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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闯下大祸

    我显然喝高了,“这可不行,我刚才说过了,酒桌面前人人平等嘛,干吗你先喝两杯?要喝,咱俩一起喝两杯再划也不迟。”

    “中听!”周素彪一仰脖子,“咕噜噜”一大杯酒下了肚,向我亮了杯底。我也赶紧起身“咕噜噜”地喝了一杯,也拿着杯子向他亮了杯底,之后把杯子放在桌上,大声道:“斟酒!”周素彪闻声,赶紧从桌子底下端起酒坛,“哗啦啦”地给我斟满了一杯,我又一仰脖子,又是一大杯下肚。

    这两杯酒,合起来估计也有一斤多,虽是本地产的低度米酒,但后劲也很足,我喝下去之后,只觉喉咙似乎塞着一块火炭,极力咽了咽,才勉强将泛起的酒气强压下去。

    “高兴来,四季发财,六六大顺,五子登科……”一开始,摸不着周素彪的路数,我输得一塌糊涂,后来好不容易赢了几码。两人越猜越兴奋,刚刚归位拨了几口饭的众亲戚闻声后,纷纷围过来看热闹。周素彪喝高了,话越来越多,舌头僵硬得不听使唤了。

    周母劝我,无效。又劝周素彪,周素彪更是不理:“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晚我要跟姐夫来个一醉方休。”周母无奈,摔下碗筷,唠唠叨叨着向院子走去。

    两人一边猜拳,一边聊,周素彪亮杯后,深有感触道:“菊姐不在家……如果她在,就好了……”

    “是啊,天晓得她到底在干吗?”我话里有话。

    “一年不见,你咋一点都不在乎?”

    “在乎又有什么用?只言片语都见不到,更别说……”我差点说漏了嘴,话锋一转:“见到爸爸妈妈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你……你这是见钱就高兴,我早就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一年时间你就他妈的全变了!”

    “你、你这是什么话?我变什么变?”

    “你以为……你在北京……我就不知道你胡作非为了?你今天就当着亲戚们说清楚,你凭什么去你们班一个女博士家做客?你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愣了一下,我们县交通局有一位女孩子也在京师文理学院读本科,莫非她回来把这事说了?应该不会呀,我和李春闱的事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啊。要学费的事和李春闱的事都是我的软肋,周素彪今天当着这么多的人揭我的短,我脸上登时就挂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周素彪的鼻子骂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周素彪也喝高了,毫不示弱“啪”的一声把酒杯摔个粉碎。我也“霍”地站了起来,摆出一副打架的阵势,亲戚们赶紧慌惶地上前拉住我。

    周素彪喝道:“你还敢在这撒野!”说罢,用力将我往后一推。

    也顾不上斯文了,我挣脱众人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周素彪的衣领子,周素菊的一位女同学见状赶紧抓住我的胳膊,我回头就是一咬,那女同学“哎哟”一声惨叫,周素彪龇牙咧嘴喝道:“你敢咬人?”

    我怒不可遏,指着周素彪骂道:“咬人?我、我、还要——宰你呢!”一抬手,“哗啦”一声掀翻了酒桌。顿时,碗碟乒乓作响,饭菜酒洒满一地。周素彪怒气冲冲地一挥拳,他的几位伙伴即挥拳冲上前来,拳头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头上。一拳难敌众手,我见势不妙,只得夺门而逃。

    逃到半路,我酒醒了一半,自知闯了大祸,回到投宿的小旅馆后,怕他们赶来追打,连夜又换了另一间小旅馆。躺下后,只觉头脑发胀,铅一样沉重,也许是喝不惯当地的米酒吧,头有些痛,干脆起身洗了个冷水澡。

    洗完澡,我漫无目的地向外边走去,也不知走了多远,一脚迈进了冰冷的水里,借着冷冷的星光一看,竟是走进了水田。此时酒已全醒了,夜风不断拉扯着我那凌乱的头发,面孔冷得几乎像结了一层霜雪那样麻木,但此时脑海里的思绪却是异常的清晰,随着这种清晰的思绪的到来,我随即变得浑身不舒服起来了,一股潮水般的烦恼与懊悔疯狂地折磨着我。我一边走一边不断地责备自己:我怎么居然跟周家人打起来了?……怎么会当众咬人呢?当她们全家,不,当她家远远近近的亲戚朋友的面,我一个堂堂的研究生居然狠狠地咬了周素菊的同学一口!想到这里,我不断地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肯定是在做噩梦!

    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巴掌,但分明觉得两颊热辣辣地疼痛,分明不是在做梦。我不是上周家来讨学费吗?和气生财嘛!怎么就到了这份上了呢?我真浑啊……

    我定了定神,昨天在周家所发生的一切又在我的脑子里清晰地过了一遍电影。是周素彪的挑衅吗?还是醉酒后暴力的一次迸发?我认真地想了很久很久,最后,我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周素菊对我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的那个渴望飞黄腾达的官场情结决定了和周素菊分手是早晚的事,来到周家就是为了学费来的。有了学费,我们之间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当然这要取决于我的良心还没完全被狗吃光。想到这里,我不禁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是的,我不希望这样的一个结局,即便决定跟她分开,也不必用此种残酷的令人讥笑的方式。

    我赶忙向周家所在的村子急匆匆地赶去。穿过星光下灰白清冷的乡间小路,我一直来到周家门前,此时已是夜里凌晨三点钟了,街上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远远看到周素菊父母的房间还亮着灯,我心存幻想,他们一定在等着我回来道歉,可走近门前,却见大铁门被一把大锁锁住了,连叫了几声,也没有人答话,一条短小凶悍的黑狗恶狠狠地扑到铁门上,龇牙咧嘴地狂吠,吓得我赶紧逃开。

    第二天,太阳还没有落山,我又来到村头。昨天在全村人面前丢了脸,村里人一定把我这个硕士看得扁扁的了。于是耐着性子待夜幕降临后,我才悄悄潜入村子里。我蹑手蹑脚来到周家门前几棵芭蕉树底下,借着朦胧的月光,注视着周家的动静。半天时间过去了,除了间或看到一两只狗的影子外,始终没有看到周家人的影子。

    我心想,周家一定对我死心了,我这个曾让周家人引以为荣的硕士终于走下了神坛。身上的钱也快用完了,无奈,我只好搭班车回了老家。