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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门兄弟1:结义_第十四章 大仇得报

    常公馆,已近子夜。

    常啸天一动不动坐在钟月儿的对面,钟月儿却觉得自己的讲述已变成了一个引信,她看得分明,对面的男人眼睛已经变作血红,头发根根尽竖,似一只蓄势待炸的火药桶。

    她暂敛悲伤,回头去看站在身后的几个男人,那个眉目清秀的,她不认得就是林健提到的邵晓星,已经恨得把沙发抓破;那个个子小小,面似小孩的,她不知道他叫阿水,已经蹲在地上,出声地哭成泪人。

    整个大厅被沉痛的气氛笼罩着,常啸天发话了:老魏,带阿健的太太到楼上休息,叫吴妈准备夜宵,一定要好好照顾。

    老魏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走过来慈爱道:月儿,跟我来吧!

    钟月儿盯着常啸天站起身来,看到他极度压抑的表情中,明显地传达出一分温情:弟妹,你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

    目送她走上楼梯,常啸天才口述命令:小邵,连夜召集各堂口的主事,把乔翁几位前辈也找来,我有事宣布。

    是!

    阿水,给我起来,再哭我宰了你!

    是!天哥!

    去找阿三、阿堂,给我办妥这些事情……

    引信已经点燃,火药已蓄势待炸,喝令声中,大厅内忙成一团,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常公馆书房。

    乔翁等几个上了年岁的前辈正绞尽脑汁,苦口婆心地极尽劝说之能事。

    常啸天一直默不作声,不停地看着怀表,偶尔点一下头,作个回应。

    自鸣钟敲过三点,书房门大开,阿三、阿堂和邵晓星同时进入。阿三皮护腕的铜扣闪闪发光,阿堂的快枪就明晃晃地拎在手中。

    邵晓星报称:天哥,阿水那边传过消息来,钱朗今早六点三十分会在云祥茶楼陪广东商人,雷大哥已连夜解决了他的贴身保镖,而且叫那保镖的女人向钱朗请假谎称有病,不会有任何破绽。

    常啸天点头:做得好!又将目光移向阿三。

    阿三道:茶楼是外地人开的,没什么背景,动手没有问题。那里的地盘是青红帮的,不过我们会有百十名能打的弟兄准时赶到,应该有把握脱身。

    常啸天高声道:好!大家一夜辛苦了,抓紧时间养足精神,六点准时出发。

    乔翁、倪子善等洪门前辈同时惊得站起,相顾失色,敢情这半宿的口舌全是白费,常啸天早就胸有成竹,安排好了一切。

    常啸天看出他们的神色,抱拳道:啸天心意已决,请诸位多多谅解。今天不管胜负结果如何,怕是会出现一场新的血雨腥风。大家赶快回去,安顿好家人。

    乔翁气愤道:啸天,你,你这样一来,洪门岂不是又要岌岌可危,万一青红帮要替钱朗出头,你怎么应付?

    常啸天一挥手:我自有主意!对了,有几句话我要交代给大家,茶楼一役,我要亲手为闫爷和林健报仇,如果我有什么不测,雷彪、老倪、阿三、阿堂四位堂把子,要暂时协助邵晓星料理门中事务。这是德爷的最新一封信,你们按这个地址找他回来主持大局。阿堂和阿三跟我去云祥茶楼,小邵留下,明天一早就到银行取出那批黄金。一旦青红帮要赶尽杀绝,这笔钱就做弟兄们的遣散费。还有,阿健的太太不容易,先留她在这里住下,这房子有她一半,这里就是她的家!

    邵晓星听了分工,大叫一声:不,天哥!我要跟你去!

    常啸天厉声喝止:不行,你必须留下!那批黄金只有你我才能取出。你也去送命,阿健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阿三、阿堂笑逐颜开,摩拳擦掌地出去了。

    凌晨时分,大小姐闫意带了仆人走了进来,二话不说,直跪了下去:大哥,娘让我来给你捎个话,钱朗一向心狠手辣,你既决定和他翻脸,定要一击即中,务必杀掉这个恶贼!阿意是个最不中用的女孩家,我只能在这里为你和三哥还有诸位兄弟烧香祈祷,希望你们平平安安,马到成功!

    常啸天扶起她,乔翁摇着苍苍白发走上前:啸天,你千万小心哪!咱们有你才又见了希望,你若有三长两短,几千号兄弟又要群龙无首了!

    倪子善也道:你非要报仇,我们也由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呀!我们都不会走,等着你回来!

    常啸天回应着许多殷殷的目光,重重地点头,拔出枪来,走到供奉的洪爷像前默念:阿健,你在天之灵保佑我,大哥一定给你亲手杀死钱朗这个老贼,完成你未了的心愿!

