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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娘娘身侧刀

    关于本文:前面的部分是我很久以前写的文稿,完全架空不讲历史常识,后面是好久没写了的复健,感觉水平也大不如前,而且也明显地掺杂了很多价值观念的问题。但总之是比较完整地讲了一个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注意是互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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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都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穿书npc·皇后李婉沁x土著npc·掌事太监陈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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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靖六年,大齐沁阳王之女蒙天家恩德,入选宫中,册封贵妃。

    进宫那晚,左等右等,皇帝始终没有出现。

    李婉沁本就是大小姐脾气,敛不住性子,扶着厚重的冠饰,吩咐左右拆了这些物什,却听得身侧人说:

    “贵妃娘娘,这不合规矩……”

    年轻的紫袍宦官弓着腰,略高的乌帽遮挡视线,李婉沁只能看到他的一点额头和眉毛。

    “你叫什么?怎么杵在这儿管教我?”李婉沁腹诽,这是谁伺候谁呢,“抬头。”

    陈屏闻言一顿,缓缓放下端平行礼的双臂,直起腰来,却仍低着头,眼皮颤动着,飞快地觑了贵人一眼。

    “娘娘息怒,奴婢陈屏,是您宫里的掌事,是您的奴婢。”

    他神色愈加谦卑,可动作却大胆起来,上前两步,缓缓跪在李婉沁脚边,垂着眼试探。

    “想必是娘娘乏了……奴婢斗胆,为您卸了这头面吧。”

    李婉沁抿直的唇角忽地勾了起来。

    倒是挺会看人眼色。

    瞥了眼一旁讷讷的贴身丫鬟,袖手不语的嬷嬷,深觉这位陈公公不简单。

    可这不简单的公公,这样“不合规矩”地讨好她,又是什么缘故呢?

    难道是个可攻略npc么?

    这里并不是李婉沁原本的世界。她原是一本现代版“灰姑娘”小说里的反派女配,女主的恶毒继姐,谁知因为觉醒了意识,被强行送到这本古代权谋小说世界里,因为和她同名的重要配角npc意外身亡,灵魂消失不见,要她来填补空缺。

    真的无语,难道她的名字就这么像配角吗?

    照照镜子,连容貌也和她一分不差,完全就是同一人的样子。

    好吧,长相都是配角脸呢。

    原著写的是大齐四皇子的帝王之路,而她这贵妃要在四皇子生母出事后接过抚养皇子的重担,扶持他登基成为皇帝。只有完成这个任务,她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摆脱小说剧情的影响,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作为曾经的恶毒继姐,要怎样当一个好后妈呢?

    恨!养小孩,又是养小孩,难道我就不配有自己的生活吗?

    在原世界连恋爱都没谈到呢,好家伙一下子在古代嫁人当后妈了。

    配角npc还真是可悲,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衬托主角罢了,连完整的人格都不具备呢。

    真的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吗?

    她不信命。

    对不起,古代的李婉沁,往后这具身体就由我接手了,我一定不会再活得那么难看。

    陈屏早就想讨到这份差事。

    大齐唯一一个异姓王沁阳王之女,却因王爷王妃战死沙场,婚事迟迟拖到年逾十九。权贵们多认为李家要落寞了,却不知,圣上关注李家已久。

    人虽死,可军权还未收回。异姓王不得袭爵,但陛下封王爷长子李小将军为沁阳侯,三代世袭,镇守西北边关。

    因此李家女,势必显赫。

    御前的位置太挤,陈屏另辟蹊径,伺候好了贵妃,他照样能一步登天。

    窥见李娘娘第一眼,陈屏便觉得她是个外硬内软的主儿,看着刻薄骄纵,实则心肠硬不到哪去。

    这样的贵女啊,就得顺着毛来,你对她好她都觉得是应该的,偶尔指头缝里赏你些温柔小意,再多的便不乐意了,想捂化了她,那得掏出十成十的真心。

    这难不倒陈屏,反而比伺候那些事事克己守礼的主子轻松多了。

    日上三竿,陈屏才不紧不慢的来到寝殿前,摩挲着腕口的串珠,眯着眼等娘娘传唤。

    不一会儿,丫鬟出来传话摆膳,陈屏点点头,领着端膳的小宦鱼贯而入,向娘娘行礼。

    “娘娘,今儿您醒得早,饭菜还烫着呢,可是昨夜没休息好?”说着,将茶盏递上。

    “还不是那个老…”

