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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陌路初逢

    陌路初逢

    未晚师徒坐着马车不急不徐赶着路,前往原定借宿客栈的青石镇。一路上,杨清明言行举指颇低调。途中就餐也是在马车上进行,因他的声名和师门无涯谷,均被江湖及朝廷的有心之人多番关注。屡次打探以期拢络,为其所用。然怪医行踪隐密,难寻其人,无涯谷亦只闻其名不知其境,以致热络追寻者更盛。另怪医声名鹤起的因由,还源于其“神三手”之医术,“三手”乃一闻、二望、三定。一闻意为听声、识味;二望意指望其色、察其行、知其境;三定喻指定其心、定其源、定其质。众人实未知,怪医最精于“一定”:一脉定生死。

    一路风平浪静,未出现波折,师徒二人顺利抵达青石镇。其时天色已入暮,客栈大门处已挂起明亮的引灯。杨清明借宿于一名为清溪的客栈,位于清石镇较偏僻的街巷。客栈宿客不多,环境清幽。绕院有一人工修筑的假山溪流,倒显店主慧巧的匠心。阁楼屋舍依山傍水,错落有致,自成一境。

    店伙计引着师徒绕行,后落榻于清心阁内的两间上房,便离去命人送来热水给各人洗漱。备好晚膳送至客房,杨清明叫来未晚一道用膳,并嘱咐其晚间不可随意出门,好奇探看。以免徒生事端,招惹麻烦。

    夜深露重,未晚一路奔波,疲累困乏,便早早安歇。只是首次出行,睡意浓心难静。似醒非醒间,听得隔间隐约传来低语。而阁楼相对的风月居上飘着笛音,似蜻蜓点水般拂过耳际。

    翌日,未晚得知师父在青石镇有事待决,要在此地暂留一日。早膳时,未晚见师父房中多了一位年方十三的清瘦少年,甚是诧异。师父见她进来笑道:“来,晚儿,跟你的师兄见个礼,你们以后好好相处,用心学习师门技艺”,说着朝少年道,“清儿,这是你师叔的女儿未晚,今后就由你引着她入门吧。”未晚待师父语毕,朝少年唤到:“师兄安好。”,少年微笑回道:“师妹安好。”后来慢慢得知,这名少年名叫清潇。身世坎坷,是个遗孤。师父收下他时他才三岁,正躺在被人追杀致死的妇人怀里。师父心生怜意,便抚养了他,成了师父记名弟子,实乃义子。这刻,少年见师父多了个女弟子,亦惊异万分却又十分欣喜。未及与小师妹长谈,便随师父出门办事去了。

    未晚这半日独自呆在客栈房里,百无聊赖。忽想起一路上,师父那番看似闲聊实则教导她的话。师父说,要学医首学识药,药源于天地间的自然万物,尤其是花草树木,鸟虫鱼兽用途最广,需熟记于心,不可错认混杂。便拿起师父交予她的药书,细看起来,屋里静静的,偶尔发出书页翻动的声音。

    “噌!”窗咯吱一声响大开,未晚被搅乱思绪,只得放下药书,打算关好窗后再看。她起身用手揉了揉眼,朝声响处瞧去,猛然看见屋内窗檐下,竟斜躺着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似受了重伤,散着浓浓血腥味的男子。未晚吓得差点惊呼出声,手脚僵住,身体颤栗不已。见那人久久地一动不动,才壮着胆慢慢靠近他,生怕一不小心危及自己。眼前的男子,侧脸跌躺着,左臂处刀伤入骨,血流不止。背上插着一支未曾见过的飞箭,状似羽翎。箭柄没入处正渗着血水,十分骸人。未晚略一踌躇,正待出门找寻师父。不料,那人扯了扯未晚的衣角,发出微弱的低语:“恳…请…姑娘…务必替在下…守密,勿…告知他人,切切…”未待未晚首肯,男子又昏厥过去。未晚一看,此人生命垂危,益发战战惊惊,心惶无措。想要救治那人,却是刚入师门未曾习得医术。无奈之下,未晚依照雾柳镇习武时,为离风包扎伤口所获知的经验为他施救。整整费了一个时辰,未晚才做完简单的包扎,把男子移至屏风后藏好。再擦去地上的血迹,直至一切摆弄妥当,那人始终昏迷着。午时一刻,师父携师兄返回客栈,准备叫来未晚共进午膳。未晚心知,此事再难独自善了,便向师父一五一十禀明事由。师父心下大惊,未及训斥徒弟的鲁莽莽,便急步奔至邻室处理此事。午膳也未及进用,直至黄昏方才出得门来。杨清明脸色冷峻,神情严肃地吩咐大徒弟道:“清儿,你去顾辆马车,把车放置门侧。我们即刻上路,不可在此多作停留。”语毕,又压低声音耳语一番。清潇听着也面容一震,惊异万分,随即转身急速离去。

