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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翻开第二页,孟城嘟嚷:“怎么还撕了一篇儿!”甩开疑问,用老夫子教书的语气继续下去:

    建于前楚武功一十七年,已历九代盟主,一百三十余年,而今有弟子两千五百三十一人,包括掌门一人,武功登峰造极;五长老、七杀、九尊,具是一流高手;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为二流好手,西北六州,凉、朔、雍、北疆、梓潼、西北道皆有分舵,名为大仁、大义、大礼、大智、大忠、大孝……

    孟城越看越是心惊,本是玩味的脸色大变,舔舔发干的嘴唇,问:“哥,这……”

    “往下看,别咋咋唬唬的。”楚千里低声喝道。

    他略过书中冗长的描述,“哗啦啦”翻到最后部分,“也让人撕了几页,嗯?”诧异地瞅眼楚千里,再把目光放到散发淡淡墨香的手抄本上,一遍又一遍,确定没看错后,问:“哥,老捕头是第七代盟主?”

    楚千里伸手把手抄本放回原位,用挺复杂地语气解释:“嗯,第七代盟主,天下少有的绝世高手,不显老。”说完不显老,轻“呵”声,又道:“五年前我初到皇城司,他就知道我的目的;再说,要没老捕头帮衬着,就算我楚千里人中龙凤,也不可能当上皇城司总捕,我的功劳,大多是老捕头安排的。”甩甩右手腕,踏着步子走向满是东楚卷宗的书架,边说道:“这里的秘密除开**师兄,绝对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孟城把西北盟的卷宗插回原位,点头应道:“哥,你放心,就是我儿子老婆问起来,我都不说。”

    楚千里翻阅起东楚皇族的族谱,对于孟城不正经的答复倒是未做回答。他从后往前翻阅,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一个高贵象征身份的封号所吸引---楚寿公主。闭上眼,尝试着将案子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一时间,整个地下密室只剩绵长的呼吸声。

    半晌,楚千里脑中灵光一现,眼中闪过精光。

    孟城一看楚千里的模样,便知案子已经破了大半,忍不住问道:“哎,哥,案子到底破没破?”

    “不出意外的话,破了,不过还得晚上再说,我先去并肩王府见个人,确认点儿事。”

    相比早走侯恺,薛谨第二波返回皇城司,刚进衙堂,便问当值的捕快:“楚大人和孟城呢?”

    未等捕快回答,衙堂西边的侧门就蹿出个人来:“薛捕头,找我哥有事儿?”

    薛谨对孟城点头,眼睛飘忽了一下,抬脚就往东边楚千里衙司的方向走,头也没回道:“嗯,得商量商量案子。”

    孟城“哦”了声,几个大踏步赶在薛谨前,不留情面地挡住去路,说:“我哥去并肩王府了,他觉得三天破案的时间不够,估计是让王爷帮衬帮衬吧。”

    讨个没趣的薛谨似是不在意毫无缘由的无礼,抿嘴笑笑,很是执拗地拍拍闪躲的肩膀,转向西侧,留下眯缝眼睛梗脖子的孟城,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听不清的话。

    当值的捕快叫霍平,跟孟城同年,平时和他走得蛮近,稍微大几个月的样子,佩服孟城的武功,反倒叫他哥。霍平使劲儿攥了攥光溜的杀威棒,直性着道:“孟哥,刚才为啥拦着薛捕头?”

    孟城端起楚千里教导自己的模样,沉声粗着嗓子道:“皇城司是他们北陵府乱撒野的地方吗?”说完这话,突然觉得颇有楚千里的几分气度,“嘿嘿嘿”地贼笑三两声,咕噜这眼珠子讨好地小声问:“平子,刚才那话像我哥说的不?”

    “不像。”霍平一脸郑重。

    孟城这借口找得不错。

    可楚千里说的人和孟城说的不是一个,见的也不是最想见的那个。

    荡在楠木书案上逸散草木清香的宣纸愈发厚重,铁画银钩的苍劲字体也在渐渐成型。

    并肩王江山,大齐立国两甲子唯一的外姓王爷,稳坐太师椅,手挥乾坤笔。

    楚千里的目光是种凝聚的涣散。

    他看到的是双璞玉的手,和手里掌获的狼毫。

    书写罢,已过不惑之年的江山放下毛笔,鼓起腮帮子吹了吹,招手示意道:“千里,看看写得如何。”

    海纳百川

    “字好,气魄更为难得。”楚千里走过去站在江山身侧,伸出食指虚空临摹一番后,不徐不疾答,有所思。

    江山扭头斜眼瞅了心不在焉的忘年小友,用半开玩笑的严肃语气有所期待地询问:“千里,这幅字送你如何?”说完,漫不经心地喝起败火的苦菊凉茶,青花茶盖拨弄开的菊一瓣又一瓣。

    “容楚千里唐突一句,敢问王爷,是在以什么身份和楚千里对话。”楚千里重新站到并肩王对面,抱拳问道。

    “朋友,忘年挚友。”他答。

    “既是挚友,可否容楚千里班门弄斧一番?”

