灰洒在地上。

    从此,只要天上一下雨,屋内便跟池塘一样到处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