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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异端和审判官（上）
“东西带了？”干枯的手弹了弹帽檐，难看松弛的脸皮向两边发皱，断的只剩一半的黄牙刚刚好卡住那根粗粗短短的雪茄。
“是的，你会履行你的诺言的对吧？”对方粗麻袍子底下的手攥紧了袋子，中指上代表宗教裁判所的戒指徽记嘲讽地闪着光。
老男巫笑起来，他的肺似乎已经漏风了，一呼一吸都带着浑浊的破裂声响。
“我又不图别的，”老男巫伸出手，长长的舌头把差点掉下的雪茄卷回嘴里，“你们这些人，也不过是上帝的走狗罢了。”
退休的异端审判官颤抖着，缓缓地伸出紧攥着的手。他似乎还没有做好交易的准备，手中的袋子却被一把抢走。
老男巫打开袋子，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无色眼瞳和女巫指甲。”他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并从怀中掏出一个人偶。
“好好收着吧！教会的走狗！”男巫又干干的笑了几声，“放心吧，这可是被神遗弃的地方，没人会在意一个退休的异端审判官从一个快死的男巫手里买回自己的狗命。”
老男巫拖着破烂的长靴子——要么是袜子，拐进了第五街的巷子。
那个第五街的木标牌也破烂得不成样子，有人用石灰蘸了水在那上边圈圈画画，被雨水洗刷了很多次的右下角及其不清不楚的写着：异端集中营。
野狗和流浪汉一起趴在青石板上，巫师们凑在一起数着瓶子里的蝾螈尾巴，神棍们和街头魔术师蹲在地上点点画画。
老男巫凑过去，几个蹲在地上的人回过头。他们中居然有不少年轻人。
其中一个撑着球棒，笑的时候露出裂开的嘴角。他向不远处幽深的巷子扬了扬下巴，道：“新来的那小胖子进去了。”
另一个也回过头，他的半张脸皮被割草机撕掉了，笑起来格外恶心，“戴尔那小子在黑市角斗场上打架的时候还真符合了他的‘恶魔转世’身份，那小胖子大概不能完整的出来了。”
老男巫看看满地的占卜牌，凑到一人耳后嗅了一口，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那小胖子给你们的熏香还真敢用。一股教廷的腐臭。
“今晚在一起过夜吧，不然明天就能看到第五街的通缉犯们统统烧死示众啦。”
“哦？”，听罢男巫意有所指的话，半脸收起笑容，“那戴尔呢？”
“他的话一定不会杀了那小胖子的吧，”球棒答道。
老男巫把雪茄烟吸进肺里，喘了两口，“他啊……死了也好。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家伙。”说着提着布袋摇摇晃晃跨过晒太阳的野狗，顺带把烟蒂掸在它眼睛里。
半脸看看老男巫的背影，又看看不远处的巷子，说：“戴尔在角斗场上都不杀人，这胖子真幸运。”他又眯眼朝夕阳的方向估摸了一下时间，“再过半个时辰，要是那小胖子活着出来我就把他弄死。”
球棒呲牙，“说什么因为母亲是女巫才被通缉，居然是宗教裁判所的混蛋。教廷放任不管这么久了居然开始动手了？”
“不是说了去老师家就没事了吗，怕什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巫走了过来，翻着满地的塔罗牌说，“你们想通知那个戴尔？”
“说的像你那个老师有多了不起一样，还不是和我们在一起。”球棒翻了个白眼。
女巫摊手道：“老师做了人偶，那个退休的异端审判官花了三颗无瞳和十瓣女巫的指甲才把人偶换回去。手上有这些东西就有了把柄，毕竟神职人员亲自去挖女巫的坟墓,被发现了的话大概是能载入史册的‘教会污点’吧……”她咯咯的笑起来。
球棒站起身拍了拍灰，劝道：“半脸你就别等了，教廷要想收拾的是异端，我们只是街头魔术师，改头换面也能有混日子的机会。不像那些天生带有诅咒的人。老东西家里也就只能藏下几个人，别告诉别人了。戴尔他除了去角斗场都不出门的。”