    江山卷起未完全干透的墨宝,搁置在旁,把新露出的宣纸推向边缘,平静道:“也好,如此,我自当替你研磨。”江南上好的磨石在璞玉的双手里钝挫地渗出墨痕,越来越浓。

    楚千里捏起龙须笔,挥洒肆意地写了几个中规中矩的大字。

    “大好河山。”江山一字一顿地念完,半晌没再言语,几番思量后,爽朗地大笑三声,高声吩咐道:“来人,替本王把楚大人这字裱起来!”

    楚千里告罪一声,离开了并肩王府。

    并肩王府的管家叫高梁,倒也人如其名,佝偻着腰蹒跚着步走进书斋,像极了谷穗饱满时被压弯的高粱,不起眼得紧,可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

    “老哥,如何?”江山眯着眼睛问,不知指的是人还是事。

    高梁看着楚千里离开的方向微微出神,干瘦的右手捋须三次,捋一下蹦出一个词:“够沉稳、够刚直、够狠辣。”

    江山摇头失笑,回应:“老哥未免太过瞧得起他。”

    “狮子搏兔,亦尽全力,何况楚千里是头雏虎。”说完,他左手屈指成爪,凌空虚抓,丈许外楚千里写的那幅字人为卷好似地进了手掌,背手欲离书斋。

    “老哥这倒卷八荒如今是越来越精纯了!”江山不由赞叹,叉开话题。

    高梁听后微微停顿,冷哼声:“比不得你的破尽六道!”以更快的步子离开书斋。

    古色古香的书斋,不知又从什么地方走出来了画中人,屋中馨芳弥漫,满满的书卷气息。

    “清秋,可否看懂本王这小友了?”江山此时才算品起凉透的茶,诗情画意的味道。

    清秋微微伏身,算是行礼,不复惹人怜爱、柔弱羞怯的似水模样,轻启朱唇,寒冰一样的声音:“懂,也不懂。”

    “哦?这倒奇了,你说给本王听听,到底是哪里懂,哪里,不懂。”江山饶有兴致。

    清秋蹙眉,先是旁敲侧击答:“北狄使者死在大齐北陵城,凭楚千里的本事,应该能查到我头上,”说道这里,她刻意地扫一眼悠哉品茶的江山,继续道:“毕竟此案涉及北狄,最后的处置还得看皇上和几个相公的意思,可皇城司权力够大,他一没直接抓人,二没上报调查结果,就这么硬生生地拖了三天,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事情发展成这般模样,北狄王又怎会不出兵?”

    江山嘬茶不语,仅仅这么个短暂的沉默,便让清秋如芒在背,他听着刻意压制的呼吸轻蔑笑道:“依你的意思,楚千里还有别的目的?”话毕,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扔下手里的青花茶杯,一掸大襟,龙行虎步离开书斋,直朝皇城,留下清秋失神地望着东南天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楚千里没回皇城司,在离王府不远的踏雪茶楼要了壶极品的雨前龙井,悠哉悠哉地牛饮。百两银子换来的苦涩,也没觉得不值,分量十足的官银要是现在不花,估计以后也没机会了。二楼靠边的视角刚好能让他看见并肩王爷的座驾,咽下最后的清苦顾虑,十两赏银直接扔进茶博士怀里,看着他狂喜中夹杂胆怯的惊惶模样,听着施展轻功离开后他和掌柜的谄媚对话,暗殇:“大齐,缺的从来只是一份担当。”

    闲庭信步般避开王府内巡逻的侍卫,百转千回后瞧见书斋塘边石牙子缝里钻出的几束小花,心血来潮地揪下一朵,于简约素淡中透出一股子坚强隐忍的玉英,眼前不由浮现清秋强颜欢笑的脸庞,他沉吟片刻,“嗖”得一下蹿上房檐,出现在清秋的视线里。

    “楚千里,看来你早就发现了我藏在暗格。前两天你不抓我,现在却是没了机会,书斋周围有上百侍卫,只要我喊一声,你逃都逃不掉!”清秋晃过神来,面无表情道。

    楚千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清秋,不作回答反将一军:“我从来没想抓你,你也不想惊动侍卫,今番前来只有一事相问,望清秋姑娘看在往日皇城司没少去一品楼喝酒的份上,如实回答楚某人。”

    “楚千里,你少来,咱们谈不上什么交情,有话就问。”清秋把不准脉,目光躲闪着楚千里满是血丝的眼,主动权扔给楚千里,见招拆招。

    “果然快人快语,容我唐突,听说清秋姑娘是先皇显德二年自东楚郢都逃难而来,不知可否如此?”楚千里可能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清秋目光一寒,好感登时散尽,阴沉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结合密室文档的记载,楚千里叹道:“真让人意想不到!”清秋杀意大起,隐约觉得泄露了什么,刚欲出手,楚千里早已腾空而起,几个起落,消失在房檐和天的交际处,她暗想:“明日一定要单独会会皇城司最年轻的总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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