    云祥茶楼,六时四十分。

    常啸天白衣黑裤,臂缠黑纱,带着阿堂登上楼来。

    阿三在里面早已经动手,喊杀声一片。阿堂见到梅萍,分外眼红,翻身跃过楼栏,扑将过去。

    钱朗今天身边只带了个梅萍,再加上两名跟班,猝然遭袭,惊恐万状。虽然他是个老江湖,历险无数,但以他今天的地位,绝想象不出会有谁敢在他的地盘公然下手。

    今天的钱朗,是青红帮杜月笙的把兄弟,正要当选新一届市政厅参事,在黑白两道正显赫一时。洪门内讧,那都是一年多前的事;常啸天回沪整饬洪门,和他唯一的冲突就是从他家中强行接出了闫老太太,那一次法国领事出面替他们说和,他和常啸天也当着租界众多名流的面碰了杯,双方就算已达成一种心照不宣的和解默契。实际上,这半年中,钱朗也曾经暗防过常啸天,不过半年里都相安无事,他就放松了戒备。

    楼上的老板和伙计该夺门的夺门,该跳窗的跳窗,早逃个干净,剩下的客人一看遇上黑帮混战,自认倒霉,全趴在地上,贴在墙上,口鼻压到扁瘪不敢稍动。

    常啸天一步步向钱朗那张桌子走了过去,钱朗已被几支枪指住,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场上只剩下梅萍还在独力苦撑。

    常啸天稳稳地在对面坐定,眼睛盯着钱朗,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重重地放上红木餐桌,用手一层一层慢慢地打开上面包裹着的白绫。

    和钱朗一起喝茶的富商本趴在桌上发抖,眼见白绫内竟是一支左轮手枪,再次吃吓不住,扑通一声一头栽在地上,已然湿了裤子。

    钱朗怀中也有枪,但始终不敢稍动,额中见汗。看看自己这一方硕果仅存的外甥女也招架不住,直露败象,强作镇定怒道:常啸天,你弄这么多人上来,想要怎样?

    常啸天微微侧目,见那最厉害的黑衣女子已被擒住,阿三、阿堂也一左一右站到他身后,满意地点点头,向钱朗发问:认得这支枪吗?

    钱朗见常啸天仗了人多势众,一派气定神闲,而自己气势上明显落了下风,索性不答,任他发挥。常啸天一字一句,显得颇有耐心:不妨告诉你,枪的主人你也认识,就是我的好兄弟,林健!

    图穷匕见!“林健”两字一入耳,钱朗心下一片雪亮,伸手探向腰间,只可惜年长体肥,功夫荒废,马褂尚未撩开,常啸天手臂一长已隔桌扼上他的喉咙,枪也被变戏法一样拿了过去。

    常啸天坐回去,把枪交给阿三,拿起那支林健留给他的左轮手枪,抖开白绫擦拭起来,从枪头擦到枪尾,又从枪尾擦到枪头。

    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划根火柴就会着起来。

    钱朗羞极恼极,终于忍受不了,双手按在桌上起身:常啸天,林健是我派人杀的又怎么样?你要报仇尽管来。不过你要想清楚后果!我钱某人可不是一年前的洪门堂把子!你杀了我,黄金荣和法国人都饶不了你!

    “砰”!常啸天扣动扳机,射出第一枪,子弹穿过钱朗右耳,钱朗带了一脸血跌回椅子抖成一团,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阿三、阿堂见钱朗狼狈不堪,大感痛快,齐笑了起来。阿堂骂道:龟儿子!死到临头还摆你的臭架子!

    常啸天摆手,场上又静下来,他咬牙慢慢起身,用枪点着恨声道:你叛门规杀老大,害同门弟兄,栽赃嫁祸,挑拨离间,坏事做绝。我和阿健情同手足,险些被你这老狐狸害得反目成仇。你对阿健更是赶尽杀绝,让他尸骨无存!我告诉你,林健,是我常啸天平生最好的兄弟,他死在你手上,我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更何况,还有闫老大、风雷堂十四名兄弟的血债,今天一并跟你算算清楚!

    钱朗已瘫成烂泥,歪在椅上喘道:杀了我,你也逃不出青红帮的手心!

    常啸天怒极反笑:今个儿我既来了,就断了自己后路。你好像很怕死嘛,我要是你,就死得硬气些,别像阉了似的!

    常啸天一抬下颏,阿三早急不可耐,上得前去,把持在手中的一壶滚水尽数倒向他下身,钱朗杀猪般长号,跌下椅子,阿三当啷啷扔下空壶:你把闫爷烧得体无完肤,这是替他老人家赏你的!

    说罢他亮出匕首,踩倒满地乱滚的钱朗,几下挑断了手足筋,钱朗又是一通惨叫,常啸天坐在那里指道:这是替阿健报你折磨他的仇!

    钱朗仰躺在地上,下身热气腾腾,四肢鲜血淋淋,破口大骂:常啸天你个王八蛋,阿三你个瘪三!你们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阿堂冷笑着一脚踏到他胸上:叫什么?还有爷爷我呢!

    单臂一挥,钱朗一只胳膊无声无息卸了下来,钱朗吃痛不过,两眼一翻昏过去。众人找冷水浇醒他,已是人鬼不分。

    钱朗微睁眼睛,看到了这世上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张铁青色的脸,林健的那支左轮枪正正地对了他的脑门。

    常啸天咬牙道:阿健,你在天有灵,看大哥替你开了这一枪,了你未了之愿!

    梅萍眼见舅舅脑浆暴迸,接下来,两个同门也在阿三、阿堂枪下毙命。这些人杀红了眼,连那个广东商人也没放过,最后全向她走过来。

    梅萍知道在劫难逃,闭目等死,突然,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梅萍?

    梅萍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常啸天,他的眼睛是血红的,目光中有野兽般的狂獗,和林健同样英俊的脸上布满狰狞,梅萍不由自主地点了头,心想:这人报仇心切已近疯狂,自己和林健的死难逃干系,不知他会用什么恶毒的办法对付我。

    谁知常啸天定定地看她一眼,竟放下枪,挥手示意手下撤走。

    阿堂大叫:这个女人砍了我一只胳膊,天哥,这仇我一定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