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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功名

    十五 功名

    见是星子,那人却将手中的东西递将过来:“星子兄弟,过年好!这是自家腌的新鲜野猪肉,请你收下,不要嫌弃。 ”

    星子这才听出是生财的声音,吃了一惊:“生财哥,大冷的天站在外面干嘛,快进来说话!”

    生财却摇摇头道:“星子兄弟,以前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今天是来向你赔罪的!”

    星子忙道:“生财哥,你太见外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用再提,以后咱们还是好兄弟。”

    生财拱手道:“是啊!咱们是好兄弟,生财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说完,不待星子回答,便转身离去。

    年关过尽,山上的积雪却化得慢,直到三月,才冰消雪融,燕子归来,桃李绽放。这天,星子放学回家,站在檐下看一对小燕子飞来飞去地啄泥筑巢,口中自言自语:“燕子啊!春天来了,你们都知道飞回来,我的大哥怎么还不回来呢?他给我留下的书我都看完了,要我练的功我天天都在练,我说到都能做到,他却说话不算话!哼!真是不像话!燕子啊燕子,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么?能不能帮我捎个信呢?”

    忽听身后一阵爽朗笑声:“星子,你在背后说你大哥的坏话呢?”

    星子猛然回头,不远处的一株桃树花开得正盛,灿烂花树下一青衣男子负剑而立,正是箫尺!星子惊喜莫名,忙冲过去,箫尺看他近了,忽然伸出左腿一勾,星子不防,脚下一个趔趄,但他毕竟练功日久,重心自然下沉,略一摇晃仍是稳稳地站定了。星子得意一笑:“怎样?这次你摔不了我了!”

    箫尺上下打量他,看来没有偷懒,“不错,星子长大了,不似以前了。”

    星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一笑,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大哥就是用的这招,给自己下了个套,“吃一堑长一智,我总不能老上你当吧?”星子有点儿得意。

    “看你得意!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了?”箫尺轻笑,话音未落,忽然脚下一动,星子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这回如何?刚才我没用内力,现在用了一成。”箫尺道。

    星子摔得鼻青脸肿,浑身是泥,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委屈地扁扁嘴:“你不教我,自己游山玩水逍遥快活,还要欺负我……”

    “我不教你回来干嘛?”箫尺说完转身要走,“我去老地方等你。”

    箫尺环顾小小山洞,居然不见蛛网尘土,知道定是星子常来打扫,心头涌过一阵暖意。不久,洞口出现了小人儿的身影:“大哥!”

    “进来吧!”箫尺等他进来,两人便并排坐在那石台上。分别一年,星子有许多话要和大哥说,却听箫尺先问道:“你这一年都做了些什么?”

    “大哥,我每天都照你的吩咐,练功,读书……”星子扑闪着大眼睛,一副讨好的表情。

    “嗯哼,是每天么?”箫尺忽加重语气反问。

    “不是……”星子的声音顿时小下去,“还是玩了几天……”

    “玩了几天?共有几天?”箫尺抽丝剥茧最是拿手。

    “有……”星子顿感招架不住,“有几天,不,共十几天,不……”星子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和几个同窗好友跑到桃花沟去玩了好几天,心里不由发虚。

    “小孩子贪玩也在所难免,”箫尺看破了他的心思,“每个月玩二三天也是人之常情,那你自己说罢,你每月玩耍有没有超过三日?”

    星子毕竟不愿对箫尺撒谎,老老实实地道:“就上个月不止,共有七天,还跑出去了一趟。”

    “那好,超过三日的,每日折十鞭,你同意么?”箫尺敛了笑容。

    星子一听,才重逢就要挨打,想想四十鞭落在自己身上的滋味,顿时苦了脸,将头一缩,小声求道:“大哥……”

    箫尺剑眉一挑:“怎么?不该打?”星子想想,确实也是自己不对,便不吭声。箫尺却放缓了语气道:“别急,先不打你,把帐一并算清再说,你这一年在学堂里与夫子和同窗相处得如何?”

    这回却问到了星子的得意之事,于是星子将他如何兵不血刃将先生和同窗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事迹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哪知星子讲完,箫尺却若有所思,长久不语。星子等了半晌,终于忐忑不安地问:“大哥,我做错了么?”

    “没有,”箫尺展眉灿然一笑,“你做得很好,比我期望的更好。我在想,或许你能够做更多的事……”

    “什么事?”星子忙问,能为箫尺做事,那是他最求之不得的了。

    “你还记得上回我临走时给你说的么?如果你能收服学堂,也未尝不能治国平天下。以前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你的做法,倒给了我一点想法。”箫尺郑重地道。

    星子听出他话中的看重之意,不由隐隐有些紧张:“大哥,你是说?”

    “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战而屈人之兵是王者的最高境界,你颇有王者之气啊!呵呵!”箫尺揶揄一笑,“不过,替人出头也好,施恩不图报也好,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你知道定下规矩,按照既定的规矩办事。”

    “可这很正常啊!”星子纳闷,“这些规矩也不是我定的,都是夫子他自己说的,我只是把他的话记下来,让大家都知道,都遵守而已。”

    “关键就在这里,”箫尺深深地凝视着他,目光中有赞许,亦有惊讶,“不错,无处没有规矩,朝廷有,官府有,学堂也有,但这些规矩都是谁制定的,谁就说了算。规矩管束别人对他有利时,他当然愿意遵守,对他不利时他就会千方百计地避开,就象夫子不喜欢规矩反过来约束他的行为,虽然规矩本身就是他制定的。如果制定规矩的人却不愿意遵守规矩,旁的人就没有办法了。既然为上者不遵守,一层层下来,礼教也好,刑律也好,不管说得如何动听,最终都成了一纸具文,终归是比拼谁的势力大小。唯有制定出规则的人不能控制规则的实施,这种情况才可能得到改变。就像你,先生不遵守规矩你也会反对他。如果有谁能有足够的力量来监督律法规则的施行,对每个人都一样,这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世界或许就会不同了……”

    星子固然聪明,箫尺这一番长篇大论下来,也听得有些晕头转向,只知道他说的是很重要的事,星子傻傻地问:“大哥,那我该怎么做呢?”

    箫尺起身,在洞中反复踱步,过了约有一盏茶功夫,箫尺忽停下来,道:“星子,虽然大哥尚不知道你的身世,也不知道你日后有什么成就,但我觉得依你的天分才干,你或许应该出去见见世面,做一番事业。”

    出去闯荡见世面,这本来正中星子下怀,拍掌道:“好啊!那我跟着大哥走吧!”

    箫尺却笑道:“你要跟我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些东西是大哥不能给你的,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呢?”星子茫然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