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完饭，我到电视台接张垒。车打门前过的时候，又瞄到那个纸板讨薪团。只不过这次不是仨了，少了一个女的，剩下一个精瘦的中年人和那个孩子。纸板上字儿也换了颜色，之前都是黑字，这回重点字用大红色描了个边儿。我看着他们，总会想起建材城附近那些蹲马路的散工，没活儿也在那靠时间，最初还有盼头，蹲到最后眼神也空了，好像“等”也是一部分工作。

    “挺不容易昂，天天到你们这儿跟上班似的。”

    张垒也侧头朝窗外看了看，“可不嘛，一天天坐那儿，中午就啃个馒头，人来人往的跟看唱戏的似的。我们看门的保安，有岁数大的还过去劝，没用，还来。”小丫头今天化了淡妆，看着透亮了许多，也有了几分的女人味

    “电视台不报，你们记者不能拿微博发发什么的？”

    “没用，发了谁看你的。”张垒从兜里掏出手机，刷刷地划着屏幕，“现在讨薪也得下本儿，裸。体的啊，拉横幅的啊，祭河。神的啊。就这样写个牌，子的太多了，像我扎人堆里，你能认识我是谁。”

    我笑了笑，拧头看了她一眼。仔细了的打量了一下这小姑娘，长得很清秀，皮肤有一点点黑，似乎是风吹日晒的结果，椭圆的脸儿，一笑小眼睛细成一道缝。说起话来干净利落，字字带刺。还真不是那种会被忽略的女孩。

    “今天怎么做，和上次差不多问问题，讲讲闯灯的事儿？很长时间吗？”

    “嗯，都行，说说中国式过马路，你看着说吧。录也就录半小时，他们下午一点半上课。”

    车到台东，离学校就不远了。我想着这是陈小白上班的地方，觉得有点怪。她话是不少，但是脾气酸，没有耐心，我印象里的老师，好像没有教两遍教不会就甩脸子的，何况陈小白不用说两遍，眼神儿就已经有点儿放狠了。所以当初她要来学校，决定做的很突然。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反正在哪儿干都是临时工，学校好，学校里没那么多事儿，简单。

    怎么个简单法，我理解不了，但至少学校里的孩子都不简单。现在的初中生，和我那个年代不一样。我那时候穿着校服、脱了校服一个样，他们只有穿上校服才认得出是个学生。女孩子发育的也早，看着比实际年龄成熟。

    估计陈小白认为的简单不过是年龄上的优越性，除了书本花草，音乐话剧，剩下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可有可无，我可能也不例外。

    因为是学校安排好的，录制过程很顺。除了我自己说，很多孩子想了问题问我，像问我是不是电视上看到的那个交警，是真交警还是电视台请的演员，平常开车的时候闯不闯红灯，会不会违反交通规则，能不能演示几个指挥交通的动作。一个个的答完，时间就差不多了，张垒朝我打了个ok的手势算是收工。等收拾好机器，也已经过了半个下午。我让她到车上等，自己想着顺道去看看陈小白，她笑嘻嘻的说还有约会就打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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