“就是。我盯着他看了半天居然看不出他那对无瞳在看我哪儿。”女巫撇嘴，却丝毫不为对方说自己算是“被诅咒的人”而生气。事实上，她本人一直以此为荣。
半脸犹豫了一下，“可他有心脏病……”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在角斗场上病发？想想他那双只有两个不规则黑洞的眼睛！”球棒不耐烦的说。
半脸揉了揉太阳穴，最终也站了起来，“反正说什么他都不会离开那栋房子的……但愿他能活过今晚吧。”
————————
“呕……咳咳……”
一个小胖子紧贴着阴暗的巷子的墙壁艰难的往外蹭。又走了两步墙壁上又湿又软的苔藓和其中娇小四肢带着吸盘的冷血爬行动物便贴在了他的皮肤上，一股恶心的气味在嘴里徘徊。他哇的又吐出一口血，连带着一颗牙。
作为宗教裁判所新上任的神职人员，他很不幸的被派到这里做调查。调查的任务是查明第五街里的异端人数和居住地点，及时汇报之后参加歼灭战。
这个传说常年不出门的“恶魔”是他最后一个调查对象。之前那些个尤其是街头魔术师简直超级好骗。小胖子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有一包熏香。本来想和那个戴尔套个近乎然后送给他的，这样猎犬就能很轻松地找到他。
可是……小胖子已经走过了第五街的标牌，他大汗淋漓的捧着摔断了的胳膊，忍不住回忆起那个瘦削的身影。他是怎么说的？
“你……回来了？不，果然视力也下降了……”
不对，这部分似乎不是对他说的吧？小胖子又仔细想了想，似乎是这样的：
“不认识。应该杀掉。”
不过他好像没把自己杀了。可以解释成良心发现吗？小胖子的上牙和下牙已经在打颤了，再坚持一下，到了汇合点就会有医生……
他还是低估了无瞳的杀伤力。小胖子瞪大眼睛，他只要一闭眼就感觉那个眼白中只有一点不规则裂口一样的瞳孔的恶鬼在看着自己，连眨眼都心有余悸。
他已经能看到据点了，可是眼前不断浮现的确是恶魔年轻而狰狞的脸。
那样的眼睛实际上是手术的后果吧？其实他也就和自己那个弟弟差不多大吧？不到二十岁吧？可是眼睛却和死去的尸体一样……和死去的弟弟一样……
“是的，你会履行你的诺言的对吧？”对方粗麻袍子底下的手攥紧了袋子，中指上代表宗教裁判所的戒指徽记嘲讽地闪着光。
老男巫笑起来，他的肺似乎已经漏风了，一呼一吸都带着浑浊的破裂声响。
“我又不图别的，”老男巫伸出手，长长的舌头把差点掉下的雪茄卷回嘴里，“你们这些人，也不过是上帝的走狗罢了。”
退休的异端审判官颤抖着，缓缓地伸出紧攥着的手。他似乎还没有做好交易的准备，手中的袋子却被一把抢走。
老男巫打开袋子，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无色眼瞳和女巫指甲。”他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并从怀中掏出一个人偶。
“好好收着吧！教会的走狗！”男巫又干干的笑了几声，“放心吧，这可是被神遗弃的地方，没人会在意一个退休的异端审判官从一个快死的男巫手里买回自己的狗命。”
老男巫拖着破烂的长靴子——要么是袜子，拐进了第五街的巷子。
那个第五街的木标牌也破烂得不成样子，有人用石灰蘸了水在那上边圈圈画画，被雨水洗刷了很多次的右下角及其不清不楚的写着：异端集中营。
野狗和流浪汉一起趴在青石板上，巫师们凑在一起数着瓶子里的蝾螈尾巴，神棍们和街头魔术师蹲在地上点点画画。
老男巫凑过去，几个蹲在地上的人回过头。他们中居然有不少年轻人。
其中一个撑着球棒，笑的时候露出裂开的嘴角。他向不远处幽深的巷子扬了扬下巴，道：“新来的那小胖子进去了。”
另一个也回过头，他的半张脸皮被割草机撕掉了，笑起来格外恶心，“戴尔那小子在黑市角斗场上打架的时候还真符合了他的‘恶魔转世’身份，那小胖子大概不能完整的出来了。”
老男巫看看满地的占卜牌，凑到一人耳后嗅了一口，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那小胖子给你们的熏香还真敢用。一股教廷的腐臭。
