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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狼藉

    整个房间,狼藉一片。

    比让入室窃贼翻过的还要不堪入目,简直就是彻底的毁坏,破坏掉所有。

    画架摔在地上,画板裂开,支腿折断,画纸满天飞落,一地的作品碎屑,颜料翻的墙上,地上,连角落里都是,整个房间,哪有一处安生,那些绘画书籍,关于绘画技巧的解析,讲解等音盘,在凌锒的地上,沾着灰尘,沾着颜料,沾着纸屑。

    是谁?发了好大的脾气。

    自己和长辈在这个房间里呛话的画面就在脑子里闪了闪——似乎吵的很凶。

    又好像。

    发脾气,和摔东西的是自己。

    孟亦烊盘腿坐在房间中央,身上手上,连脸上都有红红绿绿的颜色,然而他却笑了,像是无比难过,又像是无比满意。

    一张被溅满彩色碎点点的白画纸,被他探着手抄过来,翻倒的颜色混掉的,颜料所剩无几的颜料盘被他放在了手边。

    手指代替了画笔。

    一指,两指,三脂,代替了画笔的笔头宽度,侧指轻或重的落在画纸上,完整的指腹轻或重的落在了画纸上,最后,在身后寻到一只细头的笔杆用来勾勒线条和事物轮廓。

    在画什么?自己。

    ——看到了,正是此刻画面里满目狼藉,不堪入目的房间。

    是自己的房间吗?

    还是某一个男人的房间?

    刚刚,好像还有另一个人也在场,一个和自己年龄相当的人,关系,也好像无比亲近。

    好像是……有点像……

    总是看不清脸的那个人。

    脑袋里抽抽的疼,孟亦烊看着自己脚下已经变成七彩的鞋子,凌乱的颜料盘,眩晕感就像那晚烧烤时一样,蓦地说来就来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好像看见了那个一直看不清五官的身影靠近了自己。

    医院里。

    “小安姐姐,我师傅呢?”

    “哦,丁老师有点事,先走了,没事的,我在这陪着你,等这瓶葡萄糖吊完,咱就能走了。”小安感觉自己这一天天的在“丁大师”身边简直跟家政保姆似的,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丁楚石的工作助理还是生活助理了,现在连“丁大师”新收的徒弟都要她来伺候了,“完事了我送你回家。”

    还好这“小徒弟”长的还挺让人喜欢的。

    说话也是,“姐姐”怪好听的。

    做了全身检查——丁楚石安排一定要做的,其实他也不是说真就特别担心孟亦烊,对于少年闯了一早上的祸又突然晕倒的事,像“真”的非常亲近的长辈那样记挂的不行,只是潜意识里的一种行为或者说认知,觉得这是最应该最正确的做法,就像被曾经的某些事某个人在生命里烙刻进了某种深刻不容改变的行为模式——追其根底其实是对这种“认知”之前的追悔吧,可能,丁楚石自认为。

    很健康,什么毛病都没有,是一个很年轻很有活力的正青春小伙子,只检测出了轻微的低血糖,按说不应该出现晕倒这样的症状,医生给定行为“即时”性的,可能昨晚没睡好,或早饭没吃或吃的很少,然后又进行了较大的脑力活动或体力活动,营养供应身体不足,继而才会产生这种状况——突然晕倒。

    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

    医生的最后结语。

    和玫瑰真的很像。

    三枝,丁楚石把它们放在了林奕的墓碑前,几根手指上沾染的一点血迹,他摘的时候不小心扎破了手,针扎一般的疼,每个人都能忍受的那种,连小朋友都可以忍住的那种,很奇怪,这种轻微的疼痛有时候会带给人一种享受般的感觉,觉得疼一疼挺好。

    是月季,正含苞待放的几枝。

    来的路上,丁楚石在一个公园外围的的花坛里摘的,一眼看过去颜色很艳,真的很像玫瑰,用来送给爱的人也没差吧。

    他站了好久。

    又蹲下,用一个指腹很轻的去抚摸林奕的五官——这张照片,林奕笑的很甜,很好看,其实他这样的表情在长大后并不多见,很少,只是自己那时候太迟钝了,没有留意到这件事。

    指腹停留在林奕的唇角,留恋的往唇中触过去,“认识了一个人,最近,他和你的声音,一模一样。”

    “更想你了,林奕。”他的音调很平,无尽的酸楚在心中漫开,丁楚石的手指垂了下来,只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