    “咳!”陈屏重重地咳了一声。

    李婉沁飞快地翻了个白眼,毫不心虚地瞪了他一眼,抿了口茶。

    还不是太后,害得她做梦梦见高中班主任罚抄写,罚的什么?定睛一看全是阿弥陀佛。

    “佛经……抄得怎么样了?”问话时李婉沁有些迟疑,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

    “回娘娘,已经整理好了。”陈屏低头浅浅笑了笑。

    李娘娘打头一天请安被立了下马威,就再没早起过,任太后在其他后妃面前骂,在皇上面前骂,不去就是不去。

    最近被寻着由头罚抄佛经,直接交给宫人抄,被罚闭门思过,反倒乐得自在,和宫人投壶踢毽子,欢声笑语的,路过和月宫外听得一清二楚。

    这流氓作派也真不知道是打哪儿学的。说实话,真的解气,娘娘整天吃好喝好,太后的脸却一天比一天绿了。

    李婉沁最受不得威胁,你横就横,老娘就是不伺候,还能打死我不成?

    李婉沁松了口气,唇角扬上去,又拿起帕子假装擦嘴,实则阴阳怪气地小声嘀咕:“老人家家的心眼儿比针小,喔呦,对身体可太不好啦。”

    这个太后不仅给她下马威,还把四皇子藏得很紧,根本不让皇子与生母接触,说他生母身为庶女言行不端,怕教坏了皇子,而她这个刚进宫的贵妃,许是触到了老太后的利益,让她如此防备。

    行,不让就不让呗,反正她也不稀的哄小孩儿,任务是让小皇子登基,如今再着急也没用,就这么耗着,能熬死了绊脚石再好不过。

    没错,李婉沁被世界意识整出了逆反心理,她不打算兢兢业业的扮演角色,而是想着能不能用摆烂的方法蒙混过关。

    陈屏叹气,再怎么阻止,离李娘娘最近的自己也总能听到些大不敬的“喃喃自语”。就是因为他平日重规矩,才刻意说给他听呢。

    她倒是真不防着自己。

    晌午这光景,娘娘喜欢在房里读书,多是些志传游记、野史杂谈之类的,还喜欢听话本,要人换成白话口述出来,不是一本接一本的听,而是每本每天都要听一段,明明时常记串书里人的姓名故事,却还要坚持如此。

    “这杜三娘是哪个来的?昨天那个道姑呢?”李婉沁拿笔在宣纸上勾勾画画,头也不抬地问。

    陈屏无奈道:“奴婢失职,连个故事都讲不清,那道姑在上一段儿书里呢。”

    “哦,那接着念吧,讲清楚点。”李婉沁也不尴尬,还觉得陈屏说话蛮有意思的,让人总忍不住逗他。

    “……奴婢斗胆一问,可是这些话本不合您口味儿。”不然怎么听也不听,全拿他做消遣了。

    李婉沁停笔,眼含笑意看向他,陈公公绝对在心里泛嘀咕了。明明被捉弄却不敢冒犯,什么时候他能直接道明,而不是用迂回话术呢。

    “确实,那些书生一个模子里刻的似的,安在哪本都差不多,我就是想听听里边到底有多少个女子,结局又如何了。”

    这些话本中的女子是不是也在某处的世界里混沌着、挣扎着呢。

    书里的女子大多挺惨的,娘娘每每听罢,面上总有几分嘲讽,陈屏不禁想到娘娘的身世,顿了一会儿,问:“书不好,要不咱不听了?奴婢知道些时下流行的说书段子。”

