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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流言

    通往普缘寺的小径,两边绿竹茵茵,微风徐徐,吹动竹叶飘飘,偶尔鸟鸣响起,似是处在桃源世外。

陆少荃饶有兴致的欣赏沿途风景,感叹道,“顺子,我娘这个地方真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明天把行李搬过来,我就住这儿了。”

马顺为难道:“少爷,老夫人可是不喜欢长枪短炮的,卫队跟过来,怕是惹二夫人生气。”

陆少荃摆摆手,“卫队不用跟过来。”

马顺惊讶的问,“那您的安全怎么办?万一…….”

陆少荃笑道,“这是省城,老爷子眼皮底下能有什么不安全的,我们得好好吃,好好玩,这样大家才能放心。礼物都送出去了?“

“大小姐、二少奶奶、三少奶奶、族里的长辈都送到了,就是大夫人去南岭金矿,我把东西留在了管家了。”

陆少荃问马顺,“我听说南岭金矿现在是我大娘掌管?”

“金矿现在的矿长是韦锦昌,大夫人嫡亲的娘家侄儿,论起来韦锦昌还是您的表哥呢。外面都说,南岭金矿姓陆,可是矿里的金子姓韦。“

“你从那儿听的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别瞎传,小心引火烧身。”

“到了,少爷,我去敲门。”看到陆少荃脸色难看,马顺赶忙转移了话题。

普缘寺不是省城香火最旺的寺庙,可是普缘寺心空大法师却是省城第一高僧。陆少荃曾和他有过一次论法,受益匪浅。陆二夫人的母亲是居士,耳熏目染,对佛法也有了兴趣。陆少荃天天在外征战,当娘的自然挂牵,便想起佛祖保佑了,自此常常出入普缘寺,心空大法师也说陆二夫人心存良善,慧根异于常人,有佛缘;

大夫人性格强势,一直掌握陆家内府大权,一直觉得二夫人不过是陪着老督军吟风弄月,没把她当成什么威胁。后来陆少荃实力渐增,陆少蘅担心二夫人的枕边风,在母亲耳边几番进言,大夫人就想了个顺水推舟的主意,借二夫人痴迷于佛法的幌子,购置了普缘寺旁边的一个小院,让二夫人搬出去;刚开始陆老督军还隔三差五的过来,后来忙于公务,再加上一生杀人无数,对佛法那一套不甚感冒,所以来小院次数也就越来越少。

小院紧邻普缘寺的西侧门,周围竹林环绕,幽静异常,暮鼓晨钟,晨课弘法的声音如同在寺院中一样;

开门的是陆二夫人的贴身丫头海棠,“哎呀,顺子哥,你来了”小丫头的声音里透着欢喜。

顺子侧了一下身子,让开道路,陆少荃打趣道,“海棠,光看到你顺子哥了??”

海棠吐了下舌头,忙打开大门,让在一旁,“少爷好,都怪马顺,挡着您,我没看到。”

陆少荃问道,“我娘在哪儿?”

“老夫人在佛堂,我去请老夫人。”

陆少荃摆摆手,向佛堂走去,“不用了,我自己去吧。顺子,老爷是不是赏了你10块大洋?”

马顺不明所以,点点头,“是啊,”

陆少荃指了指海棠,“分一半给海棠,我赏的。”

“啊……..”

海棠灿然一笑,“谢少爷赏,我去给您泡茶。”

佛堂在小院二跨院。二跨院三间正房,东边是陆二夫人的卧室,中间是一个小厅,西边就是佛堂。陆少荃轻轻推开门,站在母亲身后,静等母亲诵完经文。少倾,陆二夫人放下手中的佛珠,"荃儿来了?“

陆少荃忙上前,“娘,您老身体还好?”

二夫人侧过身子,仔细端详陆少荃,“我挺好的,就是想你,让娘好好看看你。”

陆少荃顺从坐在母亲身边的蒲团上,“娘,您老倒是清瘦了很多。”

二夫人笑道,“清心寡欲,自然就瘦了,我听海棠说,你前几日就来过了?”

陆少荃说道:“是,前几日,娘在闭关,我就没让海棠打扰您。”

二夫人问道:“见过你爹了?”

