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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魂游二世

    她很累,心累神累;她很痛,心痛肉痛。她很沮丧,也不知道自己躺在这里多久了。耳边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能从每一声响动里测出病患的生命里程。她又很欣慰,自己能撂倒四个歹徒,救下了两个被拐卖的孩子。她也很悲哀,最后还是被凶残的歹徒刺中了一刀。一个急诊室的全科医生,也治不好自己的伤,也要靠各种仪器维持生命。

    自己从医十年,挽救了多少病患,迎来了多少新生儿。续写了多少幸福,送走了多少死神,数不清记不住。病患送的锦旗记载了十年从医经历,病患的笑脸承载了岁月的全部。孑然一身了悟牵挂,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钟爱的事业,还有那些对医生寄予希望的病患。唯一遗憾的就是自己的身世,来自何处,父母何人?

    好想看看自己现在憔悴成什么样子,还是不是老人眼里的善良俊闺女,小朋友眼里最美丽的阿姨,同龄人眼里漂亮的知心姐姐。这里没有镜子,是她知道的,甚至能准确的画出这里每个仪器的位置。她很累,疲倦的只想好好的看看自己。她做到了,一如被养父母从山上捡回来的时候,很快融入了新的环境;一如求学时从来都是第一的好成绩;一如对爱情的排斥挑剔;一如对病患的救治,对生命的珍爱。

    她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输送着生命的机能。她还是那么的美丽,只是**静了,全然不是自己的性格。她喜欢微笑大笑,笑声能感染每一个身边的人,同事,朋友,病患。她现在也无声的笑了,生命来的时候一样,演绎的各不相同,离开的时候还是一个样子。她漂浮在洁白的屋顶上,下面是永远沉睡的自己;屋子里是各种挽救生命的仪器和药品。淡蓝色的窗帘,是生命纯洁的色彩。窗外吹进了的微风,是大自然的抚摸。别了这一世,别了,跟所有的人。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走进来很多人,领导,同事,唯独没有血亲的人。她不想看了,看了也无济于事徒增烦恼。此生无愧,来生求缘吧。

    夜,是沉静安宁的;风,是亲切温柔的;夜空里的灯光多如繁星,夜色里的韵味儿还是叫人留恋的。去了就去了吧,回到自己来的时候那个地方看看吧,不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但一定牵挂着自己的爹娘;回到养父母的坟前看看吧,她们抚养的孩子或许不能去跟她们相聚,但一定记得他们的养育之恩。

    记得自己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农家孩子,养父是个老中医,养母是个做药的温婉女人。对医学的爱好来自于从小的耳濡目染,身上的功夫得自于几个舅舅的言传身教。如今自己回来了,以另一种生命形态回来了。

    还是那片深山,却比记忆里小了很多,树木也不再是繁茂的无边无际了。山脚下盖起了高楼,然后是旅游景点,记忆里从来都是小动物嬉闹的山林如今很是热闹的人来人往了。那条记忆深处的羊肠小路现如今是平坦的柏油路,还有修建的阶梯,直通向被修建的风景宜人的度假村。深林,药草,山崖,都是被遗忘的存在了。她执着的往山里飘去,执着的要去寻找记忆里的那片悬崖峭壁。

    不知道自己来的时候几岁,只记得被养父捡到的时候,固执的拒绝养父母给的名字,记忆里只有自己娘亲常呼唤的念菇,后来随了养父的姓氏,全名叫秦念菇。养父母说过自己被捡来的时候,衣衫褴褛不知饿了几天,蜷缩在一个很小的山洞里顽强的活着。还是上山采草药的养父为了躲避连日的暴雨也进了那个小山洞,才发现了她。除了自己的名字,她什么记忆都没有。只是乖巧懂事,又长的像个漂亮的洋娃娃,得到了全村人的喜爱。洋娃娃是什么,她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只知道养父母家的几个哥哥对自己的宠溺爱护。几个舅舅对自己的喜欢和教导。还有养父母言语间的闪烁其词,这些都不重要,她就在大山脚下的小学里走进了县城的中学,又从那里走进了繁华城市中的医学院。完成了孩童到少女的蜕变,完成了从村姑到医生的过程。伴随自己的是没有血缘的亲情关爱,浓烈的化不淡分不开。长大了,她依稀想起来自己儿时的生活环境完全跟这里不一样。穿戴不一样,说话不一样,生活习惯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就是那片大山还有无边无际的茂密深林,还有满山的草药。

    现在她正置身于那片大山深处,远离了城市喧嚣,远离了小山村满是幸福的回忆。这里树木还是茂盛的高入云间一般,药草漫山遍野却是无人采集。这里已经视乎被凡尘遗忘,唯有秦念菇感觉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熟悉。

    应该就是那道悬崖峭壁了,记忆里忽然就出现了那个小山洞的模样。记得那里曾经有一株名贵的药草,记得粗大的绳索绑着养父的腰身,还没有采到那株药草,本来放晴的天气又变了,暴雨倾盆狂风紧致。养父躲进了小山洞,她被捡到了另一个时空一般的继续生活了三十年。三十年是漫长的岁月,而记忆却在此时无比的清晰起来。

    忽然,被繁茂树枝遮挡的天穹暗黑了下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透过枝叶落到了地上。然后是一声暴雷的巨响,秦念菇还来不及躲闪就被狂风吹落到了悬崖边缘,又看见了那株药草,巨大的伞盖叫人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一朵年份极高的灵芝,难怪当年养父冒险也要采到它。结果采到了自己,而忘记了那朵灵芝。

    姐是什么人啊,姐现在可是虚无的魂魄,什么狂风暴雨闪电雷鸣,能奈我何;什么记忆里的小山洞,姐分分钟找到,什么名贵的灵芝,姐秒秒的时间拿来,唉,还真的是拿不到,吃了总可以吧。念菇在心里想着。

    “主人,吃了我不急,你还是进来躲躲吧。”一声稚嫩的提示淹没在狂风暴雨雷鸣中,秦念菇随着一声巨大的雷鸣,连同那朵无比珍贵的灵芝一起被劈下了山崖,坠入无边的深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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