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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好奇

    宋翎抱着膝盖定定地看着裴珣,她这么多年对高期一直忠心耿耿,以至于这种忠心几乎成了刻进骨血里的执念。

    裴珣理解她。但这不妨碍他从她口中听到高期的名字时,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嫉妒:“会,匡扶社稷,是父亲和伯父毕生所求。”

    “那你呢,裴珣啊,你愿意不仅仅是匡扶社稷么?”宋翎问。

    裴珣正了正神色,过了许久,抬起意味不明的眼睛看着她,那眼神里藏着几分自嘲:“文人最忌讳最宠臣,你为了高期想要我做天子家臣么?”

    那倒也没有。

    宋翎摇摇头,真诚开口:“没有,只是高期其实不是昏庸,只是背后可以倚仗的势力太少,不知谁可以信,谁可以不信。”

    “他这些年一直在读书的,治国之策并不比其他国的年轻皇帝差。他贬你们,一方面真的是有怨恨,但另一方面也是对衮王的妥协,想在衮王的面前装成一个柔弱无害的皇帝。”

    “所以呢?”

    “所以裴家能不能先向天子示好呢?”宋翎偏偏头,道出这句话也是她思虑很久的结果。

    裴珣睨她一眼:“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向新帝进谏良言么,怎么改了主意?”

    “也没有改主意,只是希望他作为一个皇帝能够在这个乱世里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宋翎轻声道,整个人拢在光影里,显得很是柔和。

    “那你觉得能庇佑他的是以裴家为首的世族么?”

    “嗯。”

    “宋翎,能庇佑一个皇帝的只有仁心这两个字。”裴珣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在烛火之下,他的双眸和嗓音同样平静。

    “仁心啊。”

    宋翎喃喃念叨了一下这两个字,手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捏了个被盘了许久的六角核桃,那核桃成色油亮,她念叨完后手没留力,“咔嚓”一声就将那核桃捏碎了。

    碎渣子落了一手,她下意识地低头看手心,见这核桃长得金玉其外的样子,但内里没肉,就随手又把它放到一边漆床边的樟木翘头案几之上。

    “那什么是仁心呢?”

    宋翎仰着脸回望裴珣,神色困惑。

    在天光阁里打打杀杀数十年的她确实不懂到底什么才是“仁心”,她的世界里只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仁心”这个东西太大,她柔弱的身躯还装不下。

    “比如你把我父亲盘了三十年的核桃捏碎了,但他把你当儿女待,体谅你年幼,不责怪你,这就是仁心。”

    宋翎怔忪片刻,她很聪明,随即明白过来仁心该与恻隐之心有关。可思忖半响后又开口:

    “欲得仁心,先有恻隐,可天下人不先为他,他又如何为天下人呢?“

    她这话偏颇意味十分严重。

    裴珣摇头,被气到的同时忍不住指了指她心口的位置:“弄懂仁心之前,你该先治治自己的偏心。”

    说完,扭头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仰头饮尽。

    “陇西郡守没给你喝水啊?”宋翎见他喝完一杯后又倒了一杯,这才意识到这人今日都是哑着嗓子同自己讲话的。

    “在长平山的时候,我每日回来也不渴,你问我问得倒是勤,今儿却到现在才问我,还怪人家郡守?”裴珣捏着手里的斗笠碗,眼神幽怨。

    宋翎总觉得他在阴阳怪气自己,但又找不到实证,只好又凑过去道:“郡守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给我看了我伯父的书信,信上说南梁的陈太后早些时候薨逝,本是传位给太子的,但大皇子萧缙逼宫,成为了皇权争夺的最大赢家。他即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兵去雍州关的边界线示威,眼下大有挑起两国战乱的意思。衮王要割地给他们以求和,我伯父不肯,现下闹起来了。”

    “怎么个闹法?”宋翎看热闹不嫌事大。

    “双双开始招兵买马。”

    “那怎么还不打起来?”宋翎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