“今晚在一起过夜吧，不然明天就能看到第五街的通缉犯们统统烧死示众啦。”
“哦？”，听罢男巫意有所指的话，半脸收起笑容，“那戴尔呢？”
“他的话一定不会杀了那小胖子的吧，”球棒答道。
老男巫把雪茄烟吸进肺里，喘了两口，“他啊……死了也好。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家伙。”说着提着布袋摇摇晃晃跨过晒太阳的野狗，顺带把烟蒂掸在它眼睛里。
半脸看看老男巫的背影，又看看不远处的巷子，说：“戴尔在角斗场上都不杀人，这胖子真幸运。”他又眯眼朝夕阳的方向估摸了一下时间，“再过半个时辰，要是那小胖子活着出来我就把他弄死。”
球棒呲牙，“说什么因为母亲是女巫才被通缉，居然是宗教裁判所的混蛋。教廷放任不管这么久了居然开始动手了？”
“不是说了去老师家就没事了吗，怕什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巫走了过来，翻着满地的塔罗牌说，“你们想通知那个戴尔？”
“说的像你那个老师有多了不起一样，还不是和我们在一起。”球棒翻了个白眼。
女巫摊手道：“老师做了人偶，那个退休的异端审判官花了三颗无瞳和十瓣女巫的指甲才把人偶换回去。手上有这些东西就有了把柄，毕竟神职人员亲自去挖女巫的坟墓,被发现了的话大概是能载入史册的‘教会污点’吧……”她咯咯的笑起来。
球棒站起身拍了拍灰，劝道：“半脸你就别等了，教廷要想收拾的是异端，我们只是街头魔术师，改头换面也能有混日子的机会。不像那些天生带有诅咒的人。老东西家里也就只能藏下几个人，别告诉别人了。戴尔他除了去角斗场都不出门的。”
“就是。我盯着他看了半天居然看不出他那对无瞳在看我哪儿。”女巫撇嘴，却丝毫不为对方说自己算是“被诅咒的人”而生气。事实上，她本人一直以此为荣。
半脸犹豫了一下，“可他有心脏病……”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在角斗场上病发？想想他那双只有两个不规则黑洞的眼睛！”球棒不耐烦的说。
半脸揉了揉太阳穴，最终也站了起来，“反正说什么他都不会离开那栋房子的……但愿他能活过今晚吧。”
————————
“呕……咳咳……”
一个小胖子紧贴着阴暗的巷子的墙壁艰难的往外蹭。又走了两步墙壁上又湿又软的苔藓和其中娇小四肢带着吸盘的冷血爬行动物便贴在了他的皮肤上，一股恶心的气味在嘴里徘徊。他哇的又吐出一口血，连带着一颗牙。
作为宗教裁判所新上任的神职人员，他很不幸的被派到这里做调查。调查的任务是查明第五街里的异端人数和居住地点，及时汇报之后参加歼灭战。
这个传说常年不出门的“恶魔”是他最后一个调查对象。之前那些个尤其是街头魔术师简直超级好骗。小胖子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有一包熏香。本来想和那个戴尔套个近乎然后送给他的，这样猎犬就能很轻松地找到他。
可是……小胖子已经走过了第五街的标牌，他大汗淋漓的捧着摔断了的胳膊，忍不住回忆起那个瘦削的身影。他是怎么说的？
“你……回来了？不，果然视力也下降了……”
不对，这部分似乎不是对他说的吧？小胖子又仔细想了想，似乎是这样的：
“不认识。应该杀掉。”
不过他好像没把自己杀了。可以解释成良心发现吗？小胖子的上牙和下牙已经在打颤了，再坚持一下，到了汇合点就会有医生……
他还是低估了无瞳的杀伤力。小胖子瞪大眼睛，他只要一闭眼就感觉那个眼白中只有一点不规则裂口一样的瞳孔的恶鬼在看着自己，连眨眼都心有余悸。
他已经能看到据点了，可是眼前不断浮现的确是恶魔年轻而狰狞的脸。
那样的眼睛实际上是手术的后果吧？其实他也就和自己那个弟弟差不多大吧？不到二十岁吧？可是眼睛却和死去的尸体一样……和死去的弟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