    见他如此,李婉沁反倒不好意思了。陈屏总管和月宫上下,之前后妃太后下绊子搞小动作,他出谋划策,忙里忙外,也就是这几天被禁足,才消停了几日,陪她又是说书又是踢毽子的,把他在宫人面前严谨威严的形象全破坏了。

    她也是憋得难受,李大小姐向来随心所欲,之前端着贵妃的架子演戏,这几天放飞自我,都想把瓦片给掀了。偏偏陈屏出来泼凉水规劝她,所以才忍不住拉着他一起……

    “算了,都不听了……你来看看这个。”李婉沁拉着他看自己画的飞行棋盘,实在太无聊,她还是把现代的东西搬出来了。

    这个时候她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有些小说里的穿越者特别喜欢“搞发明”,也许不是向古人秀智商,而只是……脱离了环境后的无所适从。

    眼前这个人,除了是己方阵营的npc,也算是来古代的第一个……熟人吧?

    这一晚是陈屏值夜,若不上夜,晚膳后他就算下值了,贴身伺候的活计娘娘从不让他接手,因此他总觉得当和月宫的掌事过于轻松,活不多,权都攥在手里。

    不过若是皇上来了,娘娘总是要叫他跟在身边的。

    娘娘是皇上的贵妃,却最防备皇上,不管皇上几时来,从来不在此处过夜。

    他记得娘娘第一次见皇上的时候,也是他站在殿外,心里盘算着一堆谋划,如何助娘娘争得圣宠,如何让娘娘怀上龙胎,如何让娘娘登上后位……

    然而天色已晚,皇帝却走了。陈屏恭送皇帝离宫,对这结果一头雾水,心下焦灼,忙不迭地进殿,又顿在李婉沁三步开外。

    规规矩矩行礼。

    李婉沁卧在榻上,没有叫起,而是意味不明地刺了句,“叫公公失望了。”

    陈屏跟了她一段时日,她也算看清他的算盘了。无非就是盼她宫斗成功登上后位,然后母凭子贵,他也就能成为地位显赫的贵珰。

    不过,她这儿可就不是什么好差事,对陈屏来说分明是个坑。

    因为,这个世界的皇帝好像也出了点偏差。

    剧情中写,男主的母亲连尧是皇帝心爱的白月光,可这爱是有多爱呢?

    李婉沁本以为,帝王宠爱没有几分真。

    意想不到的是,皇帝竟表现得像个觉醒意识的人物,真的除了他心爱的白月光“连美人”,其他谁都不爱,因此也不愿睡其他女人,只是还碍于宗法规矩,不能散了这群后宫女子,甚至还要依靠李婉沁入局,为他翻盘。

    被迫妥协于制度的专一,也很讽刺就是了。

    今上原本是个庶出的闲散王爷,先帝的王弟,先帝子嗣单薄,只有两位公主,无奈只好兄死弟继。

    可黄袍加身之后,皇帝病弱,手段也不足,太后并非他生母,与丞相串成一党,把持朝政。而且似乎隐隐看出了他对四皇子的偏爱,将四皇子亲自带在身边,不让孩子与生母相见。

    娶李婉沁入宫,就是想借李家的势。

    皇帝要用兵权,要李家做孤臣,李家就要后位,帮皇帝摆平后宫。希望她做了皇后,能护着他心爱的连美人和儿子,收养四皇子,算名义上的嫡出。

    “朕知道这场婚事,皆非你我本愿,只不过人在这位置上,也别无选择……阿沁,你便还当是自己家里吧,这样朕心里也能好受些。”

