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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谭鹤清快步走出营帐,目光泛冷:“怎么回事?”

    “换岗的时候,秦将军带队经过了粮仓。”士兵匆匆解释道,“当时正巧碰上了监军,拖了一会,没及时赶上,被北境钻了空子。”

    副将秦卓好恶分明,英勇骁战,偏对世故圆滑多嗤之以鼻,碰上荣福,两人多半是闹起来了。

    谭鹤清皱眉,声音都沉了下来:“擅离职守,叫他回头自己领罚去。崔明昌呢?”

    “崔将军在内营驻守,已经赶过去了。”

    “找个人看住那太监,别临了给我找事。”谭鹤清翻身上马,吩咐道,“调两支巡防军跟我走,其他人原地待命!”

    “是!”

    谭鹤清策马领兵离开营地,剩下三人也走出营帐。谭霁觉得蹊跷,蹙眉道:“这个时候来犯,也太凑巧了。”

    宋腾难得应和:“现今北境统领是个有野心的,这次进攻明显是临时起意。”

    北境部族天生亲近自然,他们生活在马背上,栖息在草原中,前朝最繁盛的时候,整个北方都是北境的草场。游牧民族时代更迭讲究顺应天理,直到前朝征战掠地,才将他们卷入纷争之中。草原荒退,北境的土地不断被缩减,直至现今,北境八族才出了个生了满腔雄心的首领加沙格,想要夺回先祖们的土地。

    “加沙格不是等闲之辈,停战日余,今日突然袭击必然有准备。”崔明昌方带队击退了一波攻势,谭鹤清就赶了过来。

    “我知道。”谭鹤清拍了拍他的肩,“先去缓一会,轮值一夜了,镇北军没有累死的将士。”

    崔明昌皱了下眉,还没开口,谭鹤清又道,“秦卓请罪来了,他还没在阵上输过。”

    崔明昌这才放心了点,退回营帐内。

    “将军。”秦卓领兵前来,脸色难看的很,正欲开口,谭鹤清横刀指向他:“解释的话不用说了,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秦卓眼神微带狠厉:“不光边营,外营那边也也被攻击了。”

    谭鹤清问:“情况如何?”

    秦卓回道:“暂时稳定,我从内营牵了两支驻队镇守。”

    “边营人数不足,位置也偏,你先压在这,等崔明昌出来就回外营。”谭鹤清吩咐,“我回内营守着,有情况通报。”

    “将军!”秦卓听懂了她的话,神色微异,“内营那一边……是郡内。”

    谭鹤清只是看他,没有说话,秦卓咬咬牙道:“属下明白。”

    谭鹤清带着亲兵回到内营驻守,隔着沙海望向三里外看不明晰的城郭。午后的风被日头照过,仍带着些许寒意,发丝吹动,她忽然开口,声音凛冽得很:“塞北何时有过这么冷的风?”

    “将军?”亲兵不明白,塞北一年四季都在刮风,方出年头,气候尚且来不及回暖,这几日的风都有些冷。

    谭鹤清摇摇头,没再开口。

    风雨欲来。

    ————

    “加沙格不可能无缘无故进攻,这时机挑得不好,镇北军才填充了粮草,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谭鹤清离开后,营内防守戒严,段延风出去查探,谭霁和宋腾索性留在营帐内推算。

    “依我所见,他们很可能留有后手。”谭霁朝宋腾道,“权看这仗打得有多猛烈。”

    “边营被偷袭,外营也遭受猛攻,只有内营毫无动静,他们暴露得太明显了。”

    “那是因为我们有准备,知道郡内混进了内应。”宋腾反道,“若是不知晓,军营会对内郡方向毫无防备。”

    “有道理,但您怎么保证北境完全瞒得过镇北军的眼线?阿姐一年前就反应过来郡内不对劲了。”

    宋腾解释:“北境蛮兵多善战,但不通兵法,他们的想法都比较直接。谭将军现下大概已经守回内营了。”

    谭霁反驳道:“我确实不了解北境军,但我也知道加沙格并非光有一身蛮劲,战场上最忌轻敌。”

    宋腾复道:“说得不错,但现下的情况,还有什么能让加沙格着急猛攻呢?”

