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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王八

    一打开家门,疲惫的社畜徐真便看到阳台上吊着一个东西,摇摇晃晃的挤在潮湿的衣服中间。

    那是她那对上吊有着谜之热情的前男友。

    而现在,在夕阳昏暗的光影下,他把自己的头塞进一个细铁丝制成的衣架中间,像个吊死鬼一样悬在晾衣杆下边。

    不对,这不是像,这是本色出演。

    一回到家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徐真早就见怪不怪了。

    “小王八。”男人看到她进来,便以头为固定点在空中微微摆动,周围晾着的衣服也跟着哗啦啦地摇晃起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快过来把电视给我打开。”

    “……我加班。”徐真没好气的把手里的一包大白兔奶糖扔在桌子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

    衣架上的姜涣把头拔了出来,轻飘飘的落了地,手指一勾,只见奶糖的包装凭空破了一个口,里边的糖果伸出小小的手和脚,羞涩的将自己身上的糖纸脱掉,然后朝他飞去。

    看着眼前这一幕,徐真抽了抽嘴角,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你吃到破产……你看什么?”

    “给我点播个《肖申克的舅叔》。”姜涣吃得开心,哼唧了两声。

    我还肖申克的舅妈呢。

    “我说,姜涣。”徐真心里带着怨气,状若无意的问:“都这么久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投胎啊?”

    “怎么,这就想赶我走了?”眯了眯琥珀色的眸子,姜涣品尝着嘴里甜丝丝的奶味,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当初不是说好先帮我找到凶手,你要反悔?”

    他飘到冰箱前拿出了一罐可乐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让他一整个鬼浑身舒畅。

    姜涣半边身子藏在阴影里,看起来单薄而脆弱,苍白的脸颊在夕阳的映衬下更是让人心惊。

    “……我哪敢啊。”徐真唯唯诺诺的走到厨房,一边煮泡面一边小声嘟囔:“当初明明查出来的是自杀,让我去哪儿给你找凶手啊……”

    难不成真的要把那根吊死他的绳子缉拿归案?

    再说了,关于这件事,她也算不上是心甘情愿答应帮他的忙。毕竟那个傍晚姜涣的出场太过惊悚,她也不敢拒绝。

    可惜,这小子已经是只鬼了,他才不管强买强卖是违不违反刑法。

    没错,她的前男友姜涣,是一只六年前就命丧黄泉的吊死鬼。

    她与姜涣确确实实的谈过一段。那时她年少无知色胆包天,看上了自己直系学长姜涣的皮相,便莽足了劲去追他,没花多少功夫便得手了。

    用姜涣的话说,当时答应她纯属是因为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

    没想到在一起不过三个月,两人就分手了,而姜涣则在两人分手后的第二天,被发现吊死在宿舍中,并且给徐真留下遗书一封。里边的内容,直到现在徐真都能背出来。

    “亲爱的小王八真真:

    我是已经吊死的姜涣。

    希望你看到这封信时不要悲伤,并且帮我把欠八公寓楼下小卖部的钱全部还清,一共六百八十块。老板是个好人,让我赊了这么多钱,实在是良心不安。你要是不想帮我就多给我烧点冥币,我自己上来处理,顺便还可以把你带走。

    除此之外,记得帮我把饭卡里的钱都花掉,一共两百多,一毛别给食堂剩下。

    最后,记得替我好好养着宿舍里的那只鳖,它叫假假,我已经跟它相处一年多了,都有感情了,一定要好好对它。

    来自你亲爱的前男友。”

    姜涣在分手后自杀,刚刚二十岁的徐真自然成为了被调查的对象。

    毕竟谈了三个月,就算是分手了,怎么说也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即便这封遗书谈到了小卖部老板,谈到了饭卡,甚至安排好了那只鼻子尖尖的王八,却没有留给她什么有价值的只言片语。

    姜涣是真的死了。

    她照着信一一完成了姜涣布置的任务,并将那只王八接到了自己的宿舍,好吃好吃的供着,这一养就是六年。

    这只王八跟着她毕业,跟着她找工作,跟着她搬到了这个小小的公寓,一起开启了一段新的生活。

    当然,如果在搬进这个公寓的那个傍晚没有发生什么灵异事件的话,她可能会活的更快乐一点。

    徐真永远都不可能忘记那天的18:18,明明是一个这么吉利的时间点,为什么偏偏会发生那样闻者落泪见者伤心的事。

    当她把新家的一切都收拾妥当,瘫在沙发上准备点个外卖犒劳一下自己的时候,她发现放在架子上的玻璃缸里空空如也。

    “我的王八呢?”

    徐真站了起来,围着客厅绕了一圈,又打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夕阳下,小小的阳台在昏黄的光下一览无余,回头望去,客厅没开灯,安静吞噬了昏黑的角落。

    “……算了,还是先开个灯吧。”

    她转回客厅,身后的阳台上扑棱棱的落下一只毛茸茸的鸟,歪着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还没等走到开关处,客厅的灯却突然亮了起来,而在茶几上,蹲着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徐真僵在原地,脑内瞬间闪过一千种死法。她看着面前熟悉的眉眼,双腿发软,张嘴就是一阵鬼哭狼嚎:“嗷嗷嗷嗷嗷——”

    怪不得找不到,原来姜涣借鳖还魂了。

    他身上还穿着当时徐真跟他一起买的情侣加绒连帽衫,柔软的栗色头发覆盖在额上,轻轻的翘起了嘴角。即使在炎热的夏季傍晚,他苍白的脸上也没有出现一滴汗,仿佛裹得厚厚的不是他一般。

    “帮我个忙,徐真。”他说:“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