    皇帝和李婉沁是青梅竹马的交情,言谈之间对过逝的王爷王妃很是敬重,但半点暧昧都没有,他并不想碰李婉沁,这倒让她松了口气。

    李婉沁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李家的荣耀立在山巅,做明晃晃的靶子给所有人看。

    李婉沁没打算瞒着陈屏,她把自己的处境、皇帝的打算全都告诉了他。

    她固然可以利用陈屏想依附她的心思,可那样一来,这位宦侍的重心可全要偏到如何获得圣宠、搞宫斗上了,想想就一阵恶寒,她无法把自己放在宫妃的位置上成为皇权下的壁花。若说开了,他想另谋高就,不拘着就是了。

    李婉沁说完,陈屏没忍住惊诧地抬头,显然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好似站不稳,颤抖着屈膝跪下,垂着头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仰视她。

    陛下竟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人?先前王府中的侍妾、庶出的皇子们,皆是无可奈何?

    老实说,陈屏乍听此言只觉荒谬,不晓得贵妃娘娘怎么如此胆大包天、妄窥圣意。

    可细细想来,自从连美人得了封号,陛下确实很少去别宫临幸,甚至以体虚病弱,需要调养为由,很少踏进后宫,因此召见连美人的次数也并不多,但偏偏,只有位份低微的连美人怀上了皇嗣,想来,或许就是在保护她呢?

    而今,陛下用贵妃娘娘做靶子平衡朝局和后宫,虽然娘娘能得到后位,可却空有后位而无宠,尤其是于子嗣上,也不会想要李家的血脉。最后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倒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对一个谋权势的宦侍来说,着实是步足以毁掉全盘的烂棋。

    不过,同于一般内侍,陈屏转念一想,走后妃的路子,为什么非要靠主子娘娘得圣宠、肚子争气呢?选主子重要的是心性与眼界。只有对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李娘娘贵在头脑清醒,行事杀伐决断,不畏手畏脚,对他一个下人,并非给点恩惠收买人心,而是晓以利弊,冒着被一个奴婢背主的风险,求一个坦诚相待。

    若不是娘娘这一番话,他如何能看清陛下深藏的心思,就算是另寻他路,娘娘这恩情也足矣厚报。

    饱谙世故的陈屏竟在此刻,被一位刚懵懂踏入深宫的妃子所打动了。

    他暗自抓紧了衣袖,身子伏下去更低了些。

    着实有些逾矩。

    娘娘说这些,自然不是为他一个宦人考虑的,无非是想听到忠心的答复。

    李婉沁扬着下巴,与这宦官对视。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垂下眼帘,讨饶道:

    “主子娘娘有自己的思量,是奴婢自个儿瞎着急,奴婢该死……请娘娘降罪。”

    新来的主子总是要立规矩的,陈屏低眉顺目,等待贵妃的惩罚。

    李婉沁为了立住人设装腔作势夸张了些,已经有些烦了,对着陈屏这样重规矩的人精,更是觉得累。

    她冲他招了招手。

    陈屏跪着挪过去,到她跟前来,心想,怕是要赏他巴掌。

    一晃神儿,却是馨香温热的气息落在耳旁,是李婉沁压沉嗓音一字一顿问道:

    “今后,我做皇上的刀,要权要势,我依然要做最风光的那个,你可愿……做本宫的刀?”

    耳尖微烫微痒的余感,令陈屏不禁咬住下唇,气息抑于胸膛,连心脏都跳得七上八下起来。

    没人理解他心中的忐忑和激荡。

    皇帝不谈夫妻,只谈君臣,而眼前这位也不屑去争“妻”,而是争那国之凤位,哪怕是万人之尊,她只做帝王的刀,不祈求帝王宠爱。

    她不愿做权势的牺牲品,执意一头扎进装满浑水的大染缸。

    心悸的感觉让颤意漫入四肢百骸,这位才接触不久的娘娘,令陈屏有种莫名的动容。

    于是那晚后,陈屏的谋划,只剩下第三个——助娘娘登上后位,为她争权夺势,全她顶顶风光。

    自那晚后,陈屏便是李婉沁唯一得力的心腹。

    路难走又如何,为奴为婢,哪一份荣华不得靠自己搏来。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才两年的功夫,贵妃便震慑六宫,拔除太后的势力,虽无子嗣,却使皇帝下诏,不日将册封为后。而他这掌事内监,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不可同日而语。

