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言感觉双眼有些刺痛，就像是被或灼烧的感觉，对了，是火烧的感觉。

    他缓缓地张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光亮，有些刺目，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眸子，慢慢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白亮。

    “大哥，大哥，你终于醒了。”耳边传来熟悉却兴奋的声音。

    王昭言转眼望去，是七弟王昭寒满是笑意的脸。他今天穿了一件绘着墨竹的长衫，如花的眉目中带了几分稚气。他扶着床沿起身，扫视所在的这个地方，这里是他在城外的小竹屋，二十岁之前，常住在这里，二十岁之后，闲暇时才来小坐。窗台上摆着那盆云兰花，他记得已经枯萎了许多年月了，怎么会还是这副旺盛的模样？窗子下面那套竹编的桌椅，几年前坏了一条腿，尚锦就让他换成了木质的，把一对远山瓶放在了那里，又配了一套同样绘制的文房四宝。可是这些东西桌子上都没有……而且，他明明记得这里起了大火，整个院子都付之一炬了，怎么一觉醒来，一切如初呢？

    王昭言的脑中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昭寒，如今……是什么时候了？”王昭言看着那早就不该存在的云兰花，幽幽问道。

    王昭寒道：“辰时三刻了。大哥，你的眼睛……可有不适？”

    “我问的不是这个，”王昭言道，“我是问……如今是哪一年了？”

    王昭寒怔了怔，惊呼道：“大哥，你不会换了一双眼睛，连心也换了吧？！”

    王昭言直视他的眼睛，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我问你，如今是哪一年？”

    王昭寒咽了一口唾沫：“今年是景炎二十四年啊，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闻言，王昭言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直冲头顶，冻得他身体都在打颤：“什……什么？景炎二十四年？怎么会……”

    王昭寒见他如此反应，原先满是兴奋的脸不由得渐渐担忧起来。

    “大哥……”王昭寒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药王谷的糊神医说，你的眼睛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为你换眼睛的那个神秘人说……”

    “神秘人？”王昭言回过神来，皱眉问道，“你说……为我换眼镜的是个神秘人？”

    “对啊。”王昭寒上身微微后仰，“大哥你忘记了吗？十九王爷安排人来给你医治眼睛的。”

    “十九王爷？”王昭言深吸一口气。他记得给他换眼睛的明明是……怎么会变成了神秘人呢？她和十九王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不假，但是那个时候……她可不是以神秘人的身份与他相识的啊，不对，既然是神秘人，他们之间也就不存在相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昭言觉得头开始刀绞般的疼起来。

    本不该存在的竹屋，早就过去了的时间，还有……扭曲了的经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世间是流传着着前世今生的说法，若是没有喝孟婆汤，那么就会记得前世的人与事……可是，他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是转世吗？可是这明明是自己的身体，身旁明明是自己的胞弟，他还喊着他“大哥”，而且，这不是新生儿的身体……不是转世？那又怎么解释他现在的处境？景炎二十四年？那明明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他怎么会出现在三十多年前呢？

    王昭寒见他脸色苍白，用力按压自己的头部，不由得惊慌起来：“大哥，你究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大夫，你撑着……”说着就跑了出去。

    王昭言静静地躺在床上，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开始细细捋着这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他本来是回竹屋里来取一件旧物，却不想突然竹屋起了大火，自己没能逃脱，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尚锦在外面的叫喊声，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已经无力回应了……再次醒来，他是躺在自己的竹屋里，准确的说，是二十岁那年的竹屋里，还是眼睛第一次见到光明的时候……

    佛经中本有“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之说，他的经历，大约和这个差不多。他浴火了，被烧死了，然后重生了，重生在三十多年前……虽然解释起来有点别扭，但大约就是这个意思了……

    药王谷的糊涂大夫伸出左手的食指摸了摸鼻子下面的两撇小胡子，八字眉挑了挑，开口道：“大公子已经什么大碍了，脉象平和，很好。”又伸头来问王昭言：“大公子，眼睛可有不适？”

    王昭言摇了摇头：“眼睛很好用，只是适才刚刚醒来，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