    “晚儿,你先回邻屋一趟,把随身之物无一遗漏的拿到师父屋里来,我们稍等片刻,待你师兄回来即刻赶路!”杨清明安排诸事后,才看了看身旁的小徒弟一眼道。“是,师父。”未晚心中虽多有疑惑却未敢再开口问询,返回住处静静地收拾物品,把它们放入包袱。自她进屋便感觉有双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正待到屏风后察看,却对上一双深邃有神的大眼。眼睛的主人正是那个受伤的男子,他正皱着浓眉盯着未晚谑笑道:“不错,小小年纪竟敢收留一个陌生人。是你和你的家人救了我吧,你叫什么名字?我记下了你,只要你拿着这个信物,到绝情谷的绝情山庄找我,往后我会为你做三件事,作为报答。语毕,唇角卷起优美的弧度。带着翠色玉戒的大拇指,轻轻转动着手中之物。似找到了件有趣的物品一般研看着未晚。未晚看了看靠坐床沿的男子,年约十六七岁,身上已换成师父的便服,脸色苍白,容貌棱角分明,墨色的剑眉,鼻梁英挺,长相俊逸。左臂伤处师父已妥善处理,其余伤处也应医治妥当。师父的医术,江湖中人无一质疑,只是鲜见其出手。未晚感觉此人身份神秘,语气狂傲。虽年龄不大,但心思深沉。不愿为自己和师父招惹麻烦,也不想再与此人有任何牵扯,拎起包袱未执一词,正欲开门离去。“咻!”的一声,未晚肩处一麻,定在了门口动弹不得。心中大急,怕其纠缠不清,怒扫过去,却见对方笑意骤起道:“小东西,脾气这么大,江湖上没有人拒绝过我。你是惟一的,我送出的东西从不收回,我想知道的没人能藏得住。”言毕又听得一破空之音划过,感觉手中的包袱微微一抖。未晚低头看去,包袱竟被戳了一细缝。肩处也一酸,随之恢复了行动的自由。此刻未晚也不再惊惧,感觉此人并无恶意,遂定了定神,反唇相讥道“你那般智谋过人,不也身遭暗算?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就自己去查好了,何必以大欺小?实在是讨人厌!”说完还昂起头“哼”了声,再未理会他,开门合上抬脚走了出去。

    被重重的关门声切断视线的男子,眼眸一闪,思忖道:今日竟两次被人摆了一道,身体受创是自己大意所致。然,这师徒俩行举倒是异常低调,身怀绝技却不愿显山露水,值得查探一番。而那小人儿也十分有趣,灵动的大眼稚气未脱。遇事虽惊却慌而不乱,处事沉稳竟不似七岁稚童,。看着倒似一只狡黠秀美的小银狐,绝丽的容颜已初现雏形。他暗自笑道:“嘿嘿,小东西,看你能藏到哪里去,我定下的人,就别想溜走。”受伤的男子一脸兴味的回想着那张,因生气而微翘的樱桃小嘴。

    仅一墙之隔的邻屋里,未晚拎着包袱候在师父身侧,一起静候师兄归来。杨清明看了隔壁房墙一眼,压低声线对未晚道:“那人可有为难于你?若不是为师不喜纠缠于俗事,以我和师门之力均无需惧避任何人。晚儿乃行善事,不必忐忑。然行走江湖,行鬼魅之举者众矣。且你至今无一傍身之技,年龄又小,遇事必难以全身而退。余下行程更需谨慎行事,不可距为师或你师兄太远,遇事务必首先告知于我,不得擅作主张。”语毕,眼神异常冷肃地扫视着未晚。

    “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再不敢任性妄为,给师父添乱了。”未晚暗自惭愧,后悔且自责地应声道。

    “晚儿,莫怪为师过于严厉,需知这善良有义之人,未必有善报。你大师伯便是因行善之举,遭无妄大祸而逝。为师不愿你重踏覆辙,招致亲痛仇快之果。”言至痛心之处,杨清明话语一顿,踱步至于未晚面前,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安慰道:“你是个心智早开的孩子,聪慧机敏,无需忧心。只要你想学的,为师定会尽我所能,倾囊相授,待得出师之时,想必能安然行走于天下了。”

    话语刚落,师徒听得门外一声轻唤。皆知清潇已备好马车,只等师徒一道,乘夜启程赶路。屋内师徒二人也未作应答,皆拾起包袱,前后紧随,轻声踱步出得客栈,乘着马车疾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