    陈屏回和月宫,所过之处宫人内侍纷纷行礼,他半点眼风都不给,径直向正殿而去。

    “公公,娘娘等您许久了。”殿门外,大丫鬟神色惴惴,提醒这位得脸的陈掌事,娘娘正在气头上。

    陈屏深吸了口气,维持着沉稳,不知为何,他很怕李娘娘生气,明明她是他见过最不爱打罚下人的主子。

    刚迈进殿里,一只茶杯就飞过来,砸在一旁的柱子上四分五裂,尽管离他的位置很远,但仍使得他脚步一顿。

    还没见到人,李婉沁的声音便从幔帐后传来:“本宫这儿庙小,留陈公公可是屈才了?”

    “奴婢万万不敢!娘娘,奴婢只是见不得有人对您心存歹念。”

    陈屏急急辩解,低着头作恭顺状。

    相处久了,他知道李婉沁最厌他两点,一是奴颜婢膝,二是阳奉阴违。

    可不巧的是,这两点他都难以改过。

    素手撩开帘缦,李婉沁一步步走向跪于阶下的人,怒火不打一处来。

    陈屏这人很好用,凭他能将协理六宫之权从太后手里挖出来,就够任何一个后妃奉他为座上宾。

    更何况他还查出柳妃早年毒害大公主的罪状,直接断了太后在后宫扶持的左膀右臂。

    不过两年,后宫里的风吹草动,全在他掌控之中,正是他助自己稳握实权,逼得皇帝不得不提早册封她为后。

    皇帝夸陈屏有大才,不过碍于时机未到,还要劳他先于后宫蛰伏,怕是等她登了后位,陈屏便迫不及待飞出和月宫了,难怪翘起尾巴来了。

    不然,为什么非要针对那连美人。

    听说连美人小产的消息,李婉沁当时脸吓得霎白,回想起陈屏这段时日种种苗头,顿时就疑心到是他动的手脚。

    在她快册封皇后这节骨眼儿上,闹出些动静,不是给太后和丞相递把柄呢吗?再说,如果真是他,皇帝也不会放过她李婉沁。

    “哟,说得好听,却不知这连美人,究竟是碍着本宫了,还是碍着公公您了。”

    她气恼,为什么他总是一副“为她好”的样子,那副表面上逆来顺受的样子,当真是恶心人极了。

    这两年间,还有几个妃子有孕而小产了,她不知道是不是陈屏暗中做了什么,想想就细思极恐。

    她知道在封建王朝讲法治没用,但不希望自己身边养着一头没有善恶道德之分的畜生。

    原来的世界里,她受困于剧情,对女主妹妹轻蔑又嫉妒,做过不少现在看起来极为幼稚恶毒的事情,好在那部小说没有过于狗血,否则她的下场可能就是进橘子。

    当她旁观自己的一生,才发觉恶毒姐姐的样子实在太丑了。

    她很怕陈屏是那样的人。

    陈屏刚要开口,却被两只手按住肩头,不由瑟缩了下,想退后,然而肩膀上的手没有施加任何力道,却千钧重似的,让他动弹不得。

    李娘娘蹲下了身子,一张玉颜近在咫尺,强迫自己与她对视。

    她声音轻轻的,语气夹杂着几分恐慌:“你告诉我……是你做的吗?”