“中午在府里陪爹吃的饭。”

二夫人微微舒了一口气,天下当娘的都一样,二夫人对外宣称闭关,实则是谢客。二夫人虽说隐居小院,但对陆少荃的处境知道的一清二楚。最开始自己也想直接找督军替陆少荃说一下情,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在省城这样活动,无疑会加剧陆少蘅的猜疑,反而把陆少荃置于危险的境地,索性闭门谢客,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陆老督军。

二夫人轻轻转动手中的佛珠,“毕竟是一家人,话说清楚就好。荃儿,娘虽整日居于这小院,不问世事,可是外面的风言风语总会传到耳朵里。听娘一句劝,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虽然都姓陆,却终究比不了少蘅。我知道你不甘心,可娘更愿意你平平安安的。怪娘,当初娘就不该让你跟着你爹去打仗,哪怕做个教书先生也比这担惊受怕强。”

“娘,怎么能怪您呢?生在陆家好多事都是身不由己,我能照顾好我自己。我已经让顺子把行李搬过来了,我陪您住一段时间。”

“阿弥陀佛,这真是太好了。你爹有没有说怎么安排你?“

陆少荃说:“准备让我从政,但我也没想好,我想先休息一下,好好陪陪您。”

二夫人说道,“你正年轻,也不能不考虑前程。前两天,你爹来和我说过一个教育厅长的职位还空着,你不是一直想办教育嘛,我觉这个就挺好的,至少不用枪林弹雨。“

陆少荃不置可否,“我这些年一直拿枪杆子,突然让我拿笔杆子,我怕我做不好。”

二夫人没有继续劝陆少荃,“荃儿,你的事娘也不是很明白,你自己拿主意就行。只…….你爹也挺不容易的,好多事他也没办法。”

“娘儿子知道事情的轻重,也明白爹的苦心,说到底,爹这是在保护我。”

小院东厢房,海棠利落的收拾着床铺,“少爷,老夫人吩咐,您住东厢房,这离二夫人的卧房近,说话方便。”

陆少荃满意的点点头,突然问道,“海棠,你伺候我娘多久了?”

“回少爷话,三年多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海棠停了一下手中的活,说道:“还有一个弟弟,在师范学校读书。”

“你父母呢?”

“我父母都已经死了。”海棠悄悄摸了一下眼角。

“哦这么说来你也挺不容易,自己供弟弟读书。”

“老夫人心善,时常接济我们,日子还算过的去。”

“少爷,您看这个”马顺走到门口,递给陆少荃一个请柬

“什么?”

马顺走进东厢房,先是看了一下海棠,这才把手里的一张请柬递给陆少荃,“少爷,三少爷派人送来的,说是明天晚上在维也纳为您接风洗尘。”

陆少荃打开看了一眼,“告诉来人,准时赴宴。”

马顺走到门口,又折回来,问道,“少爷,带卫队吗?”

“带什么卫队!去吃饭,又不是去打架。”

第二天晚上,华灯初上,租借及毗邻租借的商业区开始热闹起来。省城虽比不得上海,广州的繁华,但也是最早开埠通商的城市,西化的夜生活也逐渐兴起。维多利亚舞厅位于租界区和华界商业区的交界处,西式装潢,餐饮住宿娱乐皆具,遂成为省城的交际中心。高管子弟,富商公子,洋人买办,交际掮客,三教九流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和钻营的机会,不少人为了见客方便在维也纳舞厅都有长包房。

陆少芷早年间留学日本,也游历过欧美,日语、英语非常纯熟。回国后,担任了陆老督军的外交处长,专事和洋人打交道。其实陆少蘅和陆少芷的关系非常好,陆老督军治家严格,留学费用供给不是很宽裕,陆少爷除了上学之外,自然也要吃喝玩乐,交友交际,费用上全靠自己的二哥接济,再加上一奶同胞,自然血浓于水。但这次陆少蘅突然拿掉陆少荃的军权,陆少芷内心是不太赞同的,他知道论打仗,陆老督军手下的军官,没人比得上这个庶出的弟弟。祁麻子在北边蠢蠢欲动,时刻觊觎颖阳三县的地盘,这个时候收回老四的军权,无异于自毁长城。但是陆少蘅坚持养虎为患,想趁早把军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陆少芷也不好直接反驳陆少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