    哑然片刻,谭霁摇摇头:“我想不出。”

    可他还是觉得,太明显了。

    下一秒,他的眼中带上了冷意:“但万事要有多重准备。”

    正当时,段延风掀帘进来,谭霁起身迎他:“延卫?”

    段延风面上满是肃然,见他笑得多了,谭霁一时有点不习惯现在这幅样子。

    “荣福被将军关在哪了?”段延风问道。

    帐中两人微微错愕,宋腾回问:“荣福?他怎么了?”

    “将军说要找人看着他,我觉着不如放我们眼皮底子下安心。”段延风解释,“但我绕营巡了一圈,没找到他人。”

    谭霁忙问:“从哪开始找的?”

    “粮仓。”

    闻此,谭霁脑中诸多想法一一闪过,他忽的抓紧了案沿,脸色微白:“糟了!”

    来不及多说,他快步跑出营帐,冲驻守的士兵道:“快叫将军回外营!去守着粮仓!”

    ————

    内营,谭鹤清坐镇驻守。

    她望着从郡内突来的蛮军,眼中带上寒意。

    黄沙滚袭而来,远处的情景看不明切,但谭鹤清能感觉到,冲来的一支小队人数不多,没有蛮兵壮硕的身材,但个个身形矫健。

    善于偷袭。

    谭鹤清抬手,目光冷冽:“放箭!”

    众将架起长弓,听令同时放出箭矢,万箭齐发,细密的箭雨叫人毫无还手之力,那队蛮兵却只因反应不及损耗了极小一部分人,剩下的加速攻了过来。

    这是北境从未展现过的一支小队,速度敏捷,强于巧攻,几乎与往常概念中的蛮兵背道而驰。

    加沙格在试图改变北境蛮兵的格局构造。

    谭鹤清皱眉,放出了第二波箭雨。

    这一回,蛮军知道了躲避,折损的人更少。

    眼见这支队伍愈渐接近,诸多将士发觉了他们的异常之处,纷纷错愕,谭鹤清却继续道:“放箭!敌人还没到门前!不熟悉又怎样,怕了吗!”

    众将强打精神,瞄准敌军不断放箭。谭鹤清提刀转身面向诸军,高声道:“众将听令!”

    内营兵力是三营中最薄弱的,遣调之后,只剩了百余人,但既是镇北军,就没有不能杀蛮贼的道理。

    “现在我们面对的敌人,是从未见过的阵势。”谭鹤清提起刀,郑重道,“他们甚至有可能从郡内而来。”

    郡内,是官府百姓,甚至有他们的家人。

    “诸君,随我杀光贼寇!”

    “愿誓死追随将军!”

    营门开,谭鹤清率军冲杀过去。

    刀光血影,两方对峙,内营将士殊死奋战。

    突袭小队再过精锐,也不足百人,奋战过后,最终被摁杀于营门前。

    谭鹤清抬起染血的长刀,面前已是一片惨烈景象。

    内营折损了将近一半的战士。

    四下沉寂,没有人开口,却都心情悲壮。

    谭鹤清缓了口气,唤人清理战场,一一收回将士们的尸身。她弯腰拾起掉落在脚边的腰牌,上面的字已被血迹渲染,看不明晰,谭鹤清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血液已干,擦不掉了。

    这都是镇北的将士。

    众将沉默着,跟着捡起战友们的腰牌,列队归营。

    回到营内,谭鹤清抹了下额角的汗,拍拍一旁的亲兵问:“有酒吗?”

    亲兵给她倒了碗茶:“将军,凑合下吧,楚将军不让您喝酒。”

    谭鹤清接过茶碗一饮而尽,轻轻“唔”了声:“就他管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