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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逃马与飞龙

    奥利特拉里帝国白洛林第一皇帝733年10月11日夜间

夜渐渐降临,凝固般的黑,松在失去月光的夜里挂上了纯黑的霜,死寂,如同沉入深海。

忽明忽暗的灯光陷于不明朗的黑暗中,活泼的红色车头上的夜灯闪烁,照见了锈迹斑斑的铁轨,一辆火车驶入了无光的北国,似是惊鸿一道。

身边瞌睡到滑下座椅的男人在火车拐弯的震动中惊醒,狠狠地撞上了宦诚的手肘,宦诚刚要开口询问,那个男人却是先抱怨出声:“呵,原来什么不长眼的贱人都能坐这辆车。“

他挣扎着坐回位置,把勒在胸口的安全带重新拉到腰部,肥肿的两腮从缺氧的发紫变成枯萎又臃肿的黄黑色,咳了两声。

“先生,抱歉,请您原谅。“宦诚躲在破旧的斗篷里轻声说,在寒冷的空气里,呼出丝丝白气,他年轻健壮的身体在缺少御寒衣物时,也抵抗不了北方的严寒。

男人并不理会他,正了正华贵长袄的下摆,颈部的衣领里露出些华贵的绒,狠狠地瞥了他一眼,接着闭上了眼睛养神。

宦诚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不想和这种贵族扯上关系,更不想结仇。

这列火车驶向蒙落子,宦诚已别十二年的故乡,北方的游牧之国,不过如今称其为国或许有些不那么准确,在帝国军队的摧残下这个国家已然分崩离析,如今大部分无主地区被帝国势力占领,剩下的几个城市也被人为地分裂成了不同的阵营,在帝国的挑拨下彼此磨损。

宦诚想要回到家乡,哪怕它已经四分五裂,但土地仍是当初的土地吧,回到家乡之后做什么,他还没想好,只不过是不想在毁灭自己祖国的地方继续呆下去罢了。

他又看看自己的手,上面像是粘上了同族的血污。

{或许我也不配回到蒙落子。}他想。

宦诚恨帝国,但并不是因为热爱自己的国,只是恨这里的不合理,无论是作为贵族还是平民,人们都生存得很艰难,所有人都在高压中挣扎、争斗。今天还风光无限的大贵族,明天或许就成了满门的枯骨;早上才得到升迁的工人,晚上就可能被人砌进水泥……

而且,帝国让他负罪。

7岁便作为质子带着和平来到帝国的他,却不得不将战火带到自己的祖国,带领那支侵略蒙落子帝国军队的,正是他自己。

唯有什么都不拥有,才不会失去。这是他在帝国的国都【奥梵一】学到的道理,拒绝利益,就能避免危机。

拒绝封赏,拒绝军权,拒绝剑圣之剑,拒绝女人,拒绝钱财,拒绝……

宦诚拒绝了作为战功的一切,只是背上了屠杀同族的罪,即将回到这个让他无法面对又让他牵挂的土地。

{我就是个无耻的小人吧。}他想,{我真的该回去吗}

但火车的轨道并不会随他的想法改变,正如皇帝的决定不会因他的歇斯底里改变一样。

宦诚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棋子,所以,他决心跳出棋盘。

这辆火车是他跳出棋盘的唯一办法。

这是一辆未登记的火车,在皇帝以及军方的眼里,根本是不存在的,宦诚希望通过这辆火车避开皇都那些人的耳目彻底失踪。

这辆火车所行驶的铁轨本来也早就废弃,是几个贵族入资重新修缮、并通车的私自营业的娱乐设施,收费很贵,而且又慢又颠簸,可是仍有不少贵族愿意为它买单,因为这辆火车的发动机和外表全是按照古书制造的,和几十年前简直一模一样,许多贵族喜欢老东西,把坐上这辆火车当做荣耀,愿意为它掏钱。

车票要60000多点数,宦诚从皇宫里偷了一对不知是谁的耳环卖给富商,再加上平时自己的积攒,才凑齐了那么多钱,这还没有登车的资格,还寄出了一张穿着礼服的照片以及伪造的家族徽章照片证明自己的身份,排队好久才勉勉强强买到票。

宦诚在站台还和检票员解释了好久,说自己是家族收养的,本来要当继承人,结果在定完票之后家族就没落了,族人的企业倒了,就全部自尽了,这是个票已经是唯一的财产了,坐上这辆火车是自己此生最后的心愿了,如果不让上车就也只好自尽了,才让检票员将信将疑地把他放上了火车,而且对他编造的经历完全没有同情,还说了句“下车之后跑远点再自杀,别弄脏我们的车“。

这辆火车的消息是一位名叫vulnus的人发来的邮件,邮件有多重加密,解开后是类似情书的信件,加密的程序其本身却似乎有什么玄机,重新排序并去除部分乱码后,宦诚读出了它:

“名为亚当号的火车只接待地方贵族,但是如果是你的话,只要离开皇都时不被人盯上,说不定也可以破例接待。

如果是你肯定可以的吧,加油哦,小叛徒,回到你的家乡来吧,购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