    “……奴婢是昏头了,但就算借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连累娘娘的事啊……”

    陈屏也放轻了声,似是怕惊扰了娘娘。

    这说的是实话,他从未想过对孩子动手,他巴不得圣上多子多福,再也想不起娘娘来。

    娘娘讨厌男子朝三暮四,最听不得那些朝臣后院阴私之事,也从不相信话本子里的风花雪月。

    娘娘忌惮男子,就连对他这样的宦官都心存警惕,从不让他近身伺候。

    而他甚至还会为此而在心里窃喜。

    陈屏想,这样坚定的娘娘才是完整独立的她。

    不过,那个连美人不同于太后选进宫的那些莺莺燕燕,皇帝对她动了真情,陈屏知道,只有她和她的皇子,会威胁到娘娘,眼下四皇子都到了开蒙的年纪了,她又再次遇喜,确实让陈屏有些着急。

    娘娘看着高傲不好相与,实则再心软不过了,小打小闹的冒犯从不放在心上,于人心一道上更是笨拙,而连美人,仗着几分恩宠就敢自怨自艾地给圣人上眼药,她怕是不知道,后宫里谁说得算!

    陈屏是忍不住给连美人找了麻烦,不过就是找个由头克扣些用度、训斥宫人,要说谋害皇嗣,谨慎如他,那是万万不敢的。他甚至怀疑是连美人故意设下圈套,到时候胡乱攀咬娘娘。

    “您放心,此事与咱和月宫绝不相干,奴婢已经仔细敲打了宫人,不会让她有机可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她真想陷害娘娘,倒可借此机会向陛下拆穿她的真面目。

    “那就好,”李婉沁可算松了口气,就这么轻易信了他的话,“你可不能做这丧天良的事……”

    陈屏身子又矮了几分,下意识抿唇,颤声称是。

    李婉沁下意识觉得,陈屏不会害自己,虽然有些讨厌的毛病,但也不会故意骗自己。

    虽是自己误会他了,可她这气性注定她不会表露出什么愧疚。

    听到想要的答案,便立即退后离开,肩上的触感消失,陈屏有几分失落,终于也站起来。

    这件事总算揭过去了。

    “连美人有大用,不准你随意招惹。”李婉沁眯着眼警告道,那命令的倨傲姿态,简直和琉璃瓦上舔爪子的猫儿如出一辙,让陈屏隐隐压不住嘴角,绽出两朵梨涡来。

    李婉沁诧异地看向他,陈屏这才就着笑意低下头,回道:“奴婢明白,娘娘不气了就好,不然今日晚膳做的松鼠桂鱼就要热二回锅了……”

    李婉沁剜了他一眼,连忙吩咐人摆膳。

    心里暗啐,还不是因为你耽误的,算你有心,知道做点爱吃的讨好我。

    李婉沁封后那日,是陈屏一路跟着肩舆,走在她身侧,托着她的手,一步步登上石阶。

    最终,却看着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人相对行礼。

    陈屏不知神游到了何处。

    娘娘一身贵妃礼服,扶着华丽头冠,轻蹙着眉头看向他的样子,还恍惚就在昨日。

    那今日端庄淡笑着的,又是何人。

    他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强烈地想要逃离娘娘身边。

    明明是她所求的,是于他有利的,为什么他这么……不甘心呢。

    这晚,皇帝宿在娘娘寝宫中。陈屏就守在殿门外,不敢露出丝毫异色。

    从前娘娘与陛下共处时,他也是如此守着,不过从未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异样的声音。

    那时他心里既庆幸,又为娘娘感到不值。

    而现在,娘娘贵为皇后了,他不知为何心慌害怕起来,若是陛下改变心意了呢?

    娘娘她……愿意吗?

    从没有这样一个晚上,让他感到无比煎熬。

    夜深了,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一阵冷风吹来,陈屏微微打了个寒战,松开下唇,舌尖一过,一股子铁锈味儿。

    五更天,皇帝唤人进去伺候,陈屏弓着腰背,亲自端着托盘,跟着总管公公进门,他忍不住抬眸,却见皇帝已经穿着中衣立于床幔之外,而娘娘……还在榻上睡着。

    陈屏神经一紧,握着托盘的手不禁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